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耀辰經洛九卿這麼一提醒,立即想到了事情的另一面。
是了,他之前前只想着這種東西如果被皇帝看到,只會以爲是有人怪力亂神,就算不會那樣以爲,也不會讓這種什麼天降大任的人好好活下去。
誰會在自己在位的時候,讓冒出來的另一個是什麼天意所指?
但是,洛九卿說得對,如果這塊東西在大典之時出現,衆目睽睽之下,不但文武百官在,連京城中的百姓也在,那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皇帝就是想把這事兒瞞住,壓下去,也沒有這個本事了,天下人的嘴,該如何堵?到時候太子莫名身亡,不是他做的人們也得懷疑是他。
哼,真是打得好算盤。
軒轅耀辰點了點頭,“你說得極是,這一點是我沒有想到,這種東西要想得來可不容易,裡機的雕工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究竟是何人,竟然爲太子可如此費力?”
洛九卿嘴角噙了一絲冷笑,“天底下,除了榮國公之外,還有一個人可以爲皇后和太子母子二人費心勞力,你猜,還有誰?”
軒轅耀辰微微詫異,“你是說……陳相國?”
洛九卿點了眯頭說道:“正是。我們這位相國大人,可是遠在天邊,心卻在京城呢。”
三年前,陳相國以一朝國相的貴重身份去了海南,當時那邊的商賈生亂,哄擡物價,各種行市都飛漲,讓百姓苦不堪言。
但這種事情,武官解決不了,單憑武力鎮壓是不行的,不能治本,只能威壓一時,要想解決,只能從根本上改良制度,完善當地的經濟法則。
所以,這種事要一個文官去纔可以,還得有學識和聲望的文官。
但是,當時朝中的文官都有職務在身,一身身在小職的,能力又欠佳,這個人選特別不好定。
最終,陳相國自告奮勇,願意前往治理,五年爲期,不治好海南的事情絕不回還,他當時在朝中立下了軍令狀,如今三年的時光過去,聽說他在那邊做得非常好,不但穩定了行情,把商賈安撫住,恢復了行市,還讓大受重創的經濟慢慢回暖,百業都開始興旺起來。
軒轅帝爲此十分高興,屢次派人傳旨褒獎,還送了不少的東西過去,陳相國每次都上奏謝皇恩的本章,無一次落下,態度謙卑,語氣誠懇,完全沒有一點居功自傲的架子。
這一點,讓軒轅帝最爲滿意。
當然,這幾年朝廷也沒有虧待他,除了相國之位不變,還破例頒發了一塊令牌給相同府,說是相國之位可以世襲罔替,以此來保住陳家的榮光。
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陳相國再三推辭,但軒轅帝聖意已決,所以,這塊牌子現在就供在相國府中,天天有人上香朝拜。
想到這些,軒轅耀辰不由得冷笑說道:“早就知道陳相國這個不簡單,他遠離京城去海南,本來就不會有那麼簡單,無非就是爲了慧錦皇后和太子,也真是難爲他了,可以忍那麼久。”
軒轅耀辰點頭說道:“不錯,他的確有非凡的忍耐力,這一點讓人不能小視。不過,這一次,他也總算是露出尾巴,按捺不住了,居然給太子送這種東西。”
洛九卿沉吟了片刻說道:“也許,他也是聽說了朝中的情形,現在皇后和太子的處境堪憂,又或者是慧錦皇后給他去了信,這兩種都是很有可能的。”
軒轅耀辰深以爲然,看着那塊原石,在想這件東西該如何處理,既然把它得到了手中,就不能浪費,應該要讓它發揮應該有的作用纔是。
正在想着,洛九卿說道:“走吧,我們去見一個人。”
軒轅耀辰跟着洛九卿,一路穿宅過院,走到一片花園中的時候,忽然看到結冰的湖邊站立一人。
那人身姿偏瘦,看上去弱不禁風,身上的斗篷飄起,透出幾分蕭瑟之感。
他心中疑惑,只看背影是個女人,但不知道是誰,將軍府中,怎麼會有其它的女人?這個女人的穿着明顯不是丫環一類。
忽然,他心頭一動,眼中飛快閃過一絲詫異,洛九卿輕笑了一聲說道:“那是洛霓裳。”
軒轅耀辰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不由得說道:“是她?她不是嫁到寧王府了嗎?怎麼會……我好像在將軍府中見過她兩次了,而且……”
洛九卿掃一洛霓裳一眼,“而且,看上去和原來不一樣了,憔悴了許多,是嗎?”
