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卿的眉梢微微挑了挑,神情卻依舊未變,來的女子面帶微笑,款款如拂柳,她來到軒轅耀辰的面前,飄飄萬福,“殿下。”
軒轅耀辰快速的看了洛九卿一眼,眉頭一皺,說道:“有什麼事?”
菀兒邁步上前,手中的食盒中飄出香氣,她淺淺一笑,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殿下一早便起來忙碌,想必還沒有吃早膳吧?菀兒做了一點,殿下吃一點吧。”
她說完,轉頭像剛看到洛九卿似的,眼神卻微微一跳,“有客人?菀兒不知,不如去添一雙筷子來?”
她嘴裡說着去添筷子,卻沒有要去的意思,洛九卿微微笑了笑,“殿下,在下初來乍到,聽說這說京城中最好的酒樓當屬天香樓?”
軒轅耀辰觀察着她的神色,急忙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天香樓是京城中的第一酒樓。”
“不知殿下對他們那裡的早膳可有興趣?”洛九卿說着,拿起那雙筷子,旁若無人的夾了一筷子菜嚐了嚐,“這位姑娘,你是王府新來的廚娘嗎?這味道似乎太淡了些。”
說罷,轉頭又看了看軒轅耀辰說道:“殿下,我記得你不太愛吃味道過於清淡的東西,現在換胃口了?”
“這倒不是,”軒轅耀辰忍住心裡的笑意,臉上努力裝作平靜道:“天香樓的早膳固然是好的,只是現在父皇有嚴令,不知……能否勞煩你給帶進一些來?”
洛九卿暗自咬了咬牙,沒有想到這傢伙打蛇順杆上,輕笑了一聲說道:“這有何難,天香樓的東西都是可以打包的,不如殿下派人去一趟,自然就能夠吃得到了。”
她的目光在那個食盒上掃過,淡淡說道:“只是可惜了姑娘的手藝,我府上倒是有個廚子,手藝還算湊合,殿下上次試過也是讚不絕口,不知姑娘是否願意跟他學一學?”
菀兒的手指在袖子下緊緊的絞在一起,臉上紅了白,白了紅,她看着洛九卿的目光中恨不能放出冷箭來,一字一字道:“不必了,多謝公子好意。我也不是這府中的廚娘,不過是感恩於殿下,想略盡一些心意罷了。”
“原來不是廚娘?”洛九卿微微詫異道:“恕在下眼拙,以爲姑娘做這些事是廚娘呢。”
“我只是……”菀兒還想說什麼,洛九卿已然別過頭去,站起身來說道:“殿下,叨擾多時,先告辭了。”
“你……”軒轅耀辰急忙起身,想要挽留幾句,奈何洛九卿已經快步向着府門處走去。
軒轅耀辰慢慢收回伸出去的手,身後站着的菀兒抿了抿嘴脣,聲音低低帶了幾分委屈說道:“殿下,菀兒的廚藝,真的有那麼差嗎?”
軒轅耀辰慢慢轉回身,他忽然笑了笑,這笑容裡似乎有幾分別的意味。
他極少笑,笑起來特別好看,像一池微微晃動的春水,晃了人的眼神,只是此時的笑意在菀兒看來,讓她有些心驚。
“你從來都不是廚藝的事,”軒轅耀辰慢慢開口說道:“菀兒,你是忘了你自己該處的位置。”
“殿下……”菀兒的臉色一白,她心中生出幾分惶恐,一種不好的預感慢慢瀰漫上心頭。
“本王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軒轅耀辰轉過身去說道。
菀兒的身子微微一僵,本王……她有許久沒有聽到軒轅耀辰這樣自稱了,這個稱呼就像是一道無情而深裂的鴻溝,忽然就拉開了她和他之間的距離。
曾經她以爲一步之遙的站在他的身後,伸手便可以得到,卻從來沒有想過,會像此刻這般。
咫尺,天涯。
這究竟是因爲什麼?
她忽然想到方纔離開的那個人,她敏銳的感覺到,軒轅耀辰對那個似乎很是在意,而那人的氣度風華,也不是一般的人。
可是,不過一個男人而已,憑什麼……
她還沒有想明白,軒轅耀辰已經大步離去,轉身回了書房。
洛九卿出了安王府,白墨跟在她身後,低聲說道:“主子,您不要太生氣。”
“生氣?”洛九卿回頭看了看他,詫異道:“我爲什麼要生氣?”
“是……”白墨清了清嗓子,不敢再往下說了。
“那個女子?”洛九卿淡淡的一笑,“雖然不知道她是什麼來歷,但你看不出來是她在向着軒轅耀辰靠,而不是軒轅耀辰在意她嗎?”
