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王子一臉震驚的倒退了好幾米遠,他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他知道,若不是對方手下留情,恐怕自己早已經口吐鮮血了。
對面的墨白淡淡的收回手,理了理袖子說道:“說話放尊重些,否則我不管你是什麼王子公孫,照打不誤!”
“……”阿古王子摸了摸胸口,吞口唾沫,雖然心中不甘,但是對於墨白的身手,他是十分佩服的。
洛九卿也知道阿古王子想要說什麼,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王子殿下,我們還是快啓程吧,你們的馬呢?”
阿古王子苦笑了一下,“馬早就死了,”他想了想,又說道:“不過,這裡距離赤狐部比較近,到時候過去借兩匹馬吧。”
“也好,”洛九卿點了點頭,“那你們六個人,先暫時委屈一下,兩個人共乘一匹馬吧。”
“我……”阿古王子向前一步,想說對洛九卿說什麼,墨白在一旁挽了挽袖子,冷聲說道:“王子殿下,不如你與在下共乘一馬如何?若是遇到攻擊,在下也可以保護你。”
阿古王子聽出對方的諷刺之意,但奈何人家確實剛剛出手相救,自己也得益於人家的保護纔沒有死,也只好悶聲點了點頭。
洛九卿淡淡的笑笑,手挽着繮繩,看着那在風中起起伏伏的草尖,像她此時的心情,她在心裡默默的想……他在做什麼?
赤狐部距離此處不遠,走了不過一個時辰,阿古王子便說道:“看,前方就是赤狐部了!”
洛九卿尋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夜色中出現了一道山口,兩邊都是林立的高山,中間一條窄窄通道,另一端看上去也像是十分開闊的地方,這個地方就像是一個葫蘆,中間細,兩邊大。
“穿過這道山口,就是赤狐部的地盤了,”阿古王子介紹道:“赤狐部富饒,這裡的水草肥美,而且,赤狐部的老首領前兩年過世了,現在的首領金彪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兩個從小就在一起,一直長到十二歲,他才離開了我們部。”
他的語氣中有幾分欣喜,帶着即將見到好朋友的興奮,還有一些劫後餘生的喜悅。
洛九卿卻不像他那樣樂觀,她慢慢的勒住了繮繩,看着那裡黑洞洞的山口,兩座大山像是兩隻龐然大物,那個山口則是張開的大口,只待人靠近,猛然吞下去。
墨白和白墨也隨着她的速度慢了下來,阿古王子疑惑道:“怎麼了?”
洛九卿抿着嘴脣,目光中閃着幽冷的光,她看着那道山口,注視良久,說道:“王子殿下,你確定,過了這道山口就是生門嗎?”
她這樣一問,阿古王子不由得愣了愣,他跳下馬來,看着那道山口,目光沉沉,他思索了良久,側首問道:“公主的意思是……”
“王子殿下,”洛九卿低聲說道:“你方纔一路被追殺,距離這裡不過是一個時辰的路程,現在拓拔部大亂,六部紛爭,每個部落都應該派出偵察隊日夜在周圍巡察,你被追殺這麼大的動靜,赤狐部真的不知嗎?你的好朋友不應該時時注意着你的動向,在意你的安危嗎?”
誅心之問。
阿古王子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月光下他的臉鍍上了一層銀色的白光,看上去更添了幾分蒼白。
他沉默了半晌,聲音低低似散在風裡。
“公主說得對。那,我們……”
“我們方纔所說的一切,不過是猜測,我自然也希望是錯的,只是,要想知道真假,還是要通過實驗來證明。”洛九卿慢慢說道。
不久,天色大亮,赫巴走到山口,手中拿着一隻手掌大的牛角號,“嗚……”的一聲吹響,悠長的聲音響徹了山谷。
時間不大,山谷的那一邊響起整齊的腳步聲,黑壓壓的人影出現在山口的那一端,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匹棗紅馬,馬上端坐着一個穿藏藍色蒙袍的男子,生得虎目闊口,一副憨厚的模樣。
他手搭涼棚看了看,對着這邊說道:“誰人吹號?你的號子是從哪裡來的?”
赫巴揮了揮手,大聲說道:“是金彪頭領嗎?我是赫巴!”
赫巴的聲音順着山口,隨着刮過的風聲,吹向了那一端,金彪微眯了眼睛,看着他說道:“原來是你啊,你不是出使軒轅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你的號子是從哪裡來的?”
“金彪頭領,我的號子是阿古王子給我的,他說了!他與你是多年的好友,這個號子就是當初你離開部落回到赤狐的時候送給他的!”
金彪的眉梢挑了挑,臉上露出幾分喜色,“正是!阿古王子在何處?我與他好久不見,他可好嗎?”
“頭領!我們王子就在這裡!”赫巴往身後遠處一指,對他說道:“我們王子被人追殺,受了傷,拼死來到這裡,望金彪頭領念在入往日的情份上,出手相救!”
金彪提馬往前走了兩步,朗聲說道:“我與阿古王子自小就是好友,救他是應該的,你速速帶他過來吧!”
