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小路上雜草叢生,地上有一行馬蹄印奔着向前去。
洛九卿看罷多時,轉頭看了看那個士兵,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跟魏朗在一起的?”
“是。”士兵點了點頭說道:“回公主的話,在下王森,跟魏大哥是一個小隊的。”
“現在感覺如何?”軒轅耀辰問道。
“多謝王爺,已經……好多了,”王森說着,從地上站了起來,有些懊惱的看了看前面,“真可惜,丟了一匹馬。”
“無妨,人沒事更好。”軒轅耀辰說道,“你現在能走嗎?”
“能,”王森點頭說道:“在下傷的是胳膊,走路無礙的,剛纔不過是驚嚇了一下,又猛然被傷,所以有些迷糊了。”
“那就回營吧。”軒轅耀辰說道。
“這……”王森抿了抿嘴脣,猶豫着說道:“在下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這樣回去……”
“現在你受了傷,又沒有了馬,還怎麼做事?索性先回去,魏朗那裡,本王自會去說,先回去看傷吧。”軒轅耀辰說道。
王森無奈,只好點了點頭。
他走在前面,洛九卿和軒轅耀辰走在後面,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片刻之後到了營中,洛九卿擡頭看到跟隨洛擎天過來的將軍府的侍衛,對他們招了招手。
侍衛急忙過來,施了禮道:“公主。有何吩咐?”
“這位兄弟受了刀傷,剛纔只是草草包紮了一下傷口,你們經常征戰,包紮比軍醫還好,身上的藥也是絕佳,就留兩個人照顧這位兄弟吧。”
王森一聽,急忙說道:“不敢,公主,這可使不得。”
“沒有什麼使不得,就這樣吧,”洛九卿語氣堅定,沒有迴轉的餘地,對那侍衛說道:“把他送回帳中,仔細照顧。”
侍衛雖然心中奇怪,但是洛九卿的吩咐了也不敢不從,急忙點頭稱是,轉身帶着人走了。
軒轅耀辰看着王森被帶進了帳中,低聲說道:“我們再去看看?”
“正合我意。”洛九卿點頭說道:“那條路不能被任何發現,這件事情還是要再和大哥商議一下。”
“是,關乎到沈家軍和驍騎營的命運,自當小心。”軒轅耀辰望着山谷的方向,目光閃亮。
兩個人重新走上那條小路,路過剛纔發現王森的地方,血跡依舊清晰,鮮紅的血滴在結着白霜薄冰的雜草上,看起來分外清晰。
又走了一段,在前邊發現了那匹馬,正在一棵枯樹下甩着尾巴,洛九卿和軒轅耀辰立即發現,在馬屁股的右側上,有一道傷痕,可見當時馬痛得不輕,而那個刺客卻已經然沒了蹤影。
洛九卿默然上前,牽住馬繮繩,軒轅耀辰拍了拍馬脖子,“走吧,我們回去。”
他們牽着馬回了營地,看到王森站在帳篷前正在和侍衛說着什麼,走近了聽到他說:“兩位大哥,我真是有急事,讓我出去吧。”
“不行。”侍衛拒絕道:“永安公主吩咐了,讓我們好好照顧你,我們不敢讓你出去。”
“怎麼就不行呢?”王森擡了擡手臂,“你們看,我這傷沒事了,真的。讓我去吧。”
“不行,”侍衛依舊拒絕道:“這事兒我們要聽公主殿下的,否則的話……我們是要受罰,你有什麼事,非出去不可,現在受傷了,就要好好的呆着。”
“我……我真的有急事,”王森皺眉說道:“二位大哥,這樣吧,等公主回來我自會跟她說,不讓公主責罰你們行吧?”
“那也不行,”侍衛面不改色的說道:“你還是儘快回去休息吧。”
他們說完,侍衛把帳簾放下,不再理會王森,轉身看着別處,分明就是不想廢話了。
王森又急又氣,但又無計可施。
洛九卿把馬拴好,合人給它上了點藥,這才和軒轅耀辰一起走了過來。
侍衛一見她,急忙行了禮,王森聽到動靜,也挑簾出來,先行過了禮,又說道:“公主,王爺,在下還有要事在身,魏大哥還在等着在下的消息,實在不能再耽誤了。”
洛九卿沉吟了一下說道:“你的傷不要緊嗎?還能騎馬嗎?”
“能。”王森立即說道:“這點兒小傷不算什麼,爲了魏大哥吩咐的事,廢了胳膊也不怕~!”
“好吧,”洛九卿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堅持,那就去吧,他讓你帶的東西……沒有丟吧?”
王森摸了摸胸口,搖頭說道:“沒有。”
“那就好。”洛九卿說道:“魏東明此時在哪裡?”
