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霓裳也顧不得許多,她伸手拉住軒轅佑澤的袖子,聲音顫抖說道:“夫君……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妾身……究竟做錯了什麼?惹得您如此生氣?”
“做錯了什麼?”軒轅佑澤聽到她的話越發惱怒,他俯下身,近距離的盯住她,脣齒間的酒氣清晰,“我來問你,是誰整日說什麼受庶妹的欺負?是誰哭哭啼啼找我訴苦?是誰說庶妹毀了臉?是誰說庶妹性子不好,陰冷又多變?”
“庶妹,庶妹!”軒轅佑澤怒極反笑,“你倒是跟爺說說,你那個庶妹到底是誰?是來歷不明的小妾所生?還是永安公主?”
洛霓裳的臉色一白,她沒有想到軒轅耀辰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這件事,更沒有想到,他會在大婚之夜對她發難。
她急忙辯解道:“夫君,你聽我說,妾身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只可恨她竟然裝了那麼久,她以前的一切都是裝的!容貌受傷是裝的,膽小怕事也是裝的!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厲害了,她……”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讓新房裡的燭火都似跟着跳了跳,洛霓裳的話嘎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這個心心念念想嫁的人。
他穿着大紅的喜服,頭上束着赤金冠,眉目清秀,脣紅齒白,端着的是瀟灑風流,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大婚之夜,竟然爲了另外一個女人打了她。
洛霓裳呆呆的看着軒轅佑澤,他一擡手,被她握住的袖子從她的指間滑了出去,他冷冷的說道:“你費盡心思想要嫁入我寧王府,如今你做到了!不過……爺也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他說罷,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滿屋子裡的紅,那豔麗的顏色像是漫天的血光撲面而來,洛霓裳大叫了一聲,身子一歪,暈死了過去。
洛九卿在後房坡上瞧得真切,月光映着她臉上微冷的笑意,她其實早就知道,軒轅佑澤不是什麼良配,所以當初對於設計退婚之事也是順水推舟,並沒有試圖挽回什麼。
只不過她出於對洛擎天的感恩,生了幾分惻隱之心,決定放過洛霓裳,而洛霓裳也心心念念要嫁給軒轅佑澤,那便成全她好了。
沒有想到的是,在大婚之夜軒轅佑澤竟然就做出此等事來,這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看着下面的丫環婆子七手八腳的去喚醒洛霓裳,覺得再瞧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便轉身離去。
軒轅耀辰正看得有意思,轉頭見她走了,也急忙追了上去。
兩個人趁着夜色,順着來時路出了寧王府。
“怎麼了?心軟了?”軒轅耀辰微笑着對洛九卿說道。
洛九卿注視着前方,似笑非笑的說道:“殿下,你想得太多了。能夠饒她不死,已經是我的極限,這也算是我對父親的回報,畢竟……她是父親的親生女兒。至於以後的路會如何,與我無關。”
軒轅耀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恩怨分明,着實讓我喜歡。”
他最後兩個字說得低低,洛九卿一時沒有聽清,她轉過頭,問道:“什麼?”
“沒什麼,”軒轅耀辰抿了抿嘴脣,在心裡暗罵了自己幾句,再想說一次卻已經不復方纔的心境。
他只好指了指前面的路說道:“快到了。”
一夜無話,這個夜晚洛九卿睡了一個好覺。
次日一早,冬靈來爲她梳洗,臉上的喜悅藏也藏不住。
“怎麼了?有什麼高興事兒?”洛九卿看着她臉上的笑意疑惑道。
“公主,您不知道吧,”冬靈笑得眉眼彎彎,她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現在府中的人都知道您……就是原來的二小姐呢,現在她們都夾着尾巴,恨看到奴婢恨不能鑽到地底下去,不敢讓奴婢瞧見呢。”
洛九卿微微笑了笑,看着鏡子裡的冬靈笑得歡快,她的心情也隨着好了許多,之前剛入府的時候,洛九卿爲冬靈改了改容,沒有叫人瞧出來,今天她也算是恢復了真面目。
那些原來欺負她不把她放在眼中的丫環婆子,自然怕她尋仇,都躲得遠遠的,今兒也算冬靈揚眉吐氣了一回。
“冬靈,”洛九卿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荷包來遞給她,“你回來之後還沒有看過你的孃親吧?今天沒有什麼事情,給你放天假,去瞧瞧你孃親,想必她也想你想得緊了,去,拿這些錢去買些東西看看她。”
“公主,奴婢不要……”冬靈急忙把荷包遞回去,“在長慶的時候皇后娘娘賞了奴婢好多東西呢,奴婢能夠跟着您,已經很滿足了,這些東西,奴婢不要。”
“傻丫頭,”洛九卿沒有接那荷包,“這些是給你孃親的,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你着急着拒絕什麼?快去吧,別再耽擱了,也讓她好好爲你高興高興。”
“公主……”冬靈的眼圈微微一紅。
主僕二人正說着,忽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響,一個婆子走進來施禮道:“回公主的話,宮中來了人,說是請公主您進宮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本宮這就來。”洛九卿心中疑惑,但是臉上卻沒有露出來。
那婆子退出去,洛九卿微微皺眉,“進宮?”