赫巴大聲說道:“恐怕不行啊,頭領,王子的傷很重,還有兩名護衛也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在下……實在無能爲力,求你過來一趟吧!”
金彪的馬在原地踩着步子,他手中的長柄大刀亮閃閃的發光,他轉頭望了望身後的士兵,轉頭對身側的一人低聲耳語了幾句。
隨後,他提馬催馬,慢慢的走過了山口。
赫巴微微鬆了一口氣,往前迎了兩步說道:“頭領,有勞了。”
金彪擺了擺手,轉頭看了看在那邊的阿古王子,道:“怎麼回事?怎麼會被人追殺?”
赫巴搖了搖頭,“在下也不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在下出使軒轅,半路上也遇到了殺手,僥倖逃脫之後才遇到了王子,遇到之時,王子已經重傷昏迷,王子方纔清醒了片刻,說是讓在下來赤狐部找您,王子說,您一定會出手相助的。”
金彪點頭說道:“這是自然,”他說着,翻身下馬,走到阿古王子的身邊,俯身喚道:“阿古……我是金彪,你醒一醒。”
他接連喚了兩聲,阿古王子慢慢的睜開眼睛,他看到金彪,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金彪……我終於見到你了……”
“阿古,我在這裡,”金彪說着,伸手握住了他的,“你彆着急,到了赤狐,就算是到家了,沒有人再追殺你了,如果有人膽敢到赫狐來,我一定不會饒了他!”
阿古眼睛裡的光芒閃動,他點了點頭,“多謝你,金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助我的。”
“走吧,我扶你過去。”金彪說罷,彎腰慢慢扶起了阿古王子,赫巴跟在他們的身後,一同向着山口走去。
狹長的山谷中風聲呼嘯而過,上面山壁上的樹木斜生,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影子投到地上,山壁上,在那裡晃來晃去,像是無數人的身影。
阿古的呼吸聲在山谷間微微響起,他低聲問道:“金彪,你帶了多少人?”
金彪朗聲一笑說道:“你是擔心後面有人追殺?放心吧,對面的兄弟有三千人!是我赤狐最強悍的部隊!”
“金彪,”阿古似乎笑了笑,“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在我家時的情景嗎?有一次,我們倆一起獵到了一頭獨角犀,那犀極其兇悍,竟然挑死了一頭金錢豹,但是它最終死在了我們的手裡。”
“記得,”金彪回答道,“當時,我們倆還因爲犀角的歸屬而打了一架,那時候小,不懂事……”
“是的,那時候小,不懂事,但是那時候也最純真,”阿古並沒有看向金彪,他的目光落在對面的那些士兵身上,他們旗幟鮮明,衣甲閃亮,手中的彎刀雪亮耀眼。
“金彪,”阿古扶着金彪的手臂,“打過架之後我就對你說過,雖然我打贏了,但是,不論輸贏,只要你想要的,只要你說了,我就會給你。”
金彪咧嘴一笑,“是的,你說了。我當時拿了犀角,可是,我知道你也很喜歡,所以我走的時候,便送給了你。”
“可是,”阿古轉過頭,目光平靜,眼底閃過一絲疼痛之色,他的手輕輕放開金彪的手臂,握上腰間的刀柄,“金彪,你這一次,想要什麼呢?我還想再給你一次機會。”
金彪一愣,他的臉色微微一變。
此時,兩個人走到山谷中間。
頭頂上突然響起幾聲悶響,隨後,山壁上的樹枝突然掉落,還有那些山石,轟鳴着滾了下來。
金彪大驚,他還未來及動,腰間便被一柄彎刀頂住,阿古的聲音涼涼的在耳邊響起,“金彪,你太令我失望。”
滾落的山石和樹木擋在了山谷的中間,攔住了去路。
金彪被攔在了這一邊,而他的三千大軍被攔在了另一端。
洛九卿和白墨、墨白從山壁上飛身而落,翩然如仙。
金彪看着被堵住的去路,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着阿古王子說道:“阿古,你這是何意?”
阿古慢慢抽了抵在他腰間的彎刀,卻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洛九卿走到金彪的面前,微笑着說道:“何意?不知頭領帶着三千軍士在這山口處是何意?”
“阿古被人追殺,”金彪聲音平靜的辯解道:“我身爲他的好友,也是大頭領的部下,自然應該保護他,帶着軍士前來,有何不可?”
“帶軍士來,自然是沒有問題的,”洛九卿臉上的笑意更濃,“可是,頭領,你是方纔才聽赫巴說阿古王子被追殺,可你在聽到號角聲之後不過半盞茶功夫就帶着三千軍士到了,你是未卜先知嗎?”
“……”金彪抿了抿嘴脣,他微眯了眼睛說道:“你是何人?”
“你不用管我是什麼人,”洛九卿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小弩,“頭領只需要把方纔的問題解釋清楚就行了,你和你的三千軍士,出現得讓人太不安。”
她說着,目光向身後掠了掠,臉上浮現一絲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