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狐眨眨眼睛,竟然很痛快地說:“好。”
羅維不由想起霧狐在崖頂上氣憤的話語:“看我怎麼讓那個小子吃到教訓!”
於是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中升起。
霧狐附在君洛耳邊開始不緊不慢地說話,一雙桃花眼波光粼粼,眉目含情。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君洛的眉頭一直半皺着,就像是隨時有可能把霧狐一把掀飛似的。
待霧狐說完話,君洛冷着臉拿出還未用過的傳送石,指尖一縷若有若無的淡淡星力送了進去,開始設定位置。
霧狐笑吟吟地在一邊看着,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君洛指尖星力消失,把傳送石隨手一拋,拋進霧狐手裡。
“爲了安全起見,你先去。”君洛說道。
霧狐無所謂地把石頭在手心裡顛了顛:“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會用啊。”
君洛璀璨的琥珀色眼睛微微一眨。霎時間,霧狐臉上的表情變了,整個人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讓他先去也不會有太大用處。”君洛搖了搖頭,像是自言自語道,隨即把設定好的傳送石分發給衆人。
羅維捏了石頭在手裡,心中在納悶爲什麼這次是一人一顆石頭。他看見司蔻在不遠處,也皺起了小巧的眉頭,似乎也在思索同一個問題。
還沒等他思索完畢,周邊的世界已經變得模糊,這段時間所熟悉的、被傳送石帶來帶去的感覺又來了。在四周世界徹底變化的前一剎那,羅維看見司蔻果斷地把手裡的傳送石扔在了地上。
待站定,他發現自己又身處於一個陌生的地方,似乎是天武山脈屬下的一個山谷。
羅維環顧四周,發現身邊只有君洛一人。
“他們人呢?”他忍不住發問。
君洛沒有回答,臉上表情異常冷漠:“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樣,司蔻沒有來。”
“她爲什麼不來?”羅維問道。
君洛冷笑一聲:“她一直害怕我暗算她。這次我給每人一顆傳送石,她必然以爲我要把她誘到有埋伏的地方,對她不利,是以當機立斷,率先扔掉了傳送石。”
“那麼你……”羅維又問道。
“我自然是故意的。”君洛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這次的行動,我思量再三,還是不帶她的好。”
“那其他人呢?”羅維提出了第四個問題。
“他們被我送到了霧狐所說的那個地點。”君洛說罷,拿出一顆水晶球,對着球問道,“你們到了?”
過了一會兒,霧狐很不情願的聲音從水晶球裡傳來:“除了司蔻、羅維和你,都在這裡。你們到底上哪裡去了?”
“讓我和他們說話。”君洛強調道,“每個人。”
霧
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有些放蕩地笑了:“唉呀呀,君洛少爺,我真是開始有些佩服你了。故意把我們送到這裡來先踩陷阱,自己在別的地方等着,這滴水不漏的心計,真是令在下五體投地啊。”
“說那些廢話,有什麼用?”君洛面無表情道,“讓我和他們說話。”
那邊靜默了一瞬,傳來襄音的聲音,似乎有點刻意僞裝得平板板的,不帶一絲情緒:“我在這裡。”
“辛苦你了,阿音。”君洛在羅維的印象中,難得說一句聽起來有點人情味的話,而這種話基本上都說給了襄音聽。
襄音不太自在地嗯了一聲,就沒有下文了。片刻之後,司言的聲音傳來:“我也在這裡。”
“那是個什麼地方?”君洛問道。
司言輕咳了一聲,答道:“看起來像個山洞口,裡面不知道有什麼。”
“讓我看看。”君洛道。羅維有點納悶他要怎麼看,難道這水晶球竟然可以接收圖像?
司言一口拒絕:“我還沒有那個本事……你自己過來看看不就好了?”
“好了,換人吧。”君洛說道。
司言沒好氣地嘀咕着“事情真多”,聲音慢慢遠去。水晶球裡換成了司樂溫吞的聲音:“君洛前輩?”
