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碩郡主見她惱怒,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只是無所謂的一笑,淡淡說道:“好吧,此事已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言了。接下來,就請皇后娘娘說說,那個人偶,是從何處得來吧?”
慧錦皇后臉上的怒氣漸漸平了下去,她目光一閃,側首看了看和碩郡主,低聲說道:“這個還用問嗎?當初你把東西給了誰,自然就是誰送來的。”
“天下的相似東西多矣,”和碩郡主的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皇后娘娘只給了我一張圖紙,哪能知道到底是不是當年那個。”
“是與不是,郡主還是來了,”慧錦皇后淡淡一笑,“實不相瞞,這東西本宮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只是根據當年的情況,猜測着是你們之中的一個,便給每人的信中都畫了一張圖紙,若是不知道的就自然就是莫名其妙,可這知道的……”
她的聲音微微拉長,眼角的笑意微濃,“本宮現在就等到了郡主。”
和碩郡主垂下眼睛,手指輕輕摩挲着茶杯,語氣淡而輕,像是在自言自語,“那個玩偶是當年姐姐送給我的,我自小被人欺負,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那個玩偶是南朝進貢的,按照我的身份是不可能擁有的,姐姐得了見我喜歡就送給了我。”
“英蝶公主性子好,待人親厚,”慧錦皇后低聲說道:“郡主倒是感念這份情意。”
“那是自然,”和碩郡主笑意中浮現幾分冷意,“哪裡像皇上和皇后,竟然狠心把她嫁了出去!南疆那種地方,偏遠不說,民風野蠻粗俗,你們明明知道,姐姐她的性子與那裡根本不符,卻偏偏如此狠心!”
“當年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慧錦皇后咂了一口茶,不以爲然的說道:“當時南疆蠢蠢欲動,若不是因爲皇上想出和親的法子,又如何去穩固朝政?”
“哼,”和碩郡主冷笑了一聲,面帶譏誚的說道:“軒轅的江山需要一個女子來保護嗎?真是可笑!”
慧錦皇后掀眼皮看了看她,“這事兒不是你我能夠議論的,言歸正傳吧。”
外面的洛九卿聽到這裡,想起軒轅耀辰對她說過的那些,心裡有了一個大概,想必那位被遠嫁到南疆的女子就是她們口中的這位英蝶公主了,從年紀上來看,她應該是乾元帝的妹妹,與這位和碩郡主關係很好,否則的話,這位和碩郡主也不會以這種怨恨的口氣和慧錦皇后說話了。
只是,她們提到的“人偶”是什麼?聽上去像是信物一類。
洛九卿心中暗自思索,側耳繼續聽了下去。
“皇后娘娘猜得不錯,”和碩公主放下茶杯說道:“這人偶的確是當年姐姐離開宮中出嫁的時候我給她的,今日既然出現,就說明姐姐遇到了難處,還請皇后明言吧,到底想怎麼樣?”
慧錦皇后點了點頭,“好,郡主快人快語,那本宮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一次,本宮得到了信物,就是想誠心與郡主合作。”
“合作?”和碩郡主眸子一眯,微微搖了搖頭,“不知道皇后娘娘什麼意思?合作?怎麼個合作法?”
慧錦皇后擡手扶了撫耳邊的寶石墜子,“和碩郡主,如你所說,英蝶公主那邊傳來信物,也就是爲了讓你出手相助,可是,你覺得,你有這個實力嗎?”
和碩郡主微挑了眉梢,“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你願意出手相助?”
“自然,”慧錦皇后點了點頭,“不過,本宮有一個條件。”
“皇后娘娘請講,”和碩郡主說道:“我也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平白無顧的好處。”
“你也知道,本宮的心願一直都是讓太子坐上寶座,所以,本宮的條件並無其它,只有一條,只要你在日後和英蝶公主多多說和,讓她不要與朝廷對抗,年年進貢,歲歲來朝也就是了。”
慧錦皇后說罷,眼風一瞄,笑意不減,“怎麼樣?這個條件……不過分吧?”
和碩郡主沉思了片刻,“也好,就依皇后娘娘所言,一言爲定。”
“好,”慧錦皇后立時朗聲一笑,“好,一言爲定。”
“那麼,現在可否請皇后娘娘把人偶還給我?”和碩郡主聲音平靜道。
“好,”慧錦皇后轉身去取了那個人偶來,遞給和碩郡說道:“還請郡主說話算數,不要反悔。”
“皇后娘娘放心,我不會食言。”和碩郡主微微冷笑道。
她說罷,拿了人偶站起身來,“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我就先告退了,待我與姐姐派來的人取得了聯繫再說。”
她剛走了兩步,又回首看着慧錦皇后,“皇后娘娘,你還沒有說,這個人偶是如何到了你的手中的?”
