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耀辰沒有急着追問,但是這沉默中的氣壓卻慢慢大了起來,張鵬安感覺到,這事兒要想含糊着過去怕是不行了。
當初來送的時候,因爲知道洛九卿的情況危急,也顧不得許多,沒有想到,軒轅耀辰的反應這樣快,洛九卿剛剛好轉,他就開始發問了。
張鵬安抿了抿嘴脣,沉默了半晌說道:“回王爺的話,我們也並不無惡意,只是記掛公主的安危,若非此次及時發現,恐怕公主還要多吃些苦頭,這樣看來……”
“本王是在問你如何會知道此事,而不是請你分析什麼,至於利弊,本王自有決斷。”軒轅耀辰打斷他的話說道。
“……”張鵬安的手指微微握起,手心裡滲出薄涼的汗來。
“如果你不說,本王只能懷疑,在回程的隊伍中,南疆王安插了他的人,這樣的事情非同小可,張將軍應該知道。”軒轅耀辰沉聲說道。
“……”張鵬安站起身來,拱手說道:“王爺請不要誤會,大王當然知道這種事情事態嚴重,豈敢如此做?實在上……實際上……”
張鵬安咬了咬牙,“自從王爺和公主離開那日起,大王就暗中派出了一支輕騎兵,一路跟隨保護,若是平安無事,自然不會出手,若是有事,也可出手相助一二,此次公主身受重傷,也是他們連夜發回了消息,在下才能帶藥日夜兼程的趕來。”
張鵬安所說的這些,和軒轅耀辰預感的差不太多,張鵬安來得如此巧,肯定不是什麼巧合,但是在自己的隊伍中安插人這種事赫明風也不敢隨意做,唯一能夠解釋得通的,就是有另一隊人馬暗中跟隨。
他雖然心中不悅,但也不能說什麼,赫明風並無惡意,只是爲了洛九卿的安危,只是……這種做法讓他心裡有些不太舒服,赫明風對洛九卿的心思他自然是知道的,正因爲知道,纔會介意。
他沉默了片刻,“此次南疆王的好意和恩情,本王謹記在心,卿兒是本王的王妃,這份恩情本王爲替她償還也不爲過,待到我們大婚之時,若是南疆王有空,定請他前來一聚。這份恩情本王也自會還上。”
張鵬安心中苦笑,點了點頭說道:“是,王爺說的話,在下會如實轉達的。”
軒轅耀辰不再多說什麼,張鵬安正好也提出辭行,帶了自己的人騎馬離去。
白溫竹站在院中,看着遙望天空的軒轅耀辰,淺淺笑了笑,有一個對手,也不是件壞事,至少可以讓他有種緊迫感,對卿兒不會怠慢,不過,經過此次事件,他對軒轅耀辰的表現倒是十分滿意。
在劉府留了五日,其實兩三日就可以了,洛九卿中的是毒,只要解了再調養一下就會好,可是軒轅耀辰怕她恢復不好,硬是把時間拖到了五日。
這樣一來,歸程之期就越發緊迫了。
軒轅耀辰命大隊人馬留在後面,洛九卿也把那三十名騎兵分成了幾分部,輕裝簡行,讓他們儘快回營去報道,也好讓洛擎天等人鬆一口氣。
其它的暗衛各歸各位,白溫竹留下的幾天的藥,也不辭而別,留了一封書信給洛九卿走了。
軒轅耀辰和洛九卿兩人結伴而行,只帶了兩個暗衛,四匹快馬直奔京都。
一路上不斷的收到軒轅閔浩的催歸書信,眼看着年關在即,年宴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人缺席的,王府裡的那位再像再高明也不敢到年宴上去露臉,那種地方,只怕是用不了一個時辰就會露出馬腳。
雪災之事已經收了尾,基本上算是處理乾淨,軒轅閔浩這次表現不錯,算是撿了一個便宜,軒轅耀辰一直在病中,無功無過,而太子現在一直幽禁東宮,沒有王命不得外出,算是取得了一個階段性的勝利。
軒轅耀辰在路上也收到了不少暗衛發來的信息,這些信息足夠讓他把京都城裡的情況摸個透,洛九卿也收到了長慶的來信,永輝帝很是掛念她,這是和她相認之後的第一個新年,她又不在身邊,他和皇后都挺想念她。
洛九卿給他和皇后分別寫了一封信,把自己這邊的情況都說了一下,還送了幾分禮物以表思念之情。
軒轅耀辰見她面容沉肅,安慰她說道:“想他們了?不如等過了年,我向父皇請一道旨,陪你陪去看看?”
