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軒轅耀辰的問話,軒轅閔浩的目光微微一沉,他生性隨意瀟灑,從未參與黨派之爭,對於皇子爭權之事也沒有什麼興趣,所以,這些陰謀詭計也很少落到他的頭上。
但是,皇家向來都不是乾淨的地方,要想幹淨,只能拿血來洗,這是軒轅閔浩早就知道的事。
不過,這一次再加上之前的花谷那次,這兩次是他親身經歷的,這其中的殺機和陰毒的算計,讓他有些心裡發涼。
翠姑微微冷笑,“五殿下以爲我會說嗎?”
軒轅耀辰的眸光閃動,如銳利的冷刀,“說與不說在你,能不能讓你開口說是本王的本事。”他說罷,沒有再多說一句廢話,對着窗外說道:“來人!”
等候在院中的家丁侍衛快步進了屋,垂首道:“殿下。”
“今夜之事,你等可曾感到羞愧?”軒轅耀辰沒有回頭,聲音卻如刀子般狠狠的割來。
幾個人頭垂得更低,急忙跪下說道:“是,屬下失職。未曾察覺,一時大意,讓殿下險遭陷害,還請殿下責罰。”
“既然如此,就將功補過吧,”軒轅耀辰把手一揮,“帶下去!”
“是。”
幾個人往上一闖,伸手就來就要拉翠姑,翠姑的眼中浮現絕望之色,她緊張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眼睛睜得老大,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縮,牙關卻狠狠的一咬。
“不好!”軒轅閔浩在一旁喝道:“她要自盡!”他說着,手腕一翻,一枚暗器從他的手指間飛出,打在翠姑的手腕上。
翠姑的手腕立即涌出血來,她受痛,緊咬的牙關也鬆了開來,軒轅耀辰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冷聲說道:“想死?”
“我就算死不了我也不會說的。”翠姑瞪着眼睛看着軒轅耀辰,一字一句的說道。
“可以,”軒轅耀辰微微挑眉,冷聲一笑說道:“你可以不說,不過,我只要有辦法讓東宮相信你說了就行了。”
“把她帶下去,不許任何人接觸,記住,對外的消息是,抓住了一個女刺客,意圖殺害皇子,在酷刑之下,已經招認了所有的罪行,不日便將壓回京城。”
軒轅耀辰用極慢的速度說完,他滿意的看到那女子的眼中慢慢浮現錯愕和震驚,還有……惶恐。
“拖下去!永遠不要再讓我看到她!”軒轅耀辰鬆開手,一臉厭惡的說道。
“是。”
人被拖了下去,房間裡又安靜下來,夜色更深濃了些,已經快要到黎明,正是最黑暗的時刻。
軒轅閔浩猶豫了一下問道:“五哥,您和太子……”
“這事與你無關,”軒轅耀辰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這次也不是衝着你,你還是不要摻和進來的好。”
軒轅閔浩微微沉吟了一下,“五哥,我既然與你同行,你屢屢受害,我不能坐視不理,自然就關我的事,這些……父皇他……”
“不要提父皇,”軒轅耀辰的語氣更冷了些,“一切都不過是我的猜測,沒有真憑實據,東宮也不會承認,父皇……也不會理會的。”
軒轅耀辰的心中涌動着怒氣,如浪濤一般,卻淹不沒他心中那鈍鈍的疼痛,往日的事和那些殘酷的真相,帶着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軒轅耀辰咬了咬牙,微微閉了閉眼睛,努力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他低聲說道:“折騰了一切,實在沒有精力了,我乏了,你也回去吧。”
“……好吧,五哥,你好好休息。”軒轅閔浩看他臉色也實在不好,馬上就要天亮,再不休息就一夜無眠,所以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快步離去。
軒轅耀辰卻沒有什麼睡意,心中的情緒讓他根本無法安眠,他索性翻身坐起來,拉開門,慢慢走了出去。
此時的洛九卿正坐在院中,她也沒有了睡意,明天就要到長慶,她的心中五味雜陳,想着去世的母親,苦心的掩飾把自己送到軒轅,想着這些年來洛擎天對自己的疼愛,想着這一路成長的艱辛……
她終於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明日就要進入到親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突然有了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她正想着,墨白從外面走了進來,垂首施了禮道:“主子,屬下向您請罪。”
“起來罷。”洛九卿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有什麼意外之事?”
墨白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屬下奉主子之命注意着那個女人,卻不想那女子還有援手,那些人引開了屬下,她自己又去了五殿下的院中,施了欲靈蟲。”
“罷了,”洛九卿點了點頭,這事情的經過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她已經交待了墨白要注意看着翠姑,可結果還是出了事,而自己到了那院子裡,墨白那一臉的愧意便讓她心中瞭然了。
“事情已經解決,也沒有人受到傷害,就此了結吧。”洛九卿擺了擺手,“下去休息吧。”
“是。”墨白的頭垂得更低,“多謝主子。”
墨白退下,洛九卿一人坐在那裡,半晌,她低聲說道:“出來罷。”
一聲輕笑,軒轅耀辰從暗中走了出來,他慢步走到洛九卿的身邊,“怎麼沒睡?”