“在營地外面官道上一處樹下,”王森回答道。
“好吧,”洛九卿說道,軒轅耀辰也在一旁說道:“這次就走官道吧,遠點就遠點,那邊實在不安全,也不知道刺客藏於何處,方纔已經吩咐封鎖那條路了。”
王森看了一眼那條路的方向,抿了抿嘴脣說道:“是。”
他出去牽馬,無意中一轉頭髮現了之前騎過的馬,目光一閃說道:“這匹馬……”
“老馬只途,自己回來了。”洛九卿淺淺一笑,“不過,它受了點傷,不能再載你了,你還是另擇其它的馬匹吧。”
“……是。”王森垂首說道。
王森很快選中了馬,快馬加鞭直奔官道而去。
洛九卿和軒轅耀辰看着他走遠,轉身回了主帳中。
主帳中的幾個人還在聊得熱鬧,看到他們進來,急忙招呼他們坐下,洛擎天說道:“卿兒,安王殿下,今天在帳中,請恕我無狀,只分輩分,不分身份,卿兒啊,你來和你沈伯父說一說,關於安置沈家軍的事情吧。”
軒轅耀辰和和洛九卿相視一笑,他轉手去了一旁煮茶,姿態從容,對方纔洛擎天說的“不分身份”的話沒有半分的不悅。
沈老將軍和洛擎天互相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幾分讚賞,安王,的確算是一號人物。
洛九卿拿出圖紙,上面又加了一些洛臨書的標註,詳細的對沈老將軍的講了講,沈老將軍連連點頭,眉頭微微展開,慢慢露出笑意來,來之前他心裡最大的不安在洛九卿的講解中得到了安定。
聽到洛九卿說完,他朗聲一笑,“好,好啊。這個安排比老夫想象的更好,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洛老弟,你這個女兒真是沒得挑。”
“我可是聽卿兒說了,沈東也不錯,那一手槍法可是盡得你的真傳。”洛擎天微笑道。
“東兒……這些年的長進的確是不小,但是他的性子太穩了一些,太穩就難免爲瞻前顧後,這一點,可不如霞兒啊,別看霞兒是個女孩子……”他說到這裡,語氣悲慟,沒有再放下說,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啦,不說啦。”
魏東明急忙把軒轅耀辰煮好的茶端過來,“來來,那些傷心的事情不要再說了,沈老哥,現在是白天,不宜飲酒,等到晚上,我們悄悄去山谷中,爲您接風洗塵,咱們一醉方休!”
沈老將軍擺了擺手,“實不相瞞,魏老弟呀,我已經戒酒多年了,現在是不能再喝了。”
“爲何?”魏東明詫異道:“當年您的酒量那可是海量啊,我們三個應該是屬您的酒量最好了,怎麼……”
沈老將軍嘆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幾分苦澀,“自從家中生出變故之後,到了那處廢棄的山寨中,重新修整之時,我是天天喝醉,幾乎整日都在夢中,要不是如此,恐怕無法熬得過。後來……”
他停頓了一下,“後來,還是東兒,以死相逼,讓我不要再喝酒,死者已矣,還是要多向將來看,那個時候我都不願意承認自己還活着,可是東兒的話還是擊中了我的心,他說提對……所以,我才就決定戒酒,滴血不沾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任誰也聽得出,他語氣中的蒼涼,那種無邊的失望和絕望,現在這麼多年過去,心中的遺憾還是很大,這一輩子估計都是不會好了。
不過,魏東明咬了咬嘴脣,“好啊,沈大哥說得對,那我們就喝茶,喝茶。”
“舅父,”洛九卿看着喝了一口茶的洛擎天說道:“我還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幫忙。”
“噢?什麼事,儘管說來。”洛擎天說道。
下午的時候,軒轅耀辰的府中有事,他先走一步,洛九卿沒有離開,她叫了白墨來,給他了說了一些話又遞給他一封信,讓他遞交給魏朗。
冬日的天很短,說過就過,很快天色就有些暗了,營地中也陸續亮起了火把,主帳中也掌了燈,火盆裡加了一些炭,特別的暖和,洛九卿在帳裡,透過縫隙向外張望。
洛擎天也沒有回去,一來是因爲高興,還沒有和沈老將軍說夠,二來也是因爲洛九卿晚上還有一件事要讓他看一看。
洛九卿還問他借了那小一隊從洛府帶來的侍衛,安排他們去做了一些事。
帳中三們老將軍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她這是要幹什麼,不過三個人都興致勃勃,他們知道,洛九卿做的事兒一般都是特別有意思的事。
洛擎天讓人拿了一套軍裝,給沈老將軍換上,他脫去了那套老漢的服飾,穿上軍裝,周身的氣勢立時更加明顯,洛擎天不禁感嘆道他天生就是軍人,怎麼都擋不住。
天色徹底的暗了下來,伙頭營吃飯的號子吹了起來,洛九卿出去了打了飯菜,拿到帳中來吃,小竈今天也開了火,因爲沈老將軍的到來,特意加了三個菜,老哥兒三個以茶待酒,喝得也挺歡暢。
洛九卿看着沉沉的夜色,天邊的星子朦朧如珠光,月亮掛在天空中,光芒迷濛,今天晚上的天氣不太好,多了幾片翻涌的雲。
營中的火把如流星墜落,遠遠望去在夜色中分外美麗,洛九卿的目光越過層層營帳,落在那條山谷的方向。
到了三更天,洛九卿轉頭看了看帳內,飯菜早已經吃完,三個人依舊聊得熱鬧,她微微一笑,低聲說道:“三位老將軍,有沒有興趣,隨在下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