“遇到什麼埋伏了?”君洛問道。
司樂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什麼埋伏也沒有。”
“也沒有機關?”君洛繼續問。
“是的。”司樂答道,“我們都沒有受傷。”
君洛收起水晶球,一雙璀璨的琥珀色眸子淡淡地望着羅維。
“越是這樣,處境越危險。”他說,“抓好我。”
羅維沒伸出手去抓他,但君洛已經伸手過來,一把抓住了羅維胳膊,周圍的空氣隨之再次扭曲了,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
到達額定目的地時,衆人看樣子已經等了有好一會兒了,坐的坐,站的站,一個個慵慵懶懶的,沒個正形。
“司蔻前輩呢?”司樂看見他們二人,詫異地問道。
君洛難得以正常的態度回答別人的問題:“她怕我暗算,扔了傳送石,沒有過來。”
司樂納悶地“嗯”了一聲:“那……我去帶她過來。”
“不必了。”君洛道,“不是一條心,行事平添麻煩。”
司樂輕聲應了,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道:“兩位前輩之間有什麼誤會嗎?”
“誤會?”君洛冷笑一聲,“不至於,我從前就說過,我不管她是爲司氏還是誰做事,總之我不管她。”
話說到這個地步,羅維以爲司樂多少要透露一些關於司蔻的立場之類信息了,畢竟她們同樣姓司,想必是一家人,聽着君洛三番兩次地對司蔻的立場表示懷疑,安能不爲她辯解幾句?
沒想到,司樂只是若有所思地輕嘆一聲,沒有再說話。
看她的表現,似乎也有些不想管司蔻的意思,只是一心一意地跟從君洛尋找第五星域。難道
即使是來自同一家族,也會有不同的立場。
一陣沉默,羅維纔有時間打量四周,這一打量之下不由大吃一驚。
他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在方纔的那座崖頂,而是身處於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天武宗遺址的洞口!
曾經以爲施小煙斃命於此的天武宗遺址,習得“天武分身訣”的天武宗遺址,同時也是,慶國開國皇帝的紅顏知己,奇女子龍諾最終的棲身之所,天武宗遺址。
第五星域,難道竟然會在……這個地方麼?
羅維若有所思地凝望這個熟悉的洞口。幸好,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此時,已是時近黃昏,西天的火燒雲燃得異常熱烈。
正待進洞一探,君洛突然回頭望了一眼。他琥珀色的雙眼倏地凝固了,變成了一種極端難以言喻的神情。引得一羣人都忍不住回頭去看,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君洛露出這種表情。
一看之下,衆人的神情也都凝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氛在幾人之間流動,衆人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司樂打破了這種平靜得幾乎有些詭異的氣氛。
“那是……天武聖山在燃燒?”她緩緩說道。
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說一句話。所有人都在凝望山下傳來的若隱若現的火光。
火光本應該是沒有情緒的,但在此刻,它卻莫名其妙地染上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堅韌和破釜沉舟,羅維覺得有點像是林少艾眼中跳動着的倔強小火苗。
他看了看身邊的五人。君洛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霧狐和襄音是綠色,司樂是茶色,司言是黑色。然而在此刻,他們的眼睛卻都彷彿齊刷刷地變紅了,只有仔細看去,才能看出那是他們眼底映出的紅色火苗。
六個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站着,看着火光逐漸地延伸到自己腳下這座山洞來。沒有一個人提出要滅火,因爲這山火着實是太大了,漫山遍野,吞噬着所能吞噬的一切動植物,翻卷着向前肆虐。連最神通廣大的君洛都沒有要滅火的意思,那他們又能怎麼辦呢?
從頭到尾,他們都忽略了,人類還能給他們來這一招。原本,是幾個妖族人在人界橫行霸道,呼風喚雨,只要願意,沒人能留得住他們,而他們自己也沾沾自喜,這樣認爲。卻忽略了,人類壓根不用留住他們,也不用除掉他們,只需要毀掉他們來人界的目的就行了。
毀掉了第五星域,固然是毀掉了當年鎮妖宗派壓住妖界入口的最後一根柱子,然而同時,卻也令羅維體內的星光圖錄無法變得完整,因而也無法再打開妖界入口。到那時,妖族大軍無法進入人界,僅憑几個強行衝開禁制前來人界的妖族人,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你想要的東西,我守不住,那麼就毀掉,大家誰也別想得到。這麼簡單的方法,他們從前怎麼會沒想到!
至於天武聖山,作爲橫亙大陸的一條重要山脈,燒掉了固然是可惜,但相對於整個人類世界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