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芳也沒想到顧明燁竟然知道撫卹金的事,一時臉色煞白。
“你說什麼撫卹金,我從來沒聽過,你別血口噴人!”
儘管心虛,可還是梗着脖子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我是不是含血噴人,你心裡清楚。”
顧明燁的聲音又冷了幾分,讓張芳有些慌亂的退後兩步。
就連看向邢蕎的眼神變了幾變。
這樣心虛的表現頓時讓邢蕎雙腿一軟。
看來顧明燁說的話,是真的。
這麼多年,她之所以會養育自己,並不是真的出自於內心的善良。
也並非對已故父親的情深意重,而是,爲了那一筆烈士家屬的撫卹金!
“你真的是爲了那筆……那筆撫卹金麼?”
邢蕎雙眼已經沒有了焦距,這句話是怎麼問出來的,她都不知道。
或許,只是想要一個答案,儘管,心裡明明已經知道她會說什麼,但是……
“我……”
看着邢蕎已經再也經受不起半分打擊的樣子,張芳愣了半響。
可最後,把心一橫,索性說了實話。
“沒錯,我就是爲了那一筆撫卹金。
如果沒有那筆錢,你以爲我會帶着你這個拖油瓶麼?
我一個離異女人再嫁本就是件難事,要是再帶着你身無長物,我下半輩子都完了。”
張芳一想到那段日子就覺得整個人都變得緊張起來。
“全中隊的人都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你爸犧牲了,你可憐。
他們眼裡就只有你可憐,我呢?我不是人麼?
所有的輿論壓力都給了我,好像我不帶着你一起過,我就不是人。
我也需要人理解,需要人安慰啊!
你和我沒血緣關係就要讓我像親生母親一樣對待你,這對我公平麼?”
“別說了……別說了。”
邢蕎聽到這些話已經泣不成聲。
她心裡一直覺得,就算張芳對自己可能沒有那麼的關懷備置,可至少,當初她能帶着自己走就說明自己在她心裡還是有分量的。
可是邢蕎沒想到,原來一切並非想象的那樣。
現實永遠是殘酷的。
“我說的都是實話,不是想要聽實話麼,那我就一次說個清楚明白。
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想要帶你離開。
要不是因爲那些人都眼睛盯着我,我怕名聲不好,早就丟下你了。
就算是我要了那些撫卹金,也是堂堂正正的。
我有權利繼承,所以你也別覺得委屈,畢竟老房子我可沒霸佔着。”
張芳像是要撇清什麼似的,將所有的事情都倒豆子一樣的倒出來。
邢蕎淚眼婆娑的看着眼前這叫了十幾年媽媽的女人,除了心痛之外再無其他感覺。
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揪着衣襟,好像這樣就能不那麼難受了似的。
斷絕關係,好啊,那就如她所願好了。
反正,在她眼裡自己也不是什麼女兒,不是麼?
“從今天開始,你和我之間就不再是母女。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結果,我成全你。
但是,對於聶北,我問心無愧!”
邢蕎強忍着眼淚,她不哭,她纔不要哭。
爲了一個僞裝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哭,不值得。
她不配!
“如果真的那麼討厭我,爲什麼要接受我所有的幫助。
如果真的那麼想讓我離開這個家,爲什麼讓我幫聶北一次又一次?
如果!”
邢蕎顫抖着脣,看着張芳的眼神都變得複雜起來。
“如果像你說的那麼容不下我,還要一次一次的忍受我,真是承蒙您的關照了。”
張芳被她說的羞愧,眼神也有些飄忽。
“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
說着,轉身急匆匆的離開。
看着她越來越遠的背影,邢蕎狠狠的咬着嘴脣。
直到舌頭嚐到了鐵鏽的味道纔回過神。
竟然一不留神出了血。
顧明燁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向自己。
看着她脣上的血跡,不由的蹙眉,二話不說低頭將她脣上的血漬吻了乾淨。
邢蕎有些發愣,任由他****的舌尖在脣上輕輕****。
“下次再爲了這種人傷害自己,我一定不饒你。”
聽上去是警告,可是邢蕎知道,他在擔心自己。
是啊,怎麼能不擔心呢。
邢蕎擡頭,眼神渙散。
“顧明燁,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擡手,一下一下的鑿着胸口。
“這裡,好疼。”
終於忍不住,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她怎麼也沒想到,原來自己當年之所以能不被拋棄只是因爲那一筆撫卹金。
在張芳的心中,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把自己當成女兒過。
不,也許有過,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有過吧。
呵呵呵……
而自己還在自以爲是的親情中扮演着好女兒的角色。
覺得真正的母女也會吵架,也會冷戰,也會有不愉快。
所以,她覺得這樣真實的情緒抒發要比裝模作樣禮貌客氣要好的多。
多可笑,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想錯了。
邢蕎,從頭到尾,你都是一個可憐的人啊。
“顧明燁,我覺得我好可笑。
這麼多年,我爲什麼還要沉浸在自己的夢裡不能自拔。
爲什麼這麼多年,我還以爲可以守護好這份親情?
我知道她會生氣的,因爲小北。
可是……我卻沒有想過,原來在她心裡,我就不應該存在。
嗚嗚嗚……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呢?”
顧明燁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也許是他的擁抱太溫暖了,讓邢蕎放任的大哭。
“顧明燁……嗚嗚嗚……”
“別哭,我在。”
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顧明燁都會站在她這邊。
如果沒有他在自己身邊支持着,會發生什麼樣的事,邢蕎真的想象不出來。
那些乾脆的話,說的時候那麼容易,可是……心還是會疼。
疼的讓她呼吸都覺得難過。
……
邢蕎病倒了,突如其來的,整個人都憔悴不已。
看着她窩在牀上的樣子,顧明燁忍不住蹙眉。
“等牙齒消腫之後,就把這顆智齒拔掉。”
可憐兮兮的看着他,邢蕎點了點頭。
“顧明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