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耀辰急忙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帳篷邊,剛一擡手把簾子挑起來,便看到不遠處的一個帳篷中衝出一條人影來,奔向他這邊。
他急忙衝過去,把那人拉到身邊,又返回了帳篷中。
軒轅耀辰扯過一條帕子來爲洛九卿擦着雨水,語氣責備道:“你看,我說就讓你在我這帳篷裡呆着,你偏不聽。”
“我是爲了王爺您着想,”洛九卿淡淡一笑,“我現在可是個男人裝扮,您的護衛,您不是想有斷袖的嫌疑吧?”
她說完,臉上收了笑意,轉頭看了看外面說道:“這雨下得太大,剛纔的異響你聽到了嗎?我想,有可能是山那邊傳來的。”
“我也這麼覺得,”軒轅耀辰嚴肅的點了點頭,“聽這動靜,怕是山體滑坡了,幸好你提醒得及時,讓我們的人退後了五里地,否則的話,真是不堪設想。”
“這裡也不會太安全,”洛九卿的神色擔憂,“若真是的山體滑坡,恐怕幾裡地的距離一眨眼的功夫就會到,我們還是應該儘快拔營纔是。”
“好,我這就去下令。”軒轅耀辰說道。
軍隊連夜拔營,爲了安全起見又退出了十里,大雨下了一夜,第二天天亮之後才慢慢的停住了。
天空如綢,空氣如洗,分外的清新,洛九卿易了容跟在軒轅耀辰的身邊,兩個人帶了幾個小隊騎着快馬直奔匪山而去。
昨天的大雨衝了不少的山石下來,道路越靠近山那邊越是難走,洛九卿和軒轅耀辰到後來只能下了馬,牽着馬慢慢前行。
滑坡的後果果然十分慘烈,那些碗口粗的樹都被沖斷,露出白森森的斷口,讓人想起白骨森然,心頭不禁一次一次的收緊。
幾個士兵走着走着,突然發現腳下有什麼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把馬勺,看樣子像是他們昨天晚上時用過的,幾個人的臉色不由得一白,四周的景物已經是面目全非,按路程來算,這裡應該就是他們昨天晚上紮營的地方。
若不是軒轅耀辰下令及時,恐怕他們都會遭受這滅頂之災。
山石到處都是,或大或小,偶爾還能看到一些沒有被泥石完全埋住的屍體,還有一些殘肢,看得人觸目驚心。
軒轅耀辰的臉色凝重,他站在山腳下擡頭望着,這下子不用攻山了,這一場滑坡就足夠讓他們實力損失慘重,但是……
他想起這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普通百姓,心中一陣一陣的難受,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普通百姓誰會願意上山做匪徒?
洛九卿轉頭看了看他,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指尖,低聲說道:“別這樣,這些事情誰都無法預料,我們盡最大努力挽救就是。”
軒轅耀辰反手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手掌微微的涼,像一股清潤的泉水撫平了他心中的不安和焦躁,他點了點頭,無聲卻讓人動容。
洛九卿轉頭望向山體,歪七扭八的樹木和滾落的山石早已經擋住了上山的路,她沉思了片刻說道:“我們去後山那裡看看,看這山坡的滑落方向,後山那裡或許會好一些。”
“走!”
如洛九卿所料,後山由於很少有人走,那裡的樹木很多,石頭也比前山的更堅固一些,所以,這裡的滑坡並不是特別嚴重。
軒轅耀辰走在最前面,洛九卿跟在他的身側,兩人一同慢慢的向上走,後山的路本就難走,這裡又有一些滾落的碎石和泥沙,越發的不好走。
軒轅耀辰不住的叮囑洛九卿,“小心些,注意腳下。”
他一邊向上走,一邊用手中的長劍清理着前面的雜草和小碎石,一手還要拉住洛九卿。
洛九卿表示無奈,她其實不用他拉着走,而且……身後還有好多士兵,落在衆人的眼中也有影響,但是,軒轅耀辰顯然不是這樣想,他現在管不了那麼多,只想着讓洛九卿平安的在他身邊。
好不容易走到半山坡,洛九卿突然停住腳步,低聲對軒轅耀辰說道:“你聽!”
軒轅耀辰回頭對着不遠處的士兵們擺了擺手,做了一個安靜的動作,衆人都停下了腳步,仔細的聽着。
上面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還有用東西撥動石塊的聲音,風聲飄過,吹着那些草簌簌的響,安靜下來時聽起來特別的清晰。
像是聽到了下面的聲音,上面的聲音隨後也停止了。
兩方僵持着,誰也不說話,但是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軒轅耀辰上前一步,把洛九卿擋了一個嚴實,他手中提着劍,側耳又聽了聽,朗聲說道:“上面的人聽着!我們雲州的士兵!如果你們是這山上的悍匪,那就乖乖投降,本王有可能會放你們一條生路!如果你們是這附近受苦的百姓,那就更不用害怕,如果情況屬實,本王一定不會追究!”
軒轅耀辰接連說了三次,上面的聲音再次響起,有一個人從一塊石頭後露出半張臉來,小心的問道:“請問……你是哪位王爺?說話可算數?”
