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微微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吳大勇沉思了一下說道:“如果說是皇后的人,那……怎麼會不認識秦遠?”
秦遠明白,吳大勇所指的是原來的正牌秦遠,她看着吳大勇,目光審視。
吳大勇被他看得發毛,“幹嘛?”
秦遠問道:“你認識他身邊所有的人嗎?”
吳大勇一愣,隨即明白她所指的“他”,是指主子。
吳大勇自然語塞,哼哧了一下明白自己問了一個不太聰明的問題,不錯,同一個任務有可能會安插幾個眼線,這些眼線之間也不見得都認識,聯繫與否,與誰聯繫,這些都是發號施令的人來安排。
想來,這個黑影和秦遠也是如此,兩個人雖然都是皇后和太子的勢力,不見得就認識。
他轉頭看向廢墟,轉移了話題說道:“那個黑衣人,會不會就是僞裝成三姨娘的人?”
“應該是,看身形像是個女子,雖然聲音做了改變,但是能夠在這裡找東西的人,一定是對這裡的地形非常熟悉,包括原來的房間位置和佈置,不是隨便來一個人就可以的,”秦遠看了看方纔黑衣人翻找的地方,應該就是三姨娘的臥房所在。
她摸了摸腰間,那裡有一個小小的銅球,扁圓形,像是編的一個什麼東西,鏤空的,卻打不開,裡面似乎也沒有什麼東西,這個黑衣人方纔看到便要,一定是來尋找此物的。
這東西原是三姨娘放在引枕裡的,與暗道的機關在一起,她當時走得匆忙,沒有想到最終會如此,落得從地道而走,否則的話應該不會丟下這個東西。
可是,這是什麼呢?
若不是因爲浮山先生想得周到,心細如髮,恐怕也不會想着看看抱枕裡有沒有其它的東西而恰巧尋找此物了。
秦遠把東西收好,對吳大勇說道:“走吧,先回去。”
吳大勇點頭,低聲說道:“明天姓劉的醒了,會不會對我們沒有回去而起疑心?”
“不會,”秦遠回答道:“到時候我們就說,府中不安定,還有刺客出現,他會覺得我們忠心的。”
“刺客?”吳大勇的目光一閃,隨即明白了,點頭一笑。
秦遠換了裝,來到劉士坡的院子,管家正守在院中,看到他來,露出一個笑臉道:“秦大人,這麼晚了還沒有休息嗎?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不合心意?”
“沒有,”秦遠搖了搖頭,看了看窗子,“大人如何了?可曾醒來?”
“還沒有,”管家嘆了口氣,“這回大人是動了真怒,唉……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接二連三的……”
管家沒有說完就住了口,訕訕的笑道:“秦大人有心了,您回去休息吧,這裡有小的在,明日……”
話音未落,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喝道:“什麼人?”
隨後隱約有黑影一閃,府中的護衛立即跟了上去,瞬間人聲腳步聲混在一起,有些亂糟糟的,火把晃動,火光映着半天邊,秦遠一皺眉頭,“管家,你在這裡守着,我去看看。”
“這……”管家也想跟去,可是看了看劉士坡的房間,最終還是點頭說道:“也好,麻煩秦大人了。”
秦遠沒有再說別的,閃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當然沒有向着刺客的方向去,而是身形一轉,從另一側又回到了院中,推開後窗,悄悄進了屋中。
屋子裡很暗,燈光早已經熄滅,唯有窗子流泄進來的點點星光月光,落在地上投下斑斑光影,秦遠慢步向前,一刻也不敢大意。
她先在書架處找了找,一切如常,也沒有什麼機關之類,花瓶、書本、還有桌子上的文件,都是再正常不過,她慢慢靠近牀榻,牀幔垂着,淡淡的白色牀幔一絲不動,隱約有呼嚕聲,聽起來卻……有些怪異。
秦遠心中疑惑,抽出烏鐵匕首,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步靠近牀榻,隨後,用刀尖微微一挑。
一線縫隙被挑開,秦遠微眯了眼睛看了看,不由得一驚。
牀上沒有人!
劉士坡呢?
秦遠立即抽加了匕首,目光銳利的掃向四周,房間裡並沒有其它的人,也沒有什麼機關被啓動,方纔停止的呼嚕聲又響了起來,的確是有人在睡覺!
她按捺住心神,重新挑起牀幔,仔細的看了看,聽着那聲音像是從牀下傳來,她微微彎身,匕首挑起被褥,手指在牀板上輕輕敲了敲。
果然,是空心的!
秦遠冷然一笑,劉士坡真是好本事,連牀都做了夾層,睡覺睡在夾層裡,也不怕被悶死!
