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耀辰看着洛九卿,恍惚間似看到天下最尊貴的女子慢步走向九鳳寶座,微笑着走到他的身邊,他的一顆心狂,彷彿下一秒就要從他的胸腔裡跳出來。
他微微握緊了拳,真沒有想到洛九卿會來,還是以這種狀態出現。
洛九卿對軒轅帝行了個禮,“永安見過陛下。”
軒轅帝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點頭說道:“公主免禮吧。”
“多謝陛下,”洛九卿說罷,卻並未起身,她沉聲說道:“皇上,此次永安前來,實則有冤要訴,還請陛下恩准。”
軒轅帝看着她,挑眉詫異道:“噢?公主竟然有冤要訴?莫不是我軒轅有什麼執行不周之處?是何人惹怒了公主?公主但講無妨,朕一定會嚴加懲處。”
“永安謝陛下。”洛九卿這才起了身,轉頭看了看周柏青,擡手突然一指,手指尖尖直指周柏青,“陛下,冤枉永安的人,就是此人!”
衆人滿殿皆驚,紛紛瞪大了眼睛看着洛九卿。
周柏青也嚇了一跳,他愣了片刻,後退了幾步,晃了晃頭說道:“我……我……公主,皇上,此話從何說起呀?”
“從何說起?”洛九卿冷然一笑,目光清冷如水,“周大人,就是從劉衛虎身上說起!”
她上前一步,逼問周柏青,“周大人,昨天的事情已經有了結,你今日又在這朝堂之上,在皇上面前說起此事,又把人抓了來,這是何意?不是在質疑本宮昨天所做之事有假?”
“這……這……”周柏青有些頭痛,他實在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讓洛九卿給知道了,而且她還來得這麼快,這下子,要如何解釋?
“公主不要着急,”軒轅兆郢在一旁說道:“劉衛虎的事滿城皆知,事關五弟,父皇又豈會不聞不問?實在也不是周大人告的狀,何況,今日讓劉衛虎前來,也不只是因爲昨天的事,還因爲出了另一件大事。”
“噢?”洛九卿嘴角的笑紋一勾,帶了幾分譏誚,“不知太子殿下所指的大事,是何事啊?”
“公主還不知道罷,”軒轅兆郢微微俯了俯身,語氣輕柔卻透出幾分陰冷,“昨天晚上有人夜闖京兆司,刀傷獄卒三人,傷十人,最重要的是,昨天由公主帶回來的那三個罪犯,昨天晚上在獄中……被人毒死了,所謂殺人滅口,正是如此。”
“殺人滅口?”洛九卿眉梢輕挑,挑出凌厲的弧度,“太子殿下指的是劉衛虎?”
“這不是正在審嘛,”軒轅兆郢淺笑,“劉衛虎丟失了腰帶扣,說是有人偷入他的府中偷了,周大人說入獄殺人的兇手被獄卒傷了胸前一處,而劉衛虎的胸前剛好也有傷,公主難道不覺得這事兒似乎太巧了些?所以……”
“所以,皇上就認爲劉衛虎是殺人的兇手,是爲了掩蓋罪行嗎?”洛九卿轉頭看着坐在上面的軒轅帝問道。
“公主莫急,”軒轅帝道:“朕也是正在審,一切還沒有定論。”
“那好,”洛九卿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不知皇上能否讓永安問幾個問題?”
“……好。”軒轅帝微微遲疑了一下,隨即點頭說道。
“多謝皇上。”洛九卿謝罷,目光在周柏青和劉衛東的身上來回流轉,她慢慢踱步到了周柏青的面前,“周大人,你說那獄中的三個罪犯,是被人毒殺?”
“正是。”周柏青立即回答道。
“好,”洛九卿點頭,繼續問道:“那麼,周大人,你說當時入獄殺人的兇手是劉衛虎,那麼,你可知道,當時劉衛虎用的是何種兵器?”
“是刀!”周柏青沒有絲毫的猶豫,“下官的那些手下都看見了。”
“那麼本宮倒是不明白了,”洛九卿皺起眉頭來,似乎有很深的疑惑一般,“如周大人所說,當時兇手是持刀而入,獄卒們出來攔截爭鬥,當時的情況一定十分緊急,兇手既然到了牢房,爲何不直接一刀刺死罪犯,反而會費事的把他們給毒殺?”
周柏青一愣,洛九卿又語速飛快的繼續追問道:“還有,那三個罪犯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他們是山匪出身,也正因爲如此,本宮在上元村見到他們時才覺出異樣,聽到他們說的幾句黑話,覺得他們不像是官府中人,繼而將他們抓住歸案。性命攸關之際,這三個人爲何不力求自保,拼死相爭,反而坐以待斃,等人被人毒殺而亡?”
“這……”周柏青的腦子有些短路,這些情況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他還沒有想清楚,洛九卿又在一旁說道:“敢問周大人,三個罪犯身上,可有其它的刀傷?可有反抗過的痕跡?”
