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個個或有人或無人的草原、森林,終於深入到谷玄雪域的內部,接近了谷玄雪域最大的城市——本薩城。
本薩城的面積不大,但非常的簡潔素雅,街道上行人不少,來自中夏、印加兩國的商人,帶來各種牛角、羊毛披肩、荷花裙、銀製手鐲、耳環、鼻環、額飾,兩邊是雙層的店鋪,擺放的琳琅滿目,頗有一些民族風情。
伊麗莎白心中着急,對於女人喜歡的這些物件視而不見,反是周易不慌不忙,各種好玩的小物件都不厭其煩地選購了幾件,最後在伊麗莎白殺人的目光中,施施然擡頭望了望位於本薩神山的神頂宮。
雖然谷玄雪域多高山雪峰,但本薩神山只是面積廣闊,並不如何高大。它的神秘與威嚴,全在於每半年就要出現一次的七彩神光,神光中,還有一座金光閃閃的神祇,若隱若現,讓人忍不住頂禮膜拜。
本薩神山上有兩座神廟,代表着谷玄雪域的兩大教派,後來中夏太祖一統天下,冊封了兩名神王,分別是大哈賴和大額德。
大哈賴的神頂宮面積,佔據了本薩神山的三分之二;大額德的聖頂宮面積,只有三分之一。
本薩神山在本薩城外三十里,雖然從街道上也能感到它的神聖莊嚴,但要是走過去,還是需要一段時間。
現在,周易與伊麗莎白要去的地方是“巴瑟商行”。這是華夏之眼的一處接頭地點。周易迫切想要知道月微、青媚等人的消息。
“抓住那個中夏人!”臨到西城門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接着便是沉重的喘息聲。
“滾開!”周易剛剛轉過頭,一雙粗大的手掌便向他當胸擊來,顯然是要把他推向一邊。
這是一個面孔粗豪的漢子,大抹子眉,厚嘴脣,衣服已經爛成一條一縷,露出裡面的鋼絲背心,胸口上鐫了“西門”二字。
西門?周易心中一閃念,但已經來不及細想,身子接着那人的推勢,驟然向側後飄了十米。那人卻疑惑地抖了抖手,心中暗想,我到底推着他了沒有?
說時遲、那時快,那漢子愣神的功夫,後面的追兵已經到了,五匹高頭大馬,馬背上都是強壯彪悍黝黑的大漢,頭戴青色帽子,耳垂上綴一個耳環,當先一人熟練的將套馬索在空中轉了轉,向那人便擲了過去。
“逆神惡賊,看你還向哪兒跑!”
咻——
看似單薄的繩索,與空氣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音,還可以看到隱隱的紅光從套圈邊緣發出,勁風以繩索爲中心,呼的捲起不少塵土,向四周揚了出去,旁邊的行人、商販紛紛躲避不迭。
粗眉漢子的身手也非常利落,短暫的愣神之後,大喝一聲,全身綠色能量爆發,速度陡然增加一半,身形飄忽,“之”字形路線奔向敞開的城門。
“煉神中期。”周易一眼便看出動手兩人的修爲,雖然就現在的他而言,這樣的水平實在不夠看,但那漢子身上,卻觸動了他心底的一個疑惑。
事情從聲音傳出,到推開周易、雙方交手,其實僅有幾秒鐘的時間。
這時,五匹馬已經超過周易30多米,那漢子也已經到了40米開外。
咻!咻!咻!領頭騎士的套馬索雖然落空,但後面的騎士立即跟上,光芒、勁氣向外飛射,撞擊的商鋪牆上,碎屑橫飛,更有不少人頭破血流,狼狽逃竄逃到房間裡面,整個一段街道,除了周易、伊麗莎白,已經變得空空如也。大家都躲在幾百米外看熱鬧,商鋪的二層也掀開了不少窗戶,有的人甚至還端着麪碗。
周易回頭望了望,嘴中泛起一絲苦笑,中夏人愛看熱鬧,看來在谷玄雪域也不能避免啊。
“還是那羣逆賊?他們不是已經被陳培大人打的七零八落了嗎?居然還敢跑到本薩城裡來?”
“老襖你可別亂說,我可聽說說霜龍俠是好人,光去年就解救了上千差點凍死的農奴,有十幾個牧場的人都有了飯吃。”
“噓!老王布,你說這話更該死!如果讓哈賴神王的人聽見,不死也得褪張皮,還是噤聲!噤聲!”