小心翼翼的在牀上掃了掃,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也沒有發現要找的東西,秦遠不禁微微皺眉,難道東西劉士坡會帶在身上?應該不會,按照他的性子的確會小心存放,但是又因爲他太過小心不會放在身上。
秦遠冷靜的思索了一陣,再次走到書桌前,桌子上很乾淨,擺放的東西整齊,一目瞭然,她四處摸了摸,一切平滑,沒有找到暗箱之類。
月光如水,輕輕攏在屋內,牀幔還挑起着,沒有放下,秦遠的目光無意中一掠,發現牀幔頂上隱約有光芒一閃。
她心頭一動,輕步再次回到牀邊,仔細的看了看牀幔頂上,那裡扣着一枚青銅釦,邊緣有幾個小孔,很細,不知道做什麼用的,但秦遠覺得,這個東西一定不簡單。
她沒有用手碰,而是用匕首往中間的銅釦上一刺。
“嗒”的一聲微響,聲音很小,卻很清晰。
秦遠站在牀上,如果站上來根本夠不着,微響一響,她就感覺有些不太對,急忙一邁腿,彎腰一滾,就勢從牀上滾了下來,與此同時,“唰唰”幾道冷風,幾根銀針“叮叮”的刺入牀板上,銀針閃着幽冷的藍光,應該是淬了毒。
她的眉頭一皺,幸虧快了些!只是……還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還沒有來得及多想,那枚銅釦“嗒”又一聲響,她擡眼望去,裡面有一枚東西露了出來!
她心中一喜,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猛眼一看和青銅釦裡面的那個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在細微之處有所改變,不仔細看的話,根本不會發現。
她把青銅釦裡的東西取了下來,把懷裡的那件放了進去,東西一放好,銅釦又自動合攏。
秦遠戴上白溫竹給她的手套,把那一排銀針拔下收好,牀褥上隱約可見針孔,以劉士坡的多疑和細心,發現並不難。
正在此時,忽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和喊殺聲,火把也亮了起來,她眼睛一轉,計上心來。
她縱身從後窗躍了出去,“刺客”張來剛從西面掠過去,她跟上去叫住張來,快速對他說了幾句,張來眯着眼睛笑了笑,隨後腳尖一點。
在前面的院中府兵護院一見都大驚失色,秦遠此時在人羣后面喊道:“還愣着做什麼?衝進去!別讓他傷了大人!”
衆人回過神來,看着那刺客從窗子處躍入了房中,急忙衝到了門口,涌到了房間裡。
張來三步兩步到了牀前,舉刀便跺!
“放箭!”秦遠對最前面的弓箭手喝道,“拿下他!”
“大人……”弓箭手有些遲疑。
“大人沒在!今日乃引蛇出洞之計!快射!”秦遠一聲喝,衆人定睛一瞧,可不是,牀上哪裡有人?
一時間,“嗡!”弓箭手齊齊放箭,衆箭齊發,射在牀板上。
張來早在衆人遲愣不開弓的那一瞬間做好了撤的準備,身如靈燕一般,快速一退,從後窗躍了出去。
“追!”秦遠喝一聲,轉身追了出去。
府裡亂成了一鍋粥,管家看着衆人都遠去,急忙又奔回房間裡來,看到那些射在牀板上的箭抽了一口氣,回手着了房門,快步走到牀榻前,俯身仔細聽了聽,裡面隱約還有呼嚕聲,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刺客自然是不見了,府兵們搜索了半夜也沒有個人影,秦遠回到院中,看到管家依舊站在那裡,她上前道:“管家,大人沒事吧?”
管家此時對她的印象頗佳,看到她一臉的憂色和疲倦之色,胳膊上還有血色,不禁驚道:“秦大人,您受傷了?”
“無坊,”秦遠搖頭,“小傷。大人如何了?”
“大人沒事,”管家想着方纔在人前秦遠所說的“引蛇出洞之計”,淡淡一笑,“秦大人反應快,小的佩服。”
劉士坡自己一個人睡的時候就睡在牀中的夾層裡,這事兒除了管家並沒有其它的人知道,這除了表明他心思縝密之外,也說明他膽小怕死,說出去總歸是不太光彩的。
秦遠的笑容一閃,“沒什麼,今天晚上大家都辛苦了,大人無事就好,管家還是多安排一些人手在院中,本官先告辭了。”
“好,好,”管家急忙施了禮道:“大人好好休息。”
秦遠看了看天色,“今天晚上怕是休息不成了,找不到刺客,本官實在不放心。”
她說罷,腳步匆匆的走了,管家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明明暗暗看不出真實的意味。
清晨時分,時間差不多了,管家進了屋中叫有劉士坡起牀,牀板上的箭已經拔去,牀板和被褥也換了新的,劉士坡從夾層裡出來的時候,一切已經恢復如常。
管家把昨天晚上的發生的事情告訴他的時候,他的眉心跳了跳,“當真?竟然有刺客?”
“正是,”管家點了點頭,“小的不敢撒謊,吳大人和秦大人都住在了府裡,幸虧有他們二人在,否則的話,恐怕事情還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