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那兩道透明細線穿過虛空,無聲無息朝着血武追擊之時,正在極力逃竄的血武心神世界之中猛然升起一股極大危機,彷彿下一刻他的生命便將被終結,而且是徹底的被終結,魂飛魄散,灰飛煙滅的那種死亡。
心神凜然之際,血武身形略微一頓,浩蕩魔念透體而出,朝着四周探查而去。
下一刻,血武那佈滿着黑色魔紋的臉孔瞬間變得蒼白無比,體表所有的魔紋在瞬息之間都停止了轉動,一張張詭異的臉孔出現,盡是驚駭的神情。
在他的魔念中,兩道透明的細線正在向着他疾掠而來。
血武魔念轉動,似是看清那兩道細線到底是何物,或是驅趕和阻止,結果他的魔念才延伸到那細線周圍萬丈之外,就被那無盡的鋒芒斬得生疼,似要裂開。
血武碎牙一咬,面色扭曲,忍住魔念之中傳來的不適,繼續向着那透明的細線靠攏。
不過呼吸,血武的魔念終於得以靠近到那細線千丈之外。
事實上,倒不是他的魔念衝破了那鋒芒,而是那細線正在極速穿越,和他魔唸的距離拉近了而已。
正在這時,血武終於看清了那兩道細線的模樣,是兩把散發着無盡鋒芒的透明戰刀,而且,他在這戰刀中感受到了一種魔滅靈魂的氣息。
緊接着,血武魔軀一震,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就在那一瞬間,他那縷最先和闖進那鋒芒區域千丈之內的魔念直接被湮滅,而且,那兩把戰刀散發出的鋒芒正沿着他魔唸的聯繫,朝着他的本體以極快的速度飛來。
“哼”血武立時悶哼一聲,把心一橫,將那散佈出去的魔念和本體的聯繫切斷。
壯士斷腕,僅此一下,便讓他損失近乎一成的魔念。
將那些魔念和本體的聯繫斬斷之後,血武臉色一白,身形卻是以極快的速度再度飛遁。
到了這個時候,他要是還不知道那兩道細線是專爲他而來,那也就太蠢了些。
只不過這一次,在魔念受損之後,血武的速度卻是有些放緩,似是終於支撐不住,之有那自斬的魔念,便是倒塌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造成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現在最直接後果,便是他的速度在減慢。
與此同時,在他身後,那兩把戰刀所化的細線卻是越來越快,間或有興奮的刀吟身從它們體內發出,似乎這樣的追逐讓它們覺得很享受,很快意。
而血武往往在聽到這些聲音之時,都會心底發苦,然後頭也不回的逃遁,彷彿現在他的世界裡,就只剩下逃跑這一件事情。
有的時候,血武甚至在想,是不是乾脆停下來,讓那兩把戰刀追上,然後拼上一場,大不了拼着自爆,和那可惡的人類同歸於盡。
但是,那兩把戰刀不知爲何,總是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既不讓他走脫,又不直接追上來給他一個痛快。
如果光是這兩把戰刀,他或許還可以盡力一搏,拼着自損部分魔魂,或許可以逃脫,但是一想到這兩把戰刀的主人,那個可以和皇媲美的人類男人,他的心又跌回了谷底,根本提不起絲毫勇氣,之前那神秘強者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言出法隨,那是幾百年前,他離開時,皇都沒有達到的境界
至於那神秘強者,則是大袖飄飄,在洞虛世界中隨意行走,遠遠的跟在戰刀之後,閒庭勝步,只是偶爾揮揮衣袖,左右一下那兩把戰刀追擊的方向,便再無事事,悠閒得就像是吃了晚飯之後出來散步的老頭子一般,就差在嘴裡叼根牙籤剔剔牙了。
於是,這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在這鮮爲人知洞虛世界裡展開着。
血武做夢也不會想到,當初信誓旦旦的潛入人間,想要有一番作爲,結果先是在穿越空間壁障時被擊重創,魔魂幾乎被打散,暗中修養了三百多年才從沉睡中甦醒過來。
而後利用血刀門三老的貪念,控制他們爲他尋找血食,利用人族血肉的靈氣滋養他殘破的魔軀和重傷的魔魂,又是接近百年的時間,才勉強恢復了約莫五成。
只不過,那血刀門三老雖然渴望從他這裡得到力量,但都人老成精,對他極爲防備,直到數個時辰前,血刀門被那可惡的人類攻上山門,他才終於得到一個機會。
面對着前來求援的清瘦老者,血武毫不掩飾的說出了自己的要求,他可以答應清瘦老者的要求,但是清瘦老者必須向他獻上自己肉身。
