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又顫抖起來。地淵邪蛇沒想到已經精疲力竭的周易還能堅持,也忌憚他再次發出那種恐怖的能量粒子,唐影的毒素又滲入到身體裡面,動作越來越慢,這樣下去,遲早被耗死。一時間怪吼連連,越來越瘋狂。
“混賬小子,今天我跟你不死不休!”
“那就來吧!”看唐影身子也搖搖欲墜,周易把天堂鳥丟給唐影,自己揉身撲了上去,他本意是用傲雪之心,給地淵邪蛇致命一擊,但由於身體脫力,靈識削弱,傲雪之心居然沒有發出,反而附着在他拳頭表面,增加了他攻擊的威力。每一拳下去,都是血肉橫飛,鱗片亂射,地淵邪蛇嗷嗷怪叫,身體翻騰撞擊,整個洞穴都顫抖起來,迴盪着它的聲音。
一蛇一人翻翻滾滾,周易看準它的頭部,一刻不停地狂揍,血肉模糊,血水直流,將它的眼睛都糊住了。爲了掙脫周易,地淵邪蛇不停地撞向洞穴天頂、牆壁,周易仗着有團龍靠,不怕被尖銳的鐘乳刺傷,但由於震盪,也不知道骨頭碎了多少塊。
每一次被地淵邪蛇撞擊在洞頂或者地下,他都感覺要被拍扁了,只有一口氣在胸腔中尚未吐出;每一次在身子被地淵邪蛇帶着在空中飛快掃過,都像坐過山車一樣,窒息、心悸,彷彿下一刻整個人就要爆炸。到後來,他已經失去了意識,只知道緊緊抓住地淵邪蛇的身體,然後一拳拳的用力打下去。
終於,周易揮出一拳後,幾乎將拳頭打進了地淵邪蛇腦袋裡,觸到一個極冷卻又極熱的東西,地淵邪蛇慘吼了一聲,便如破麻袋一樣倒在洞穴底部,一動也不動了。周易力氣使盡,全身的劇痛如潮水般涌來,來不及看一眼蟒蛇真正死了沒有,頭一歪便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周易慢慢睜開眼睛,卻見到兩雙關切的明亮眸子,一雙是人,一雙卻是鳥,這讓他心情一鬆,又昏了過去。
昏昏沉沉中,他聽到有鳥兒動聽的鳴叫,有少女在對他呢喃地說話,輕柔的唱歌,雖然劇痛一陣陣傳來,但身體卻慢慢溫暖起來,耳朵也分外的愜意。這一次,他終於完全清醒了。
一見他睜開眼睛,天堂鳥立即歡鳴一聲,將可愛的小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而唐影一直緊鎖着的秀眉,也舒展開來,眼睛彎了彎。
“你笑了?”周易不敢置信地看着唐影,“你居然笑了?可惜,有黑紗罩着,看不清樣子。”
唐影似乎不太習慣他這樣跟自己說話,將頭偏過去,淡淡道:“你醒了就好。我把你的骨頭接住了,但不會用能量溫養,你自己來吧。我走了……”
“別……等一會兒。”周易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卻牽動了傷口,痛得一皺眉頭。
“你別亂動!”唐影眼神閃爍了幾下,“我……不走就是了。”
周易微笑了一下:“這就對了。我昏迷多長時間了?”
“已經一天了,我只找了點水,這裡沒有什麼吃的東西。”
“沒關係。”周易一伸手,自容界中取出兩枚綠晶石,握在手中,心法自動緩慢運行,任兩縷細流慢慢舒活自己的筋骨。
與地淵邪蛇的一番殊死搏鬥,他一度以爲自己就要死了,現在死裡逃生,心中便升起諸多感慨,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的父母朋友,本來壓制在心底的遺憾,卻又慢慢侵蝕着他的心,讓他慨然一嘆。
唐影有些奇怪地望着周易,心想這個少年明明看上去歲數不大,但這嘆息聲裡,卻似飽含滄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年少氣盛,打不過地淵邪蛇想不開?不太可能,看他參加器煉大會,日桑人刀下救月微,從容着呢……
“被地淵邪蛇攻擊的時候,我痛的感覺自己就要死了,”周易蒼白的臉上露出幾點笑容,“你知道人要死的時候,會想到什麼嗎?”
唐影呆了呆,往日不堪回首的場景在眼前一閃而過,心口突然絞痛起來,她悶哼了一聲,向後倒退幾步,差點摔倒。
“你怎麼了?”周易嚇了一跳,他看不清唐影的臉色,卻見她一雙明媚的眸子,剎那間變得灰暗,猛然想起這個少女似乎比自己更能體驗徘徊在死亡邊緣的滋味。
“對不起……”周易歉然一笑,“我是不是讓你想到……過去一些事情了?”