“本宮還以爲郡主忘記問了,”慧錦皇后輕聲一笑,“其實也沒有什麼,不過就是最近是非常時期,本宮得防着軒轅耀辰,這京城中各處的眼線就多了些,自然就發現了一些外來的人,發現了人,要想打探出什麼,也不是難事。”
她雖然說得輕鬆,但和碩郡主知道,事情絕對不是這麼簡單,不過,恐怕再問什麼她也不會再說了,只好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剛剛走出宮門不久,忽然聽到夜色中傳來一聲尖叫。
“啊!”
聲音淒厲駭人,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割破了夜空,把附近在沉睡中的人們驚醒,各宮的燈火也陸續點了起來。
洛九卿微微皺,看聲音的方向應該是平陽郡主那邊傳來的,她心中大約明白了什麼,也不再慧錦皇后這裡再多做停留,輕點腳尖,向着自己所在的宮中而去。
回到了宮中,寧王妃依舊還在沉睡中,她用手指彈了彈,彈了幾滴解藥進去,時間不大,寧王妃就被外面的喧譁之聲吵醒。
洛九卿也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打了個哈欠,寧王妃在裡面喊道:“來人,來人!”
四公主那邊也點燈,丫環們起來忙碌,寧王妃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道:“這是怎麼了?”
四公主也走過來說道:“不知道,許是出了什麼事?”
洛九卿在一旁垂着眼睛,心中冷笑,這位四公主還真是演技一流,說起謊來居然連眼睛都不眨。
寧王妃聽着不遠處的哭喊聲,不由得越發好奇,她攏了攏外面的披風,說道:“走,過去看看。”
“這……”四公主有些害怕的樣子,“還是不要去了吧?我有點兒害怕。”
看她這副模樣,寧王妃在心中鄙視,也越發的想去,拉了她說道:“行了,有我陪着你呢,怕什麼?走吧,一起去瞧瞧。萬一有什麼事呢?聽着去的人可不少,到時候如果我們不去,反倒不好了。”
四公主見她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便點了點頭說道:“好吧。”
兩個人帶了丫環一同向外走,洛九卿跟在她們的身後,看着她們輕輕起伏的裙襬,嘴角邊慢慢浮現一絲笑紋。
寧王妃出了宮門,宮道上有不少的人,有的低聲議論,有的站在一處宮門口向裡瞧着,寧王妃一看那道宮門,不由得一愣,對身邊的四公主說道:“像是三公主和平陽郡主的院子。不知道究竟是何事?”
四公主搖了搖頭,眼神有些怯怯的,寧王妃說道:“走,快去看看。”
一行人快步到了平陽郡主的宮院中,正看到三公主攏了披風,一臉驚恐的站在院中,披風下的身子微微的顫抖,顯然嚇得不輕。
四公主的臉色一白,快步上前去,低聲說道:“三姐,發生了什麼事?”
寧王妃也問道:“三公主,這是怎麼了?怎麼不見平陽郡主?”
“她……她……她死了!”三公主斷斷續續的說道。
“什麼?”這下,寧王妃也嚇了一跳,眼睛一瞪,張口結舌了半晌,這才又問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
“不知道,不知道,”三公主接連搖頭,“聽說,是……被什麼東西咬死的,臉都黑了,好可怕……”
四公主一聽,忍不住低聲叫了一聲,寧王妃一聽,也有些害怕了,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天都這樣冷了,還能有什麼毒物?何況,這是在皇宮裡啊……”
“……”三公主沒有答言,她身邊的小丫環說道:“回王妃的話,我們公主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郡主的丫環進去換另一個,這才發現,那個丫環和郡主都已經……”
洛九卿冷眼旁觀,越發覺得這個四公主不簡單,明明她一切都心知肚明,偏偏是一副最膽小無辜的模樣。
這種人相比起平陽郡主的那種口舌之利來,不知道厲害了多少倍。
她看着寧王妃進退兩難的模樣,上前一步低聲說道:“王妃,您穿得太過單薄,小心身子着涼,不如回去加件衣服吧。”
她這樣一說,給了寧王妃一個臺階,寧王妃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兩位公主,不如一同回去吧,天還沒有亮,呆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
“三姐,跟我一同回去吧,”四公主也就勢說道:“你受了驚嚇萬一再凍着,生了病可就麻煩了。”
“好,”三公主點頭同意,帶了貼身丫環一同離去。
剛一出宮門,迎面就遇到慧錦皇后,她的頭髮微鬆,髮飾也極簡單,似是剛剛從牀上爬起來的模樣,一見衆人從裡面出來,便一臉焦急的問道:“發生了何事?”
三公主行了禮道:“回皇嫂的話,平陽她……不知何故,竟然身亡了。”
“是呀,”寧王妃也在一旁說道:“臣妾瞧兩位公主身子單薄,又受了驚嚇,便請她們一同去臣妾的住處。”
“也好,”慧錦皇后點了點頭說道:“本宮……被皇上禁了足,你們是知道的,聽到聲音不對,又不好私自出宮,派人去回了皇上,這才匆匆趕來,不想竟然發生了這種事,真是……唉,這可如何是好?”
三公主搖頭不言,四公主低聲的哭泣,皇后娘娘一臉的愁容,洛九卿看着這一臺戲中的三個女人,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