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志銘咬了咬牙,“你想幹什麼?”
洛九卿垂眼看了看手中的鋼刀,上面的血跡還未乾,映着她眼中的冰冷之色,“謝大人,說實話,本來今天我是想讓你死在這裡的,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這樣吧,你不如好好看一場戲,如何?”
“看戲?”謝志銘心中狐疑,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狡黠如狐,讓他捉摸不定,明明笑意淡淡,卻偏偏讓人感覺到危險。
“我方纔的話依舊有效,不讓你說話的時候閉上嘴,讓你說什麼就說,”洛九卿並不打算回答他的疑問。
謝志銘被噎了一口氣,又不敢發作,只好悶聲點了點頭。
“對面是什麼人吶?”洛九卿對着劉副將說道。
劉副將微眯了眼睛,仔細看了看站在洛九卿身邊的謝志銘,心中暗暗竊喜,這個死胖子一直高高在上,總讓自己伺候,拿自己當成一條狗一般使喚,現在看到他這副慘相,那種無法言說的在心底壓抑許久的快樂,如山泉迸發。
他眼中的喜悅一閃而過,朗聲說道:“本將是謝大人的屬下,速速放了謝大人,否則的話,就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這位大人,”洛九卿輕笑一聲,“你似乎沒有弄清楚現在的情勢,我的人雖然比你的少一些,但是,你的長官在我的手上,你若是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首先陪葬的得是你們長官吧?”
劉副將的馬在原地踏來踏去,他並沒有下馬的意思,一雙眼睛灼灼的盯住洛九卿。
他當然沒有想要救下謝志銘,他想的是如何快點把這些人置於死地,連同謝志銘一起最好都死,然後拿了謝志銘的兵符,把他手中的兵馬握在手中,再上報朝廷這次“驚天動地”的大事,把自己說成力挽狂瀾的英雄,就算不能取而代之,至少也會連升幾級,不會再是一個副將。
想到這裡,劉副將冷聲說道:“休要口出狂言,本將見你們這號人物見得多了!乖乖束手就擒吧!別再浪費時間!”
洛九卿搖頭說道:“要想讓我們乖乖被俘,那是不可能的,我們自問也是有骨氣的人物,就算是死,也得死得壯烈,反正是你,最好給我們讓出一條路,放我們走,反正我們也只是想劫財,並不想殺人,只要你放了我們,我們帶着值錢的東西離開,三裡地之外,就把你們大人放了,如何?”
劉副將自然不肯,他刀尖一指,冷光閃爍,“哼,你們算是什麼東西?也敢和本將講條件?除了你們束手就擒,沒有第二條可走!”
洛九卿微微側首,看了謝志銘一眼,目光中滿含譏諷的意味,謝志銘立即明白,他大聲說道:“劉凱!按照他說的做!”
劉副將的目光遙遠的望來,沒有了平時的恭敬和謙卑,他在馬上說道:“大人,您放心,屬下一定把您救出來,這些山匪狡猾得很,若是放他們走,不但會害了您,還會讓他們逍遙法外!”
這話的意思,就是拒絕了,謝志銘氣得頭髮暈,他跳着腳說道:“劉凱!你竟敢不聽我的!”
劉副將不再答話,他回着看了看自己的隊伍,那裡面還有不少謝志銘的人,但是他此時並沒有什麼顧忌,先是有成利飛被殺在前,現在這種局面,任誰都看得明白,何況……
他森然的笑起來,事先他早有準備,他在林中等待時機的時候,已經對衆人手中的弓箭做了重新的安排,那些精弓良箭都在他的手中,雖然他的人不如謝志銘的人多,但是他的人在隊伍後面,只要他一聲令下,搭弓射箭,不過是擡手之間的事。
如果謝志銘的人有哪個不聽號令,他不介意連他們一同射殺。
事已至此,局勢再清晰不過。
謝志銘心中的絕望和怒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仇恨的網,撲向對面的劉副將,“劉凱!你這個王八蛋!把老子的令牌交出來!”
劉副將沉默無言,只是微微冷笑,一個跟隨謝志銘多年的侍衛終於忍受不住,雙腿一夾跨下的馬,揮舞着手中的刀衝上前去,“大人,我來救你!”
洛九卿和她的屬下沒有人動,依舊站在那裡目光平靜的看着。
一道冷光從遠處凌厲的射來,割破空氣,森然而冷酷的射入那人的後背,“砰”的一聲響,他從馬上栽於馬下,絕氣身亡。
謝志銘頓時呆住,他擡頭看去,只見隊伍的後方的人手執着弓箭,其中有一個的弦上空了,顯然方纔的箭是他射的,而些手執弓箭的人都只是有些臉熟,他知道,那不是他的人。
劉副將依舊坐在馬上,面容平靜,彷彿方纔的射殺與他無關,他的眸子閃動着奇異的光,一閃一閃如同原野中的妖火,謝志銘知道,那是慾望,對權力赤祼祼的慾望。
他的身子微微一晃,通體冰涼。
原來以爲,最大的殺機是洛九卿,現在看來,就算是洛九卿不殺自己,僥倖逃過這一劫,劉副將也不會放過自己,他會讓自己死在“亂軍”中,“不幸”身亡。
“嘖嘖,”洛九卿微微搖頭,“謝大人,您瞧,您的手下似乎比我還想讓您死。”
她的話無異於補刀,紮在謝志銘的心上,謝志銘的眼睛裡冒出狠辣的光,低聲說道:“幫我殺了他!殺了他!我知道,你能做到,只要殺了他,讓我做什麼都行!哪怕是……讓我死在他後面也行!”
