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是千源國的公主。她和我一樣,在宮廷裡不受寵。比我強的是,她有一個疼愛她的哥哥,就是和述的父親。”凝海大祭祀將往事娓娓道來,秦波的耳朵豎的長長的。
“母親在墨玉皇宮的地位不高,她雖是一國的公主,但千源國和墨玉國的交通不便。事實上母親可以算是被放逐的皇室成員。母親只生了我一個,小時候沒有玩伴,父皇也不喜歡我……”凝海大祭祀訴說着一個小女孩在宮廷中的孤獨生活,“……每天不過是繡花、寫字。雖然寂寞些,到也很平靜。”
“我十五歲那一年,有一天晚上,突然聽見母親房裡有說話的聲音。”說到這裡,她看了千源和述一眼:“我每日繡花,氣息和心境都十分平穩。房裡的人大約也是情緒激動,都不曾發現有人躲在門縫外偷聽。我看見母親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哭,還說着話……”她說道這裡,停頓了一下,快速又尷尬的看了千源和述一眼:“後來我才知道那人就是和述的父親,母親的異母哥哥。”
秦波偷偷的用眼角瞥了瞥千源和述,內心狼嚎陣陣!有姦情!有姦情!她敢以蘭斯洛的弓箭發誓,凝海大祭祀的媽和千源和述的爸絕對有姦情。至於這姦情到了什麼程度,看凝海大祭祀還能很正常的說出來,估計多半是柏拉圖式的精神系。
“和述的父親說,他要去找一個地方。那裡有千源家祖傳的寶藏。只要找到了,就可以救我母親和我脫離這個皇宮。”她看向秦波,“這寶藏是什麼你想必也知道。”
“千源家先輩留下的修真寶庫。”秦波流利的答道。
“是的。”凝海大祭祀點頭,“可他當時說的含糊,只說他是從一塊玉上發現的線索。又說墨玉皇宮裡也有這樣的玉,他過些天會送他的兒子來,讓他和我們一起在宮裡找找,碰碰運氣。他說,那玉一般材質普通,不大會惹人注意。但要有很強法力的人才能發現,他的兒子正好是這樣的人。”
“過了幾天後,千源國來了一個商貿隊。和述也在裡面。他正式拜訪了母親,母親去求父皇讓他住在宮裡。一番波折後,和述就正式住下來了。”
凝海大祭祀沒有說是什麼波折,秦波卻從她的臉上看出那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故作輕快的道:“那千源公子就是你表哥囉!他對你應該很好了吧。”
凝海大祭祀的臉上出乎意料的泛起一絲紅暈,低聲應道:“你不知道那時的事麼,我們,我們後來一起逃走了。”
大姐!拜託你不要露出如此嬌羞的表情好不好!秦波內心在狂吼!不就是私奔麼?剛纔聽我的故事時你也沒這個樣子啊!再看看千源和述,此人也是一臉溫柔的凝視着墨玉寧寧,哪裡還有什麼精明樣。
其實秦波是不太瞭解七百年前的社會風氣。要是柳三木在這兒,就會說這是很正常的。七百年前的女人哪有現在的彪悍啊,那都是溫柔的大家閨秀。七百年前的正經男人也大多含蓄,玄冥宇光那種沒受過貴族教育的則另當別論。
秦波只得咳嗽兩聲,打破了眼前旖旎的氣氛:“我看過一些書上的介紹。上面說你被射死了。金摩加也是這麼說的。”墨玉寧寧的故事,她已經基本弄清了,根據凝海大祭祀回過神後的補充,故事概況如下:那墨玉國的皇帝不知怎麼的腦抽了,要墨玉寧寧去和親,對象是繁國的一個無能王爺。據說性格還很殘暴。和千源和述已是情投意合的墨玉寧寧自然不肯,而她的母親則很偉大的幫着他們出逃。在這個技術含量很高的風險作業中,墨玉寧寧的母親死了。兩個小的也終於逃成功了。可惜緊接着墨玉皇帝就派了一位皇子帶兵去捉他們。事情鬧的很大,不知怎麼的千源和述的父親知道了。他用自己的方式救了兒子。千源皇族爲了打開寶庫,不得不插了一腳,要保下千源和述一命。
父親做的這些事,千源和述當時並不知情。他原以爲是必死的,在萬箭齊發時伏在墨玉寧寧身上替她擋箭。結果墨玉寧寧後來又反過來護住他,真是一對苦命的鴛鴦。就在兩人都絕望的時候,他們聽見有聲音在耳邊說可以救下墨玉寧寧,但需要她日後都爲其做事。千源和述不顧一切的替墨玉寧寧答應了。那聲音就說只要墨玉寧寧假死便可脫險,千源和述則自有族人搭救。
後面的事就像史書上說的一樣,千源和述撿回一條命,墨玉寧寧屍拋荒野。
“我被一個神仙救了。他說我的心性和資質很好,幫我築基成功,又用了秘法讓我成爲了大祭祀。”凝海大祭祀看似輕鬆的將後面的經歷一筆帶過,“他說要重建這個大陸。我只關心和述,便提前去見了他一面,讓他躲躲。那時才發現,原來世間已經過去好多年了。”
這個神仙八成就是玄冥宇光。秦波暗忖,只是不知他用了什麼禁忌的法子,造了兩位元嬰期的修士,趕着滅了那些國家。笑問道:“後來呢?”
