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卿看到,他的手裡還握着一根馬鞭,鞭子細長,通體的黑色,他握在手中,不時的甩上幾下,冷聲對那亭中忙碌的人們道:“都快些!爺還急着趕路,誤了爺的時辰,你們一個個都別想好過!”
冬靈聽到這話兒,忍不住撇了撇嘴說道:“小姐,這個是什麼人啊?怎麼如此乖張?真真是讓人看不過眼。”
洛九卿微微眯了眼睛,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疑惑,眼前的人冬靈不認得,她可是十分的熟悉。
正是五皇子軒轅耀辰。
忽然想起之前也是在這亭中相遇,那時的軒轅耀辰身受重傷,身邊只剩下幾個護衛,那些人卻拼死也要護着他。
能讓屬下以死相救的人,怎麼會是一個行事如此乖張之人?
她淺淺笑了笑,低聲說道:“冬靈,不得無禮,那是五殿下軒轅耀辰。”
“啊……”冬靈驚得張大了嘴巴,擡手小心的捂住。
“你看,說話還是要小心些,很多時候禍從口出。”洛九卿提醒她說道。
“是,奴婢記下了。”冬靈抿了抿嘴脣說道。
與此同時,軒轅耀辰也發現了洛九卿的馬車,他轉過身去,走到馬車的近前,從車窗中看到洛九卿的那雙眼睛,他微微一詫,眼中微含了笑意道:“洛二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出城踏青?”
“五殿下有禮。”洛九卿回答道:“現在又不是春天,我也沒有那麼好的興致去踏青,只是有些私事要去辦,沒有想到五殿下也在此。”
軒轅耀辰的目光一掃,在後面的馬車上看到不少的東西,又看到那些隨行的護衛雖然穿了普通的衣服,但是個個精神爍爍,身材高大,顯然不是一般的人,倒更像是將軍府的府兵,這些東西和這些人,不像是出城一兩天能辦得了的事。
他早已經知道了洛臨書離家出走的事,秦氏也意外身死,聽說喪事還是這位二小姐主持的,辦得甚是妥當。
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洛九卿不是個簡單的尋常女子,可是現在,洛擎天尚在京中,將軍府此時可以說是洛九卿的天下,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怎麼會如此的輕易放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讓她此時離府?
軒轅耀辰很想知道,只是現在卻不是問的時機,他心中也明白得很,洛九卿外表看似柔弱,但卻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她若不想說的事,他追問也是枉然。
正在此時,亭中的家丁走過來說道:“殿下,東西都裝好了,可以啓程了。”
“好。”軒轅耀辰點了點頭,轉身對洛九卿說道:“二小姐,我也要走了,改日再見。”
“好。”洛九卿沒有多問,只是吩咐冬靈把車簾放下。
軒轅耀辰看着落下的窗簾,心中有些微微的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揮了揮手中的鞭子,轉身上了馬。
馬蹄翻飛,軒轅耀辰端坐於馬上,迎面吹來的風扯着他的烏髮,在風中獵獵如旗,他忽然忍不住回頭去望,只見後洛九卿的馬車竟然也向着這邊而來。
他心頭一動,忍不住駁轉馬頭,又奔到洛九卿的馬車邊,“二小姐,請問你要去哪裡?”
洛九卿的眉頭微微皺了皺,示意冬靈挑起車簾,冬簾圓圓的臉探了探,聲音清脆道:“回五殿下,我們要去長慶。”
“噢?”軒轅耀辰的眸子亮了亮,嘴角不禁往上翹了翹,“那真是巧得很,我也要去往長慶,如果二小姐不嫌棄的話,我們倒是可以結伴而行了。”
洛九卿在車內翻了翻白眼,這話說的,我敢說嫌棄嗎?她無奈的撫了撫額頭,“如果殿下沒有急事,不擔心我們拖慢您的行程的話。”
“哈哈,”軒轅耀辰朗聲一笑,“二小姐說的哪裡話,我的事情雖然不能說不重要,但是也不急於一時。”
洛九卿不再答言,隔着窗子與一個外男在這裡說來說去,就算他是皇子,說出去也是自己不夠自愛,再說,有這功夫還是休息一會兒的好,哪裡那麼多閒精力應付這位皇子。
她微合了眼睛,總感覺這個五殿下身上有謎團,那日的追殺,性子的轉變,都像是一層層的迷霧,圍繞在他的周圍,讓人看不清楚。
不過……洛九卿又想到,自己不也是隱忍了這麼多年?或許,他也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也說不定。
說到底,這些事與她又有什麼相關呢?
不知不覺中行了半日,因爲前方有軒轅耀辰的馬車,冬靈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意掀開車簾四望張望,時不時的看到新鮮的東西就尖叫,而是收斂了不少。
晌午時分遠遠的看到了一個茶棚,炊煙熱氣中夾雜着食物的香氣,讓一衆人覺得肚子都有些餓了。
軒轅耀辰一揮鞭子,對最前面馬車上的人說道:“加快速度,去看看茶棚的情況,把那地方給爺包了,讓不相干的人快走!”