洛九卿挑了挑眉,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好吧,你的提議不錯,我考慮看看。”
她的話音剛落,對面的劉副將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反正現在已經撕破了臉,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他提馬上前走了幾步,朗聲說道:“怎麼樣?謝大人,要不然這樣,你把你的兵符拿出來交由屬下保管,等到屬下滅殺了這些山匪,一定救您。”
謝志銘冷笑了一聲,“呸!劉凱,別以爲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老多瞎了眼,這麼多年看錯了你!你想要老子的兵符,沒門!老子死也不給你。”
“既然是這樣,那……”劉副將面露爲難之色,語氣可不是那麼回事,悠然像是一陣風,“那我就等大人死在這些山匪的手中之後再自行取吧。”
“你!”謝志銘氣得差一點吐出一口血來。
“來人……”劉副將慢慢的擡起手,隊伍後的那些人慢慢拉開弓,在黑夜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聽得人心中發寒,那些森冷的箭尖在夜色中閃着冷厲的光,如死神的獰笑和冰冷的眼神。
弓如滿月,箭在弦上。
只等劉副將一聲令下!
正在此時,忽然更遠處有凌厲的風聲響起,帶着尖利的哨箭聲響,一團火花升上了天空,“砰”的一聲在空中一炸,閃亮的光芒映着下面衆人各色的神情。
“嗡!”
箭風如大鳥的翅膀,呼嘯着而來,烏羽箭從天而降,準確的射到劉副將的隊伍陣營中,沒有一支落到洛九卿手下的面前來,精準之射!
慘叫聲的絕於耳,在這樣的箭術向前,劉副將身邊的十幾號人連招架之力都沒有,驚恐的四處逃竄中,他們看到不遠處黑暗中一個個沉默着的人殺氣凜凜,動作劃一精準,搭箭、拉弓,顯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劉副將回頭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大叫道:“你們是什麼人?竟然偷襲朝廷命官!”
他叫得大聲,卻無人理會他,他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滿眼都是屍首和烏羽箭,他在原地打着轉,卻始終沒有一支箭射到他。
他根本不會以爲這是自己的好運氣,他完全明白,這是對方在戲耍他,就是看着他在驚恐中逃竄,他心中不甘,卻又不能不逃,每次逃開箭都擦身而過,驚出一身冷汗。
劉副將一邊逃,一邊忽然想到,能夠有這樣精準箭術的,放眼軒轅……似乎只有洛擎天大將軍手下的驍騎營吧?而且這些人動作整齊劃一,分明就是平時訓練有素,受嚴格的軍法管束。
想到這一層,他心中更驚,驍騎營……怎麼會來到這裡?又怎麼會來救這些人?他們到底是什麼身份?
洛九卿打了一個手勢,射箭立即停止,一切聲響也都隨之沉寂,靜得彷彿一切都未發生過。
有人快步跑過來,他身穿黑色錦袍,身法超卓,來到洛九卿的面前行了禮道:“主子,一切人等皆已到位。”
“很好,”洛九卿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方纔信號發出,大隊人馬也該到了,你去山口迎一迎。”
“是。”墨白立即轉身離去。
謝志銘吞了一口唾沫,方纔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他也同樣震驚那些射手的出現,這樣精良的烏羽箭,這樣精準的箭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洛九卿是什麼山匪。
劉副將還端坐在馬上,此時他孤零零的站在那裡,顯得十分突兀,洛九卿微微揚眉,臉上似笑非笑,“怎麼?劉副將,現在是不是該輪到你束手就擒了?”
劉副將咬了咬牙,現在的局勢如此大反轉,是他沒有想到的,他想跑,卻又不敢動,不遠處就是那些箭術超卓的人,那些箭肯定比自己的馬跑得快。
正在他不知如何回答之時,忽然聽到山口處有馬蹄聲、人聲匯聚成一片,遠遠的望去只見如潮水一般涌進一支隊伍來,火光映着前面一人的臉,烏眉大眼,一縷鬍鬚輕擺,頭上的金盔和身上的薄甲閃着光,跨下一匹黑色高頭大馬四蹄翻飛。
周遠行。
劉副將一見是他,眼珠一轉,急忙大聲喊道:“周將軍!屬下在此!”
周遠行攏了目光望去,一見是他,又一轉眼看到他身邊周圍的那些屍首,不由得一驚。
周遠行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更不知道劉副將的險惡用心,他問道:“劉副將,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