“我睡了還如何與你在這裡說話?”洛九卿倒了一盞茶,指了指另一把椅子,“殿下,請坐吧。”
軒轅耀辰在椅子上坐下,轉頭看着那杯茶,水波晃盪,映着天上的星光,他聲音低低,“多謝你。”
“殿下,你不覺得你對我說得最多的,便是謝嗎?”洛九卿拿起茶杯,向他舉了舉,“殿下其實也不必客氣,既然結伴而來,總不能坐視不理的。”
“可是,明天……”軒轅耀辰很想說,明天就要分開了,各走各的路,不能再同行,不知道什麼時候回程,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
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之前還能當着洛九卿的面兒對她說出想要拉攏她的想法,但是,現在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明天就要進長慶國都,”洛九卿淺淺的笑了笑,她的臉攏在淡淡的熱水霧氣裡,清亮的眼神似蒙一層淡淡的霧,飄渺而迷離,“殿下一切小心,若是再有什麼,恐怕不能效勞了。”
軒轅耀辰的心中一痛,扶在膝蓋上的手微微一握,隨即又慢慢張長,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壓下想要說出衝動之語的慾望。
“殿下,今日之事,那女子不是孤身一人,她一定還有同黨,”洛九卿想了想說道:“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這女子爲什麼要這樣做,若說想要暗殺於你,也不用費這麼大的周章,爲何……”
“看起來東宮的野心不小,”軒轅耀辰微微哧笑了一聲,“他一時之間要不了我的命,就想在我的身邊安插人手,日夜掌控我的行蹤,探查一些要事,也算是達到目的了。”
“用這樣的手段,把這個女子安插在我的身邊,一來可以毀了我的名聲,二爲讓我看到她時時記得自己的錯,對她多加憐憫,也好方便她行事,這恐怕就是東宮打的主意吧。”
軒轅耀辰語氣平靜,聲調沒有什麼起伏,像是在訴說與自己無關的事,這種平靜倒讓洛九卿聽得心驚,想來……他是已經習慣了吧?
洛九卿微微嘆了一口氣,“皇權,天下男兒沒有不想得到的,何況還是你們這些整日在皇權之下見慣了它的魔力的皇子,可是,一旦加入了這場戰鬥,雖然沒有硝煙,便卻時刻有都有可能命喪陰謀之中。”
她的語氣有些淡淡的涼,她忽然想到自己的母親,身爲一國的皇后,卻不能光明正大的保下自己的孩子。
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她沒有再往下說,軒轅耀辰卻清楚的看到她眉宇間的疲憊之色,他心中不禁泛起疼惜,不由得慢慢伸出手去,想撫一撫她的額頭。
手指剛伸出手,洛九卿忽然轉過頭來,“殿下,時間不早,很快就要亮了,還是回去休息片刻吧,一會兒也好上路。”
軒轅耀辰縮回手,不自的落在自己的膝上,點頭說道:“好,你也早點休息。”
洛九卿沒有再問關於翠姑的事,也不想知道軒轅耀辰是如何處置的,這也算是臨分別之時爲軒轅耀辰做的一件事了,剩下的就交給他自己吧。
天色很快亮了,一行人吃過早飯上路,一路之上飛奔快趕,遠遠的看到長慶國都的城門時,比洛九卿預計的時間還要早一些。
“小姐!快看!”冬靈指着那座高高的城門,興奮的說道:“這裡的城門好高,好熱鬧啊……”
洛九卿順着她的手望去,果然看到高高的城門屹立在藍天之下,白雲朵朵輕柔的飄過,城門樓上旗幟飛揚,一隊隊士兵在上面站崗,挺拔如鬆。
下面的城門開放,寬寬的護城河中水流奔騰,出城入城的百姓絡繹不絕,果然十分熱鬧。
“長慶是一方大國,本就富庶,國君注重商業發展,所以,要比其它的地方更熱鬧一些。”洛九卿微笑道。
冬靈點了點頭,“小姐,您放心,奴婢這次一定會擦亮眼睛,好好的護在您的身邊的。”
洛九卿不禁失笑,這丫頭自從知道了翠姑真的是奸細以後,恨不能抽自己幾個耳光,她不只一次痛苦的說,女俠的眼睛瞎了。
直到洛九卿揭穿翠姑的陰謀時,冬靈才明白,洛九卿曾經對她說過的,有些時候眼睛看到的都不可信,要靠心。
洛九卿輕笑了一聲,點頭說道:“好,有冬靈女俠在我身邊保護,我就可以放心了。”
冬靈鼓着腮幫子,目光中露出警惕看着路過馬車的人,快速的點了點頭。
洛九卿的馬車慢慢駛入了城門,她坐在馬車之中從車窗中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酸澀難言,她在心裡默默說道:“母親……我回來了,回來看你了……”
而此時的長慶皇宮之中,永輝帝已經昏迷不醒,太醫們束手無策,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