千源和述接道:“後來的事大陸歷史書上都有。不過是我沒躲起來,反而帶着一些旁系在戰爭中建立了新的千源世家。”
秦波看過一些專門描寫世家的書。千源和述此人絕對是個領袖人物,無數的歷史學家給予他高度的評價,說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又有無數的女性給予他高度的讚美,除了那條家規的制定外,就是他終身未婚,守身如玉的事蹟。
終身未婚,守身如玉。還在養魂玉里待了幾百年不投胎,守護心愛的女子。這是秦波見過最震撼人心的一份愛情。
凝海大祭祀疲倦的笑笑:“這些事好多年沒說了,你別嫌悶。”
“不悶,不悶。”秦波趕緊表態。
“其實——,我說這些是有事想求你幫忙。”她遲疑着道:“我聽加羅說,你幫一個一千多年前的青鸞魂魄投了胎?”
“是的。”秦波下意識的看向千源和述,他緊緊的抿着嘴脣。眼中露着不贊同的目光。
凝海大祭祀別過臉不看他:“旋波,你能不能幫幫和述。他爲了我在這世間停留的太久了。”
房間裡的空氣頓時一凝,氣氛變的莫名緊張起來。
半天后,秦波吞了口口水,結結巴巴的道:“我是沒問題啦,關鍵就看當事人的意願。”她越說越小聲,嗚——,千源老大,您能別這樣看我麼?
千源和述的魂魄忽的從養魂玉里跳出來:“我不同意!”
“啊!”凝海大祭祀驚呼,“你瘋了,快進去!”
“我不同意!”千源和述的魂魄倒也算凝實,固執的站在那裡。
“我求你了,快進去吧!”凝海大祭祀雙手捂臉,低聲的啼哭。千源和述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擦拭,卻在碰到她臉時化作一片煙霧。
秦波實在不忍心看這男人臉上的表情,心中萬分不是滋味。她乾咳一聲:“有話好好說就是了,有什麼困難就慢慢解決。魂魄要是真散了,那可就什麼也沒了。”
凝海大祭祀淚流滿面:“求你了……”
千源和述長嘆一聲,轉身鑽進玉佩,還是那句話:“我不同意。”
這兩人,一個拼命哭,一個就扔一句話。場面硬是卡在那裡。秦波只得充當和事佬:“這個,千源公子。你爲什麼不願意呢?”
千源和述瞪了她一眼,一個字也沒有。
凝海大祭祀還在哭。秦波大呼倒黴,只得再次挑戰千源家的總BOSS:“投胎以後,您就可以擁有自己的身體。不過短短二十年就能再次和凝海大祭祀相見了。而且你修習法術也好,武技也行。甚至修仙都可以。到時不是就能長久的在一起了麼?”說真的,她十分不明白千源和述的想法。七百年都能陪着。分開個二十來年爲什麼就不行?
千源和述冷笑一聲:“你倒是會哄人。當我是傻瓜嗎?投胎後,哪裡還能記得今生的事情,二十年後那個有身體的人不是千源和述,而是個陌生的男人。”
秦波一聽恍然大悟。她犯了個慣性思維的錯誤,不是人人投胎後都有記憶的。要不然玄冥宇光怎麼會費那麼多心思。即使是元嬰期的修仙者,也沒幾個願意回想自己的前世,原因就是他們在出生後的一片空白中塑造了現在的自己。前世的只是輔助記憶,實在沒必要回想起。
“就算是另外一個人,至少你還活着。”凝海大祭祀悲啼,“錯過這個機會,難道你等着以後養魂玉落到別人手裡時魂飛魄散嗎?”
千源和述淡淡一笑:“養魂玉若是落到別人手裡,你定是不在了。我魂飛魄散又如何?”
凝海大祭祀聽了這話,嗚咽一聲,哭的更厲害了。
“那個,要是能讓你記得她呢?”某人弱弱的問了一句。
“你說什麼!”非常整齊的聲音。凝海大祭祀和千源和述同時扭頭,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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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