“這……”周柏青依舊回答不了,屍首上自然是沒有其它的傷痕的,可是他卻不能說,要是說了,那就真的如洛九卿所說,爲什麼這三個人不反抗?
“或許,”軒轅兆郢在一旁說道:“因爲他們三個人身在獄中,沒有兵器,知道反抗也是無用之功吧。”
“噢?”洛九卿笑聲譏誚,字字清晰有力,“殿下這話說得真是有意思,休說他們三個是山匪出身,本身就彪悍,就算是一般的女子,在性命危及之時也會奮起反抗,這是本能。他們三個堂堂的大男人,又豈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亦或是……”
刀子拉長了聲調,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半晌說道:“他們在被毒殺之時已經失去了還手的能力?周大人,嗯?”
周柏青很想說是,但是一轉念又不能,這要說了是,他就得解釋爲什麼三個大男人沒有了反抗的能力?是不是自己有意爲之?如果說不是,那洛九卿的問題他又無法回答,真真是讓人頭疼。
軒轅耀辰在一旁微微笑起,他拱手說道:“父皇明鑑,永安公主所說,實在無法解釋,周大人也說不清楚,看似證據確鑿之事,如今看來,也是太過牽強,經不過推敲罷了。”
軒轅帝的臉色陰沉,他看了看軒轅耀辰,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對洛九卿說道:“公主,那依你之見呢?”
“依永安之見,”洛九卿的眉眼一彎,露出溫婉的笑意,可距離她很近的軒轅兆郢卻分明瞧見她的眼底冷光一閃。
“不管是昨天之事,還是今日之事,似乎都與劉衛虎有關,”洛九卿看向劉衛虎,“你可是得罪了什麼人嗎?”
劉衛虎目光迷茫的搖了搖頭,“下官除了在安王殿下的左右,就是偶爾休息的時候回自己的府中,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往別處,自然也自認爲沒有與人結怨。”
“那就是了,”洛九卿點頭說道:“皇上,依永安看來,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軒轅帝的眉心一跳,軒轅兆郢的臉色也飛快的變了變。
“公主此話何意?”軒轅帝問道。
“皇上,最近安王殿下接連受皇上所差,做成了幾件大事,也因此在百姓中頗有口碑,永安以爲,或許正是因爲如此,有人想着借劉衛虎的手來打擊安王殿下,這也未可知啊。”洛九卿字字如玉珠滾落,清晰入耳,聽得衆人心頭都突突的跳。
軒轅帝也不由得緊緊一握拳,這是他聽過的最直接的話,他的臉色陰沉,眼底涌起怒意。
洛九卿瞧得分明,她卻不怕,昨天的事還有昨天晚上軒轅耀辰的傷,再加上今天的事都如一層層的浪,逼迫着她心底的底線。
今日上朝之前她就想好了,軒轅耀辰早晚要出頭,早晚要與太子和軒轅帝明刀明槍的對立,既然如此,就不能永遠處在暗中,不能永遠落在被動的下風。
既然他們要趕盡殺絕,他們在揪住不放,那就在這個時候反擊!
軒轅耀辰的目光灼灼,他盯住洛九卿,呼吸都微微的一滯,他從未看到過有人替自己出頭,他只想在這一刻高興的笑出聲來,恨不能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就在此時此刻,就在這威嚴的大殿之上,在百官面前,洛九卿爲他出頭,爲他義正辭嚴。
今日之事,他雖然早已經有了對策,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是能夠看到洛九卿這樣爲他,也是他意外之喜。
洛九卿看他一眼,對視的一剎那,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的心意。
洛九卿淺淺的笑了笑,轉頭對軒轅帝說道:“不知皇上以爲,方纔永安所說如何?”
軒轅帝悶下心中的一口氣,慢慢說道;“公主此言嚴重了吧,朕以爲,此事不過就是一個護衛恃寵而驕,回老家搶了幾個民女,又因找了替罪羊而擔心事情敗露去牢中殺人滅口而已,怎麼會與安王有關?”
洛九卿直了直腰背,目光清亮的望向軒轅帝,“這麼說來,皇上是相信安王殿下是清白的?此事與他沒有干係?”
軒轅帝愣了愣,他覺得自己似乎……好像是落入了什麼圈套中,只是此時也無法解套,只好點了點頭說道:“朕自然是相信安王的。只是……”
“皇上聖明,”洛九卿福了福身,說道:“皇上,永安不才,在長慶時與皇宮中的神醫學過一些皮毛,對於傷口驗傷略知一二,不知皇上能否准許永安看一看劉衛虎身上的傷口?”
軒轅帝點了點頭,“好。”
洛九卿邁步走到劉衛虎的近前,劉衛虎不等她說話,直接扯開了繃帶,露出前胸上的傷口,洛九卿微微俯身,仔細的看了看說道:“周大人,京兆司的獄卒,用的都是統一發放的鋼刀嗎?”
周柏青思索了一下,說道:“正是,他們的佩刀都是統一發放的。”
“很好,”洛九卿笑意微涼,擡手一指周柏青,對軒轅帝說道:“皇上,僅憑這一句話,永安就要告周柏青誣衊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