周易看她手在輕輕顫抖,知道這個女孩太過敏感,他本想問一問她的事情,現在卻不敢了,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慢慢閉上眼睛。
唐影知道他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呼吸微弱,若有若無,如果此刻睡去,不但綠晶石不能溫養骨骼靜脈,恐還有性命之虞,急忙道:“你……你別睡,要不,你說說你自己吧!”她不慣與人講話,所以語言有些生硬。
“我……我有些冷……”周易眼睛一閉,全身放鬆下來,立即感覺脖頸處一股冷而辛辣的氣息向身體四周擴散,身體像打擺子的病人,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牙齒格格作響,青黑色就像是一層幕布,轉眼就籠罩住他整個臉龐。
唐影下了一跳,猛然明白過來,他中了地淵邪蛇的毒!她急忙俯下身,先翻翻周易眼皮,緊接着在他心口、紫府、丹田等要害處狠擊一拳,這種手法對於辰修者並不適用,但對她來說,卻是封住經脈的最佳方法。隨後,她用彎刀割開周易的橈動脈,當青黑色血液流下來時,急忙取出一隻鑲嵌滿黃豆粒般卵形美玉的翠綠小碗,將血液接了滿滿一碗,而那些金黃色的玉石,也隨即明滅交替地閃爍起來。
唐影眼神變得非常嚴肅,她緊緊盯着玉石閃爍的規律,右手不停地從容界中取出樣式各一、大小不同的玉瓶,轉眼間就在眼前擺滿了。
隨後,她的一雙纖手,如同蝴蝶穿花一樣,從這些玉瓶中倒出不同劑量的**或粉末,進行調和,最終形成一抔暗藍色的透明**,裝在類似觀音淨瓶一樣的羊脂白玉瓶裡。
等她調製外擡頭,發現天堂鳥正緊緊依偎在周易身邊,用它漂亮的黃色小嘴,梳理着他糾結在一起的亂髮,從一側看去,可以看到一串珍珠般的淚水,掛在她清麗的羽毛上,發出幽幽的光芒。
聽到唐影的聲音,天堂鳥猛地擡起頭來,眼睛裡滿是期翼,同時也帶着幾絲不安。唐影看鳥兒如此可愛,衝它點點頭,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我盡最大努力了,應該會有效果。”
她走到周易身邊,將他的頭枕在自己大腿上,將玉瓶湊在他脣邊。由於體內極寒與極熱交替發作,周易早已昏暈了過去,嘴脣發黑,牙關緊閉,解毒藥順着他嘴角淌下,竟然一滴都灌不進去。
唐影忙活半天,珍貴的藥物撒了有一小半,不由有些急躁。正在這時,她感覺衣角牽了一牽,轉頭一看,卻是那天堂鳥,只見它衝自己點點頭,然後用它金黃色的喙碰了碰周易的嘴脣,然後又點點頭。
啊?噢!唐影一下子明白過來,不由有些躊躇。那年,從地獄一般的折磨中掙脫出來後,任何男女之間親熱的舉動,對她來說,都如同夢魘一般,讓她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由自主從內心處顫抖不已。
但是,不採取這個辦法,他就會死。自己受他恩惠,已經發過誓言,難道要違背不成?
猶豫良久,她心一橫,含了一口藥水,慢慢湊到周易脣邊,尚未解除,整個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不敢多想,迅速無比用舌尖撬開周易牙齒。藥物渡下之後,禁不住大聲喘息起來,如同經歷了一場生死的搏鬥。
就這樣,在天堂鳥有些期待、有些酸澀的複雜眼神注視下,她將整瓶藥水幫周易喝下,而自己卻也臉色蒼白,腿一軟便躺在了周易的身邊,豐滿的胸脯上下起伏不已。
但是,在不堪回首的往日,那一幕幕強烈衝擊的畫面中,每次接觸他的嘴脣,都似乎是一場暴雨的休止符,讓唐影又感受到了片刻的寧靜。回味他嘴脣的感覺,似乎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慢慢想着,剛想起身,右臂突然一緊,卻是周易一把將她抱住,嘴中喃喃道:“冰姐姐,我好冷……你……別懲罰我,我好好練功……就是了……”唐影掙扎了兩下沒有掙開,只好躺着不動,任自己身體的熱量,將周易身體僵直的身體軟化,卻見他鬆了口氣,繼續說道:“冰姐姐……你別生氣,其實我是很喜歡你的……很喜歡……”
他的聲音慢慢低下去,唐影感到他身體不再冰冷,反而又升起一股灼熱,熱浪透體而入,弄得她有些心煩氣躁,不由想:“這個傢伙,口口聲聲說喜歡月微,原來心裡還有一個什麼冰姐姐,這個冰姐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