洛九卿笑了笑,“到時候看情況吧,這邊的情況還不太明朗,皇后不會坐以待斃,不能大意。”
“卿兒……你總是這樣爲我着想。”軒轅耀辰摟住她說道。
洛九卿的聲音悶悶的從他的懷中傳來,“將來你的天下也是我的,我當然要盡力些。”
軒轅耀辰悶聲笑了笑,胸膛都在微微的震動。
“沈老將軍他們可有消息?你是怎麼安排的?”洛九卿早就想問他這個了。
“他們的人馬化整爲零,和魏朗他們一樣,輕裝簡行,直奔京都,按照速度來算,再有三天應該也就到了,比我們要快一些。”軒轅耀辰回答道。
“等他們到了京都,我想讓沈老將軍和舅父還有成衍道人見上一面,你覺得怎麼樣?”洛九卿擡頭問道。
她的脣色微紅,比前些天的要好很多,軒轅耀辰忍不住低頭在她的脣上啄了啄,“好,你說什麼都好,聽你的。”
洛九卿氣得發笑,這個傢伙……自從這次自己身體好轉之後,總恨不能時時跟在自己身邊一般,想着白溫竹說過的那些,自己昏迷之後軒轅耀辰的所做所爲,總也忍不住心裡既溫暖又酸澀。
她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天空,蒼穹如蓋,銀月如盤,再過不久,就是新年了,今年這一年比往年可大不一樣啊。
此時的京都太子宮,卻是一片陰冷肅殺之氣。
這麼長時間了,太子一直被幽居在此,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更讓人覺得可怕的是,他的性子……似乎比以前更殘忍了些,之前他對宮人就特別不好,動不動就打罵,可這一陣子,打罵都算是好的,今天白天不過是因爲一個小太監往爐子裡放炭的時候不小心把一塊掉在地上,在地毯上弄了一點淺淺的印記,太子直接就讓人把他拉出去打殺了。
不僅如此,打殺的時候他還站在窗口處看着,就讓在院子裡行刑,小太監被打得渾身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最後任誰都不忍心再看,可是太子卻像是來了興致,看到血越流越多反而像是更興奮,一雙眼睛都在閃光。
太子宮上下人人自危,任誰都不敢再犯錯,小心翼翼的做着差事,生怕一個不小心直接被拖出去打死,連個求情的機會都沒有。
慧錦皇后這兩日也分外頭疼,軒轅帝像是鐵了心和她過不去,不但年宴交給了純嬪,現在乾脆連人都不見了,每月初一十五都必要她宮中過夜的規矩竟然也說免就免了,說什麼要批摺子,國事繁忙,不得空。
他當真是那種操勞國事的明君嗎?騙誰呢?
慧錦皇后苦苦想着,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休說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就算是太子的位子恐怕都要保不住,太子那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去過好幾次,都見不到太子的面,這次軒轅帝動了真格的,那些封鎖太子宮的人,都是軒轅帝派去的身邊人,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給,只認皇命。
太子在裡面怎麼樣,消息也傳不出來,她這心裡如同着了火一樣。
正在煩躁之時,外面有宮女來報,“皇后娘娘,有人求見。”
“什麼人?”慧錦皇后手支着額頭,一臉不耐煩的說道:“這兩天沒有什麼要緊事,無關緊要的人不要來煩本宮。”
“皇后娘娘,”宮女上前一步,雙手託着一樣東西上前一遞,“來人手中拿了這樣東西,說是您見着了一定會見。”
慧錦皇后定睛看了看,一見那件東西眸子立時一縮,看直了身子急聲說道:“把東西呈上來。”
宮女雙手舉着過來,白嫩的掌心裡是一塊黃玉令牌,玉色純淨,溫潤如水,上面雕刻着的是一隻鳳凰。
慧錦皇后心頭一跳,急忙伸手拿過握在手中,“快,把人帶進來,其它人都退出去!”
“是。”
宮女領命而去,片刻之後,引了一個人進來,宮女在屏風後停住,隨後退了出去,不該看的不看,省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來人並不起眼,身穿褐色對襟衣裙,像是一個嬤嬤的裝束,外面披着一件斗篷,帶了幾分寒意,她把斗篷脫下放在架子上,這才慢步走進來。
慧錦皇后瞪大了眼睛,仔細看着來人,見她一步一步靠近,感覺呼吸也在一點一點的收緊,手中緊緊握着那枚黃玉令牌,微微滲出冷汗來。
“老奴見過皇后娘娘。”嬤嬤說着,跪下身去,禮數週全,沒有一絲錯處。
“平身吧。”慧錦皇后看着眼前這張陌生的臉,完全理不着頭緒,心裡的那股子激動慢慢退去,她不知道來人是誰,爲何手中會有這塊東西。
“你是何人?來見本宮有何事?”她努力保持着平靜問道。
“回皇后娘娘的話,老奴是奉了榮國公之命而來,國公夫人想念皇后娘娘,時常唸叨着,多年未曾得見,國公說準備向皇上上摺子,年前會來京都一趟,帶夫人一同前來,入宮來來探望娘娘。還望娘娘有所準備。”
慧錦皇后的眼中爆出喜色,她霍然站起,邁步走到嬤嬤近前說道:“此言當真?榮國公要入京了?”
嬤嬤點頭,再次施了個禮道:“回娘娘的話,正是,國公說年前必到京都,還請皇后娘娘放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