“哼,我是額德神王的家將,哈賴神王能把我怎樣?”老王布長得瘦小枯乾,留着一縷山羊鬍,皮袍子上面油光鋥亮,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洗過了。
“額德神王?恐怕再過兩年,額德神王就是哈賴神王的外府大臣了。”
這是一個飯館,離老王布兩張桌子遠,是一個消瘦的中年人,面色黝黑,正把玩着一個小巧的茶杯,冷冷地盯着老王布。
“你是個什麼東……”老王布憤怒地轉過頭來,看清楚此人的模樣,不由吞了口唾沫,把嘴邊的狠話又咽了下去。
“是……是陳培大人的第三管家……”旁邊有人小聲道。
“什麼額德的家將,只是額德家一個看門狗而已,也敢在這裡咆哮瘋咬。”中年瘦漢看老王布望過來,眼中的不屑之色更顯,嘴上也不客氣。
大額德的家將有幾千名,分在神廟的各個農莊、牧場,老王布的主人,確實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家將。所以看到大哈賴神王座下陳培大人的第三管家,也只有退避三舍了。
不管樓上的小小衝突,卻說圍在欄杆處向下張望的人羣,突然齊刷刷發出一聲驚呼。
“怎麼了?”第三管家皺了皺眉頭,一個箭步到了窗口處,雙手左右一分,三個人便狼狽不堪地跌了出去,但一看是他,皆是敢怒不敢言。
“這……這不是……不是右首大臣……謝堆麼?”第三管家立即瞪圓了眼睛。
樓下逃走的漢子,當然雙拳難敵四手,雖然靈活騰躍,接連避開了四隻套馬索,但第五隻實在是無處可躲,綠光籠罩中,便被準準套在脖頸上,猛然收緊,若不是他的五指緊緊扣住繩緣,恐怕這一下便被勒斷了腦袋。
“哈哈!”看那漢子被套住,騎士得意的呼哨一聲,猛然轉身抽鞭,駿馬向前一竄,漢子被拉的一個趔趄。但他勇武非常,雙眼瞪得凸出在外,周身的光芒如同實質,絲絲向外迸射,一邊隨着馬匹向前縱躍,一邊想用力扯斷繩索。
“不知死活的東西?七階武器,也是一雙肉手能撼動得了的嗎?”一個騎士輕蔑的哼了一聲,與其他人施個眼色,四隻套馬索再次飛出,這次大漢的轉寰餘地太小,被準確套在四肢之上,五馬向前急奔,人力加上馬力,那漢子再也承受不住,被整個兜了起來,跟着滾滾向前。
“到中心廣場,把這個傢伙撕了完事!諒那冰霜惡賊也起不了多少風浪了!”當先的騎士沉聲道。
“就聽索榮大哥的!我最喜歡扯裂人體的聲音了!”一個比較瘦的騎士嬉笑道。
“慢着!”一聲略帶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衆人清晰看到,已經空無一人的寬闊街道上,五匹駿馬兩前三後夾帶着大漢飛奔,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輕煙似的影子,看似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只一晃就到了索布大哥的馬前。
“滾開!”
索榮來不及收繮,一隻手拉着絆馬索,另一隻手將馬鞭揮了出去。
呼——並不狂烈,但陰鬱之氣十足的暗能量,從眼前這人的四周洶涌而來,氣勁讓人驚悚窒息。恐怕一列高速行進的列車,也能被這股能量生生阻住。
裹挾厚厚能量的馬鞭,自動倒捲回來,“啪”的抽在駿*角,眉骨碎裂,鮮血長流,馬驚得人立而起,差點把索榮掀翻在地。多虧他騎術高明,能量迅速向後涌出,產生一個短暫平衡,才穩住了身體。
四處流竄的勁氣,吹得在場衆人衣袂獵獵作響,連套住粗眉大漢的繩子,也發出類似高壓線的嗚嗚悲鳴。但是,索榮驚恐地發現,站在自己馬前的那人,不但眼睛沒有眨一下,連衣服也沒有動彈分毫,整個人如同冰雕泥塑一般,根本無視煉神好手的能量外放。
“這個混賬東西……”他迅速將馬鞭掛上,紫府內能量再提,就想抽出腰間的彎刀。這時,身後的騎士已經驚呼起來:“這不是右首大臣,謝堆大人嗎?”
謝堆?依靠獻上自己家奴上位的,擔任右首大臣不足半年的謝堆?
這個名字一喊出來,不只是在場的五個騎士,就是看熱鬧的人,熟悉內情的,眼睛裡也帶出了一些不屑與嘲諷。
“他不是出使海蔘領地去了嗎?難道已經完成了任務?而且,他也不過是煉神中期左右的實力,裝出一個樣子,只能嚇嚇鬼罷了!”
索榮迅速轉着心思,但面上並不表現出來,在馬上抱拳道:“謝堆大人,我是陳培員階屬下家將索榮。這個人是冰霜戰盟的要犯,希望您不要阻攔!”