軒轅耀辰點了點頭,“正是。想當初,洛霓裳被傳是京城中第一……”
他說到這裡,後面的往猛然吞下,有些擔憂的看着洛九卿,心裡懊惱的恨不能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洛九卿聽他不說了,不由得轉頭看向他,正好看到他一臉糾結的表情,不由得笑了笑說道:“不用顧忌什麼,當初的確是,在秦氏的調教下,她的名聲特別好,是京城中算是頭籌。”
軒轅耀辰看着她臉上淡淡的神情,想起她之前在秦氏手下受的那些苦,心裡一陣的酸澀,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說道:“卿兒,你放心,之前那種日子,以後不會再有了。”
洛九卿的手指乖巧的縮在他的手掌中,笑了笑說道:“我知道,那些日子……真的一去不復返了。”
兩人說着,慢步走到一處院門前,洛九卿上前輕敲了一下,裡面有人應了一聲。
推門進去,正看到白墨正站在院子裡,一轉頭見是洛九卿和軒轅耀辰,急忙過來行禮。
洛九卿點了點頭,讓他起了身,看屋子裡看了看。
白墨自然知道洛九卿的來意,急忙說道:“公主,您裡面請,人就在屋子裡,由於受了一些驚嚇,神智略微有些不太好,不過這些日子調養之後,已經好很多了。”
洛九卿深知白墨的醫術雖然不及自己,但也非常好,要是靠這一手出去混飯吃,也足以行走江湖,闖出一些名頭來。
她和軒轅耀辰走進屋中,路過廊下的時候看到正在煎着的藥,提鼻子聞了聞,果然是用來安神清腦的。
剛一進屋中,便看到椅子上坐着一個人。
那人大約五六十歲,頭髮灰白,束在木扣冠裡,一雙眉緊緊皺着,捧着茶杯的水有些粗糙,但手指修長,看上去十分靈活。
聽到聲音,他慌亂把頭擡起來,露出一雙充滿惶恐的眼睛,看到洛九卿和軒轅耀辰,急忙站了起來,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洛九卿看着他,微微皺眉,白墨說他的情況已經好轉了不少,以現在的情況來推斷,之前一定情況更加嚴重。
白墨此時也走了進來,那人一看到白墨,立即繞過洛九卿和軒轅耀辰,來到白墨的身邊,看起來特別的依賴他。
白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要向洛九卿請罪,洛九卿擺了擺手。
白墨轉頭低頭對那人說了幾句什麼,那人遲疑着向洛九卿和軒轅耀辰行了個禮。
軒轅耀辰一直沉默着,直到此時才問道:“白墨,你們是從哪裡救的他?此人,姓氏名誰?”
白墨回答道:“回王爺的話,此人是在海南城外的小鎮上爲我們所救,當時情況危急,他的確是受了不小的驚嚇,他姓周,叫什麼不太清楚,因爲他有一手的雕工,所以,人們都叫他周佛手,慢慢的忘記了他的本名了。”
“周佛手?”軒轅耀辰的眉頭微皺,慢慢重複着這個名字。
“怎麼?”洛九卿察覺,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軒轅耀辰慢慢搖頭,“我也拿不準,我看,要請師傅回來一趟了。”
聽到他這話,洛九卿和白墨的心裡都泛起淡淡的疑惑。
軒轅耀辰轉身離了將軍府,騎一匹快馬直奔城外,去請成衍道人。
成衍道人此時正在軒轅耀辰母妃的墓前,這些年一直都是這樣,每逢年節,都會到這裡來住幾天。
看到軒轅耀辰,他不禁一愣,知道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他是不會到這裡來找自己的。
聽了軒轅耀辰的話,他二話沒說,立即翻身上馬,跟着他一起回到將軍府。
師徒二人的速度很快,洛九卿帶着白墨在外迎接,見他們到了,急忙往裡請。
成衍道人一進到白墨的院中,目光立時被那個人所吸引。
他遲疑了一下,隨後快步走上前,仔細的辯認了一會兒,這才低聲叫道:“周兄?”
那人愣了愣,慢慢擡起頭來,定定的看了成衍道人一會兒,本來略顯渾濁的眼睛竟然變得清澈。
“你……你是……”
成衍道人上前幾步走到他的身邊,略顯激動的說道:“是啊,是我,周兄,沒有想到,你我還能再見面。”
周佛手顫抖着嘴脣,雙手緊緊扶住成衍道人的手臂,眼睛裡淌下淚來,“我……我……”
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一張臉佈滿淚痕跡,讓人看了莫名的揪心。
成衍道人雙手緊緊握住他,看着他憂傷的模樣,表情沉冷如水,眼睛裡也迸發出少有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