“可是,這女子若是動了心思,總會……不擇手段的。”白墨猶豫了一下說道。
“這要看軒轅耀辰的本事了,”洛九卿漫不經心的說道:“今天不過是點了點此事,他會明白的,何況……”
洛九卿沒有再往下說,何況,她與軒轅耀辰之間是有約定的,在婚約未昭告天下之前,就算是軒轅耀辰有了另外喜歡的人自己也不能橫加干涉。
她住了腳步,擡頭看了看天邊的流雲,微微的吐了一口氣。
三天的功夫一晃而過,景銘帝的壽辰之日終於到來,一大早洛九卿在驛館中便見到了軒轅閔浩,此次的壽宴之禮和爲永安公主接風洗塵的宴席都由他負責,爲了表示重視,景銘帝沒有讓宮中的太監傳旨,而是由軒轅閔浩親自前來相請。
洛九卿早早的起了牀,冬靈忙前忙後的爲她梳妝,她襲一身月白色的禮服,這是她從長慶帶過來的,由皇后親手準備的。
軒轅閔浩等在門外,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轉頭望去,不由得眼前一亮。
眼前的女子頭戴赤金八寶鳳釵,一縷細小的紅色寶石串成的流蘇墜在額前,映着她的肌膚愈發細白如雪,兩道烏眉飛揚,不同於尋常女子的溫婉,似展開的翅膀,凌厲中帶出幾分英氣來。
眉下的尋那雙眼睛瑩瑩光芒閃動,似明珠寶石般熠熠生輝,襯得氣質清麗不可方物,她微微昂着頭,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都在細碎的流金光影裡,傲然似要展翅的鳳,在這個清晨裡,有一種令人忍不住想要仰視的風姿和高貴,被瞬間喚醒。
她的身上的華服雖然不是月光錦,但卻是長慶的名產熟羅絲織成的錦緞,淺淺如似碧海之上的浪花,那雪白的色在漫天的金光裡不顯得樸素單薄,倒是在錦緞特有的細膩光潤裡生出一種純淨和悠遠來,似天邊流動的雲。
軒轅耀辰的呼吸微微一滯,心生讚歎卻不敢有絲毫的褻瀆,有一種美讓人嚮往,卻又讓人心生敬畏。
他拱了拱手說道:“軒轅閔浩奉軒轅景銘帝聖命,特來迎候永安公主。”
洛九卿淺淺的一笑,“六殿下不必多禮。”
她這話一出,軒轅閔浩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仔細的盯住洛九卿瞧了瞧,之前由於因爲她是永安公主身份尊貴,又是男女有別,不能盯着臉看,這一看之下,倒是心頭一喜。
“你……”軒轅閔浩認出了她,一顆心起起沉沉,震驚、喜悅、疑惑在此刻摻雜在一起,紛紛涌上心頭。
他雖然曾經與洛九卿一同走了一段路,但是卻沒有見過她的真容,後來見過她易容的樣子,再後來在客棧分別時又遇到她,算起來這應該算是第三次了。
這個女子簡直就像是一個多寶盒,次次都有不同的驚喜和詫異,讓人情不自禁的就被她吸引。
“我是洛九卿,也是永安公主,”洛九卿輕聲說道:“不過,今天給景銘帝祝壽的卻是長慶的永安公主,殿下可明白?”
軒轅閔浩心領神會,他點了點頭說道:“是,還請公主移駕。”
洛九卿讚許的笑了笑,點頭說道:“聽聞這一次的壽宴由六殿下負責,六殿下睿智精明,想必一定辦得不錯。”
軒轅閔浩微微一怔,說道:“父皇交辦的事,不敢怠慢。”
洛九卿不再答言,轉身上了軒轅閔浩準備的馬車,白墨和墨白兩個人也換了新衣,一左一右跟在馬車兩側,向着皇宮而去。
這並不是洛九卿第一次進皇宮,說起來上一次還是年幼的時候,那時候洛擎天還沒有駐在邊關,秦氏還不敢對她如何,裝也要裝裝樣子,那一次宮宴上,她也帶了洛九卿與洛霓裳一同前來。
再後來,洛擎天去了邊關,秦氏便無所顧忌,別說進宮這種露臉的事情,就連平時的貴女小姐小聚也不會帶她了。
因爲這一次是進宮祝壽,洛九卿的身份又是永安公主,極爲尊貴,所以早早的有太監等在了宮門口,一見軒轅閔浩親自護送而來,便立即迎上去說道:“奴才見過六殿下,敢問馬車中的可是永安公主?”
“正是,”軒轅閔浩點了點頭,打量着前來迎接的人,“你是……”
太監滿臉是笑說道:“六殿下,奴才是皇后娘娘宮中的人,今天是皇上大壽,這宮中的女眷都要先去偏殿學禮儀,然後才能隨班去見皇后娘娘,在正宴開始前纔要吧隨着皇后娘娘一同去向皇上祝壽。”
太監頓了頓,眼光飛快的看了看洛九卿的馬車,繼續說道:“殿下,皇后娘娘說了,永安公主是貴客,公主出身皇族,長慶也是禮儀之邦,這禮儀公主自然是不用去偏殿學的,由奴才直接引着去皇后那裡便可。”
“噢?”軒轅閔浩聽太監如此一說,心中不禁有些猶豫,他直覺感到有些不太妥當,正想着要找理由拒絕,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道:“皇后娘娘盛情,本宮心領了。”
軒轅閔浩回頭望去,只見洛九卿已經下了馬車,款款走過來說道:“勞煩這位公公了。”
“不敢。”太監急忙垂首說道。
“不過,皇后娘娘的安排恐怕本宮不能照辦,本宮此次前來是來向景銘帝祝壽的,來之前皇兄便吩咐本宮,長慶與軒轅的規矩一定會有不同之處,入鄉隨俗,還是要遵守軒轅的規矩爲好。”
“這……”太監臉色微微一白,有些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