爲了獲得強大的力量,將那來犯的強者擊退或是擊殺,拯救宗門,尤其是親如兄弟的老大老二兩人,清瘦老者沒有半分遲疑的答應了血武的要求。
在清瘦老者同意之後,早就垂涎已久的血武毫不猶豫的施展出血魔借體,將清瘦老者身軀改造成血魔之體,血魔一族特有的體質。
在此期間,血武雖然對那清瘦老者頗爲不屑,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意志,硬生生的扛住了這肉身的轉化,使得他順利奪舍。
奪舍成功之後的血武,自然不會去找那人類麻煩,他只想去找一個地方,吞噬足夠多的血食,恢復實力,然後開展他的計劃。
但是,沒成想,他還是被盯住了。
不僅被盯住了,還被打得像是喪家之犬一般,四處逃竄,並且不知道這樣的逃竄,何時纔是盡頭。
“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心力憔悴的血武,在心神世界之中猛然發出一聲低喝,臉上盡是苦澀和絕望。
幾個時辰下來,他就沒有停下來休息過,一直都是咬着牙瘋狂逃,都不知道跑了多遠,現在自己又身處何方,只是不停的逃,逃,逃
讓他絕望的是,不管他如何逃,那兩把透明的戰刀,還有那個可惡的人類,像是附骨之蛆一般,死死的跟在他的身後,就這麼跟着他。
當然,那人類也不是什麼都不做,在血武的感覺中,那人類似乎想要去往某個地方,因爲每當他要偏離某個方向時,那兩把戰刀,就會追擊上來,把他重新驅趕回原來的方向。
並且,不知不覺間,他逃跑的方向,都已經被那人類控制住。
醒悟到這點的血武脊背發涼,他也知道,再這麼下去,他遲早要崩潰但求生的本能又讓他根本停不下來,即使是知道了那人類或許是故意如此,也只能順着人家意思來。
形勢比人強,現在的實際,根本容不得他反抗
約莫片刻之後,正在洞虛世界之中踏步神秘強者神色一動,身形陡然停住,而後眸中神光暴漲,透過這漆黑的洞虛世界往外看去。
只見他的眸子之中,頓時星光璀璨,這些星光之中,浮現出一道道虛影,有山巒,有河流,有大江,有森林彷彿看到了這洞虛世界之外,真實世界之中景物。
數息之後,這神秘強者收回目光,將視線投注到兀自跑個不停的血武身上,旋即神色一冷,低聲道:“該結束了”
話音一落,那兩把戰刀速度陡然大增,呼吸間便已經追到血武身後,隨即刀芒大盛。
那璀璨的刀芒,像是天際亮起的一道雷光,使得這漆黑的洞虛世界之中,擁有了短暫的光亮。
看着這突然出現的光亮,正在逃竄的血武猛然一陣失神,而後身形順勢頓住,臉上神情複雜,有掙扎,有不甘,有怨恨
然而,更多的是解脫
一種終於結束了,不必再拼命逃跑了的解脫
下一刻,那兩道刀芒順着血武的頭頂斬落,一斬到底。
隨着血武的身體被斬爲兩半,一道漆黑的影子從他的頭頂猛然竄了出來,昂着向天,發出一道淒厲無比的慘叫。
這道漆黑影子,便是之前奪舍血武肉身的血魔。此刻肉身被毀,無處存身的他,自然被再次逼了出來。
半晌,慘叫聲息,那黑影無比怨恨的看了那神秘強者一眼,而後開口厲喝:“我詛咒”
話纔剛剛出口,他便只覺喉嚨處被一隻無形大手抓住,將他接下來的話語硬生生的扼在嗓子眼中。
正在他驚駭和疑惑之間,那神秘強者冷聲一笑,旋又像是解釋一般的說道:“血魔族的詛咒雖然不怎麼樣,但不能不說是一個麻煩,所以,麻煩,還是少些的好。”
話音剛落,那無盡的刀芒便落了下來。
血武只覺魔魂中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痛楚,然後便再也不知道了。
一時,在這洞虛世界之中,只見兩把透明的戰刀正在四下盤旋,刀鋒冷冽,每一次都帶起一縷極至濃烈的魔氣,接着這些魔氣又在那無盡刀鋒中被磨滅,一絲不剩。
片刻之後,那漆黑的影子被魔滅殆盡,現場只剩下一具被斬成兩半屍身。
這時,那兩把戰刀躍至那神秘強者身前,不住的輕吟。
看着那兩把戰刀的樣子,神秘強者啞然一笑,道:“本尊答應的事,還會反悔不成”
說罷,大手一揮,一個黝黑的鍛臺出現。
接着,只見倔伸手一招,那兩半屍身飄然而起,落到鍛臺之上。
嘭
一篷火焰自鍛臺之上升騰而起
約莫半刻之後,三把透明戰刀圍繞着神秘強者盤旋不休,不時的發出興奮的輕吟。
看着這三把戰刀,神秘強者略一沉吟,而後徐徐道:“以後,你們就叫滅魔血刃吧,希望以後能爲人族屠魔,爲你們的過去贖罪”一<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