在他的看來,自己的主人陳培,外府時便壓着謝堆一頭,現在進了內府,得到神廟恩賜的秘籍,成爲神王的心腹,已經成爲合道期高手。作爲員階的家將,他有充分的驕傲理由。
所以,索榮的話裡雖然帶上了“大人”“您”這樣的字眼,但依然騎在馬上,面上倨傲之色盡顯。
“是謝堆?這個傢伙也敢管陳培大人的閒事?”酒樓上有人驚喊道。
“謝堆?”第三管家又啜了口酒,“這個無能之輩,本薩城裡連貴族家的奴才都看不起他,今天發得什麼瘋?”
第三管家說的這些話,反駁的一個都沒有,附和的倒有一大堆。老王布更是嚇得將腦袋縮進腔子,看也不敢看他。
“這個人,我要定了。右首大臣,有查叛緝拿的特權。”周易淡淡道。
“你!”索榮的鼻子差點氣歪了。不錯,從名義上,外府掌握着大半個谷玄雪域的行政之權,右首大臣查個人不在話下。但是,這些權力,早在大哈賴建立內府的時候就已經剝奪了,外府的臣子,多是世襲的貴族。至於他謝堆,卻是靠送了一個家奴,才從一個牧場主,搖身一變成了右首大臣。怎麼,現在居然敢在內府員階…的家將面前搖頭晃尾巴!
索榮越想越氣,臉色頓時也拉下來,控制着駿馬來回踢踏了幾下,傲然道:“謝堆大人,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從員階大人手裡帶走俘虜,你,還不配!”
“配”字出口,索榮的馬已經竄了出去,高高躍起在周易的頭頂。
相比彪悍的索榮、神駿的戰馬,周易單薄的身體實在是瘦小了一些,彷彿一下子就會被壓碎,膽小的人,已經閉上了眼睛。
周易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谷玄雪域的形勢,小白給他說了不少。但是,他沒有太多的時間逗留,所以決定出擊,靠攪亂這潭深水,增加變數、獲得機會。
啪!沒有光華,沒有風,甚至沒有能量波動。周易輕描淡寫地伸出手掌,攥住了戰馬的腳踝,然後向後一甩。
風聲在一瞬間起來,呼!索榮感覺身子一輕,等他明白過來時,卻發現厚厚的城牆呼嘯着向他壓來,已經是躲避不及。
嘭!先是戰馬與城牆重重撞擊,四條腿如同筷子一樣折斷,接着便是索榮,脊椎骨劇烈的疼痛告訴他,從此以後,他就要告別家將生涯,成爲殘疾人士中的一員了。
後面的四名騎士,以及圍觀衆人,齊齊倒吸口冷氣。在樓上觀望的第三管家看到這種情景,額頭上的青筋迸起來多高,隨後眼光漸漸發亮,悄無聲息地轉身下樓,不知道向何處去了。
“索榮大哥!”
“索榮受傷了!”
“殺了他!殺了這個卑賤骯髒的傢伙!”
聽到牆根下清晰地呻吟聲,四騎士猛然清醒過來,啪的將套馬索丟下,四個彪悍的身影如同飛鳥掠過天空,將太陽都遮住了,四把彎刀裹挾着能量光芒,軌跡之上,可以看到有不同屬性的元素浮動。
這個時候,周易動了。
殘影忽閃,第一個衝過來的騎士感覺眼前一陣恍惚,再看時,手腕上已被箍住,骨裂聲清晰可見,彎刀不由自主改變方向,與第二個騎士的刀刃交擊,濺出一溜火花。
呼啦!擋住這一擊之後,周易按着他的肩膀,在半空換了一個位置,雙腳交錯踢出,準確無誤地踢中後方兩個騎士的下巴,骨屑鮮血應聲飛濺。
這幾下兔起鶻落,周易手腳回收的時候,第四名騎士還在半空,被他當胸一拳,呼的倒飛了出去,騰空直上二樓,哐啷撞碎木質窗櫺,直接摔到了老王布的腳下,掙扎了好半天,最終沒有爬起來,撲哧撲哧噴出好幾口鮮血,嚇得屋內衆人呼聲不斷,沒人敢上前靠近。
不到一分鐘,周易並沒有外放能量,只是純用肉體之力,便將四名彪悍的騎士打得全部躺倒在地,生死不知。
在場的人全看呆了,這可是新任員階的家將啊!神王大哈賴,只有三名員階,便管轄了谷玄雪域近百分之八十的地域、人口,手中的修煉者數以萬計,軍隊以百萬計!
一個外府大臣,即使是名義上地位比較高的右首大臣,怎麼能去惹他們?謝堆瘋了嗎?而且——他什麼時候擁有了這麼高的武力?能瞬間打倒五個煉神好手,至少是煉神巔峰,或者,已經進入合道期?
遠遠圍觀的人羣裡,有不少修煉者,不由暗暗與自己比較,看看這位謝堆大人到底有多高實力,一想之下,盡皆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