“公主,奴婢再重新爲您梳個頭吧,”冬靈在一旁說道:“您要進宮,這個髮式可不行。”
洛九卿點了點頭,“看來今天你放不成假了,還要隨本宮進宮一趟。”
“是。”
梳妝妥當,洛九卿來到前廳,看到與洛擎天正在前廳寒喧的海公公,她一見到海公公,便知道是誰讓自己入宮了。
海公公是皇后宮中的大太監,身份僅低於皇上身邊的德公公,也算是個分量不輕的人物了。
見到她進來,海公公起了身,滿臉是笑的說道:“奴才見過永安分主,給您請安。”
“海公公不必多禮,”洛九卿點了點頭說道:“是皇后娘娘宣本宮進宮的嗎?”
海公公道:“公主聰慧,正是皇后娘娘命奴婢前來相請,公主,請吧。”
洛擎天也上前一步說道:“卿兒,見了皇后要知道規矩,切不可大意,明白嗎?”
洛九卿聽得出他話中的深意,福了福身說道:“舅父放心,卿兒都記下了。”
一聲“舅父”,讓海公公的眉梢微微跳了跳,他暗自在心中思忖,看起來,所傳非虛啊。
出了府門,洛九卿坐上了宮中準備好的馬車,車輪飛快,一路向着宮中而去,洛九卿坐在車中閉目養神,一點也沒有擔心的樣子。
冬靈手指挑起車簾,東張西望的瞧着,半晌,她正欲言又止,洛九卿先開口問道:“有什麼事?說吧。”
冬靈壓低了聲音說道:“公主,我們這樣去會不會太不安全了?不知道皇后打的什麼主意呢,他們……沒來嗎?”
洛九卿知道她所說的“他們”,指的是墨白和白墨,冬靈早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洛九卿也沒有瞞她。
“來了,只是你看不到而已。”洛九卿回答道,聽到這話,冬靈的心才穩了穩。
洛九卿隨着海公公到了慧錦皇后的宮中時,慧錦皇后正在與太子說着什麼,兩個人邊說邊笑,氣氛倒是不錯。
海公公走上前去,施了個禮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永安公主到了。”
“噢?”慧錦皇后臉上一喜,道:“快,請公主進來。”
洛九卿邁步走進殿中,來到皇后的面前福了福身說道:“永安見過皇后娘娘。”
“公主快免禮,”慧錦皇后說道,“來人,看座。”
洛九卿轉身在座位上坐了,微笑說道:“不知皇后娘娘讓永安進宮來,有何吩咐?”
她說話間沒有看太子一眼,竟然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慧錦皇后的臉上卻並無惱意,輕笑道:“本宮哪裡是有什麼吩咐,不過是聽聞公主住在了將軍府,又幫洛將軍操持着洛大小姐的婚嫁之事,想必公主也是勞累了,這纔派人請公主入宮,好好休息一下。”
洛九卿心中冷笑,我自己家不能休息嗎?非要跑到你的宮中來,你是讓我休息呢,還是讓我休息不好?
她明白慧錦皇后的意思,無非就是想着套套自己的話,看看那些關於自己身世的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罷了。
她坦蕩的一笑,聲音清悅道:“皇后娘娘言重了,永安自小在將軍府長大,舅父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永安與霓裳姐姐更是親如姐妹,如今舅母不在,姐姐出嫁這樣的大事,永安自當應該出一份力。”
這便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了。
慧錦皇后的眉心一跳,她不由自主的繃緊了身子,她剛聽說的時候根本無法相信,容姿氣度出衆的永安公主,怎麼會是那個沒有名份的低賤庶出之女?可是聽着衆人說得頭頭是道,她不能不親自試探一下。
如果是真的,那這個永安公主可真的太重要了,有了長慶和永輝帝的支持不說,還有洛擎天手上的勢力,如果能夠拉攏到她,那自己皇兒的陣營豈不是陡然增加了如此大的勢力?
太子的想法與慧錦皇后的一般無二,何況……眼前的這個永安公主還是有如此出挑的容貌,讓人看了豈能不心動?
洛九卿看着這母子二人,看到他們眼底閃過的貪婪的光,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鬼主意,只是她卻沒有絲毫的畏懼。
慧錦皇后朗聲一笑,對身邊的宮女說道:“去,拿本宮的鎏金穿花戲珠步搖來。”
宮女很快拿了來,慧錦皇后笑容溫婉,目光慈祥,對洛九卿說道:“公主莫要嫌棄,你上次初入宮時,本宮操持着皇上的壽宴,也忘記了給公主備份見面禮,是本宮的疏忽,今天算是給公主補上吧。”
洛九卿看了一眼那支步搖,做工精緻,成色極佳,顯然不是什麼隨便拿出來送人的東西,必定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她站起身還了個禮道:“皇后娘娘盛情,永安心領,只是這步搖太貴重,永安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