“是。”馬車上的人不敢怠慢,誰都不敢這位脾氣暴躁的五殿下,急忙加快了速度向前奔去。
洛九卿在後面的馬車中聽得分明,冬靈撅着嘴,看得出來很不贊同這位五殿下的做法,洛九卿看到她的模樣,微微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很多時候,是不能只看外表的。
馬車在茶棚前停了下來,軒轅耀辰翻身下了馬,把馬繮身扔給家丁,茶棚老闆快速的迎了上來,滿着是笑說道:“這位爺,您一路辛苦了,要來點什麼?”
“爺要吃山珍海味,你這裡有嗎?”軒轅耀辰用馬鞭輕輕推了推老闆,“就來你店裡最拿得出手的,爺湊合嚐嚐,要是爺高興了,少不了你的賞錢。”
“是。”老闆一見這架勢,便知道這主兒不好惹,急忙恭敬的伺候着,不敢有一絲怠慢。
這裡是茶棚,主要是賣給過路人茶喝,吃食也只是一些簡單的或者是熟食,不過看得出這些菜色雖然簡單,但是材料新鮮,倒也不差。
洛九卿和冬靈坐在另一張桌上,她們倒不覺得什麼,出門在外一切都覺得新鮮,冬靈瞪大了眼睛,不停的四處看着,只是一看到軒轅耀辰所在的位置,就立馬轉了彎。
洛九卿微含了笑意,提醒道:“快吃吧,別四處瞧了,小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們主僕二人吃得歡快,軒轅耀辰那邊卻是不太順利,他自己佔了一張桌子,這個茶棚不大,其它的桌子坐不開那麼多人,一些沒有座位的人只好站在外面。
可這位爺依舊是不太滿意的樣子,拿着一雙自備的玉筷子夾着那些菜挑來挑去,看那架勢就是像是雞蛋挑骨頭一般。
洛九卿慢慢的吃着,眼角的餘光不時掃一掃軒轅耀辰,軒轅耀辰的那些隨從都沉默不敢說話的樣子讓她心中的疑惑越發濃烈。
吃過了飯,洛九卿正要付錢,只見軒轅耀辰也站起來,一臉不悅的說道:“這都是些什麼東西,雖然不太好吃,但爺也不會小氣,”他一甩鞭子,幾隻碟子被掃落,“嘩啦”落了一地。
店老闆一愣,正不知所措,軒轅耀辰又道:“賞了!”
家丁急忙從懷中掏出錢袋子來,扔下一錠十來兩的銀子,跟着軒轅耀辰揚長而去。
冬靈鼓着腮幫子,喘了幾口氣問道:“老闆,我們的多少錢?”
“那位爺給的已經足夠了,”店老闆急忙道:“你們不是一起的嗎?不用了,不用了。”
冬靈正要否認,洛九卿低聲說道:“好了,冬靈,我們走吧。”
洛九卿上了馬車,走在馬車一側的白墨從馬上微微俯身說道:“主子,前面這位爺暗中還有人跟隨,方纔屬下在茶棚中瞧着,他的那些暗中隨從纔是他身邊真正的實力。”
“心中有數便是,他出門在外,又有上次的事,這次總會學聰明些,再說,他的事兒與咱們沒有關係,只要不妨礙咱們,不用理會。”洛九卿吩咐道。
“是,屬下明白。”
“小姐……”冬靈撅着嘴,不太情願的說道:“他也去長慶,難道咱們就一直跟他一起啊?”
洛九卿知道她在氣什麼,看這丫頭漲紅的臉,不由得笑道:“沒看出來你這丫頭倒有一副俠義心腸,他做他的,我們做我們的,雖然去長慶不只一條路,但總不好說半路分開,且看看吧,或許……有什麼新奇的發現也說不定。”
洛九卿這樣說了,冬靈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一路前行無話,洛九卿在馬車中小睡了片刻,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有急促的馬蹄聲似乎從對面傳來,她立即睜開了眼睛。
“冬靈,看看前面是否有鎮甸,”洛九卿說道。
“是,小姐。”冬靈挑起車簾,看了看前面,仍舊是一片綠意茫茫,根本沒有什麼鎮甸,洛九卿的目光落在了從對面飛奔而來的那匹快馬上。
那是一匹棗紅色的馬,毛色閃閃發亮,身材健壯,四肢有力,跑起來速度很快,長長的馬毛在風中飛揚,金色的夕陽光線照來,愈發顯得紅如烈火。
果然是一匹好馬。
“好漂亮的馬啊……”冬靈也忍不住讚歎道。
洛九卿點了點頭,這馬的主人穿一身月白色的長袍,烏髮如綢用同色的髮帶繫住,髮帶中間鑲嵌着一塊羊脂玉,溫潤透亮,乾淨沒有雜質。
他的膚色瑩潤如玉,一雙烏眉顯得更是黑如漆墨,眉下的眼睛燦若浸在水中的黑色曜石,光芒微綻,含着淡淡的笑意,高挺的鼻樑,紅豔的嘴脣,竟然比女子的還要美上三分。
此人無疑是一個美男子,相貌風采都屬少見,他的美和軒轅耀辰的完全不是一種風格,若說此人是淡然悠遠的桃花流水,那麼軒轅耀辰就是一篇壯烈的詩詞大賦。
洛九卿並不認得這個人,只見他來到軒轅耀辰的面前,整個人如同一片悠然落下的雲,他勒住馬繮繩,面帶微笑道:“五哥,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