曲瀾薄薄的脣,微微一勾:“前幾天你還在說,洛城地產想打破三足鼎立的局面。”
“我確實這樣說過。”杜子鍔頷首,卻看着陶夭夭,“正是曲太太去澳大利亞大草原時,洛城地產拿下C城郊區最大的地塊。而那塊地,本來是凌北帆看中,而且非拿不可的地。”
“這麼說,凌洛兩家聯姻,不過是霧裡看花,水中望月,未必雙方同心。”曲瀾總結。
杜子鍔頷首:“我就是曲董這個看法。聯姻是聯姻,但他們雙方利益相撞時,又各顧各的了。想來他們兩家聯姻四年,洛果果即使有了兒子,但在凌北帆面前,並沒有什麼地位。”
曲瀾沉吟着。
好一會,他搖搖頭:“凌北帆和洛果果想離婚,凌洛兩家失和……杜大總裁,這兩件事是不可能同時存在的。”
凌洛兩家的聯姻,就是爲了保兩家房地產公司在C城的地位。
如果說得更清楚些,就是防止對方稱霸。
就算洛家想當地產業的老大,也不會在凌北帆和洛果果婚姻不安穩的時候。
“我也覺得,凌北帆和洛果果不會離婚。”陶夭夭說。
然後,她補充一句:“只是女人的直覺。”
杜子鍔撫掌大笑:“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直覺。看來,這傳聞果然只是傳聞。”
曲瀾卻不知不覺轉向陶夭夭。
一見曲瀾面對自己,即使隔着墨鏡,陶夭夭也知道曲瀾的意思。
她淡淡一笑:“如果他們能離婚,早四年前就離了。”
凌北帆根本就離不了這個婚。
都說富二代是天之嬌子。曲瀾是,凌北帆也是。但他們亦有他們的身不由己。
曲瀾在掌權之前,人身不自由。
就算有個明理的老媽,曲瀾在老爺子面前,依然處處受制。
凌北帆也沒逃脫曲瀾同樣的命運。儘管他現在貴爲凌天CEO,可一遇上事情,上頭老子不放權,凌北帆也沒能主宰自己的婚姻愛情。
陶夭夭有時候甚至會想,就算當初沒插進來一個洛果果,凌北帆也未必能和她走進婚姻禮堂……
“哈哈,我回辦公室去了。”杜子鍔也不管曲瀾看不看得到,朝曲瀾眨眨眼睛,“最近恆天國際要在法國參加一個行業峰會,要是你眼睛好就好了,可以帶你的曲太太一起去看看浪漫的巴黎。曲董,真是太可惜了。”
說完,在曲瀾變臉之前,杜子鍔趕緊閃人。
哈哈他向來有惹曲瀾的膽,卻又不敢惹曲瀾到底。
杜子鍔轉身跨出董事長辦公室。
可身子還沒出辦公室,一句清脆的“哎喲”,再次傳進辦公室。
然後,杜子鍔倒退着進來,眼睛朝陶夭夭眨了又眨。
看到陶夭夭一臉困惑,杜子鍔最後輕輕嘆了口氣,臉又朝向出口,無奈地道:“老爺子好!”
曲長柏來了?
陶夭夭一身立即僵硬起來。
曲瀾的脊背,似乎也不知不覺挺直了些。他原本面向陶夭夭,這會緩緩轉向門口。
“爺爺來了?”曲瀾聲音輕輕的,“爺爺坐。”
陶夭夭僵硬着身子,站在那兒一語不發。
曲瀾能坐到今天的位置,當然有曲長柏不可磨滅的作用。
沒有曲長柏,曲瀾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坐上跨國財團的董事長之位。
但那三年時間,她無法忘記。
她亦無法明白曲長柏對洛世龍的仇恨。
陶夭夭本來對着門口的臉,緩緩移向曲瀾。
陶夭夭堅決相信,就算曲瀾再怎麼無法理解曲長柏三年前的做法,可對曲長柏的感情,一定也是複雜的。
愛恨交加。
是曲長柏給了曲瀾男兒的至高榮譽,飛翔的天空,但曲長柏一直試圖掌控曲瀾的婚姻愛情。
只是曲瀾將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祖孫情,深深埋在心底。
不光她看不透,相信曲長柏也看不透。
“老爺子,要不要坐坐?”容澤軒隨後進來,扶着曲長柏,“您身體最近不太好。”
“不坐了。”曲長柏緩緩看着曲瀾,看着他鼻樑上的墨鏡。
最後,曲長柏的目光,落上曲瀾辦公桌。
那裡還有厚厚的文件待籤。
“恆天國際的事,爺爺不用擔心。”曲瀾的聲音,透着若有若無的感覺,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曲長柏定定地看着曲瀾。
可惜,他已經看不出,隱藏在墨鏡後面的曲瀾,到底在想什麼。
三年後的曲瀾,畢竟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曲瀾。
三年前的曲瀾在商界已經混得風生水起,但在家人面前,還是真摯的曲瀾。
現在的曲瀾,無論面對商界,還是曲長柏面前,都有了保護色。
“我永遠都會擔心恆天國際的事。”曲長柏的聲音,緩緩響起。他定定地瞪着曲瀾,“你翅膀再硬,也是我孫子,你接了我的恆天,我不能不管。”
“除夭夭以外的事,爺爺都可以給建議。”曲瀾扯開個淡淡的笑容,“但是夭夭和孩子們的事,我希望爺爺以後不要再提及。謝謝爺爺成全。”
曲長柏嘴脣動了幾下:“恆天國際的事如果無法處理,不要硬撐。”
“謝謝爺爺關心。”曲瀾淡淡笑了,“只要有我在,恆天國際就會在。”
曲瀾的笑容看着無論如何都很真摯,讓曲長柏挑不出半點刺兒來。
曲長柏瞪了半晌,最後輕輕嘆息,手慢慢撫上鬍鬚,慢慢捋着,似在想着什麼。
他的目光,很小心地不碰向陶夭夭的方向。
“老爺子,我們走吧,曲瀾正在上班。”容澤軒在旁輕言細語地提醒。
面對這對祖孫越來越疏離,容澤軒也是無奈得很。
曲長柏點點頭:“馬上就走。這個地方,我就算掛念,也輕易不想再來。”
容澤軒笑着點頭,扶着曲長柏,向外走。
曲長柏卻一頓,看向曲瀾:“不管怎麼樣,去看看眼睛。”
陶夭夭倏地擡起頭來。
曲瀾亦擰了眉,凝着曲長柏。
難道老爺子今天特意趕到恆天國際,就是提醒他去看眼睛?
難道老爺子終於放開白彎彎的事,已體諒他不能放開夭夭的心情?
“走吧——”容澤軒笑着說,“老爺子就是關心下一代。曲瀾,你可不能辜負老爺子的期望。”
曲長柏已經走出門外,卻又傳來一句:“三年前,送我快遞的人,應該是曲家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