洛九卿注意到軒轅耀辰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中似乎閃過幾分狂喜,他上前一步,聲音蕩在山間。
“你是方航嗎?”
石塊後的那個人似乎愣了愣,隨後他慢慢的走到石頭邊,露出全身來,聲音微微顫抖道:“安王殿下!我是方航!”
軒轅耀辰的眉頭皺得更深,眼睛裡的情緒如烏雲翻涌,他咬了咬牙,低聲對洛九卿說道:“方航是方遠林的次子,本是青年才俊,前途無量,可如今……”
洛九卿看着他緊咬牙關的樣子,深知他此時心中的憤怒和痛苦,輕聲安慰道:“他現在好好的活着,單憑這一份幸運,就證明上天還是眷顧他的,等我們救下他,幫助他東山再起,振興家業。”
軒轅耀辰點了點頭,方航向下走了幾步,幾塊石子翻滾着落下來,他看着軒轅耀辰,眼睛裡點點的淚光,聲音微微哽咽道:“殿下!您……您總算是來了!”
“方航!此處不是講話之所,”軒轅耀辰的心頭也跟着一熱,但他還是保持着冷靜,沉聲說道:“有什麼話,隨我回去再說,我保你安全無恙!”
“殿下,”方航點了點頭,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後,“可是方航不是一個人,我身後還有很多勞苦的百姓,殿下……”
軒轅耀辰緊緊抿着嘴脣,臉色沉冷如鐵,他的目光遙遙望去,似閃動着兩團火焰。
“方航!你放心,本王說話算數!只要他們是貧苦百姓,爲生活所迫,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本王就可以不予追究!”
“好!”方航在上面施了個禮說道:“方航相信殿下!”
他說罷,回首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從那些山石之後陸陸續續走出十來個人,他們大都衣衫破舊,腳上穿着草鞋,手中的“武器”也是農作用具之類。
洛九卿微微鬆了一口氣,回頭對身後的白墨說道:“準備一些藥物,一會兒用得上。”
“是。”白墨點頭說道。
方航帶着那幾個下來,他來到軒轅耀辰的面前,深施了一禮,聲音微微顫抖着說道:“王爺!方航總算是見到您了!上天垂憐,竟然還能活着見到您!”
軒轅耀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喉嚨裡似是堵了一團棉花,每個字都艱澀難言,“好了,都好了,一切有本王在。”
方航看了看跟隨軒轅耀辰來的那些士兵,也知道此時此地不是講話的時機,於是他點了點頭,“一切都聽王爺安排。”
軒轅耀辰的目光在方航身後的那些人身上滑過,那些人大都帶着驚慌之色,面色發黃,頭髮乾燥成團,與軒轅耀辰的目光一撞便都垂下頭去,侷促的看着自己的草鞋。
他們的手上都有一些老繭,腳上和小腿上有不同的刮痕,有的已經長成了傷疤,有的還是血痕。
看得出來,他們大都是貧苦人出身,明顯不是當慣了匪徒的人。
軒轅耀辰沒有再多說,只是對方航說道:“帶着他們下山,到了山下再給他們一些吃的,再弄一些藥,先保住人沒事再說。”
“多謝殿下。”方航感激的說道,他身邊的那些人也都面露喜色。
方航又向軒轅耀辰介紹了山上的情況,經過三天的苦戰,再加上這一次的山體滑坡,基本上存活下來的人也就是他們這幾個了,還是由於方航這段時間熟悉了地形,在後山處找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纔逃過了災難。
至於山匪的頭領,方航說前兩天對戰之時就受了不輕的傷,這次遭遇滑坡,早已經命喪在石流中了。
軒轅耀辰一路沉默無言,事情落到這個結局實在非他心中所願,剛剛走到山腳下,便看到有一個士兵快速來報,“殿下,大事不好了,經過這一夜大雨,河水大漲,河道又堵塞不通,所以下游的宋莊、新城、範莊三個村受了水災,許多百姓都流離失所!”
軒轅耀辰臉色一變,“傳本王的命令,讓劉思成將軍帶領隊伍速速回城,把軍營中的那些快舟都檢查一遍,沒有問題的以最快的速度下水,目的地是宋莊、新城、範莊三個村!沿路搜救被困的村民!”
“是。”士兵急忙快步而去。
軒轅耀辰轉頭對方航說道:“方航,你熟悉雲州,你跟本王回城去,就着地圖把受災的那一帶好好幫本王分析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制定一個救災的方案,本王還要準備錢糧,救災最少不了的就是這兩樣了。”
洛九卿補充說道:“還有草藥,最好能夠召集城中的大夫和藥房的夥計,讓他們集合到一個地方,讓災之人第一時間能夠得到救治,或是病情嚴重或者爆發,成了溫疫,那麻煩可就大了。”
軒轅耀辰立即點頭說道:“正是,此事回城之後要立即安排。”
山匪之事算是暫告一個段落,救災如救火,一刻也不能耽誤,軒轅耀辰當即決定拔營回城,按照洛九卿所說的,一一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