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被那聲音吸引,只見有一個樵夫打扮的人一臉驚異,郭志濤昂了昂下巴,“你過來。”
樵夫的身子微微一抖,猶豫着走上前去,郭志濤問道:“你何故驚叫?”
樵夫吞了一口唾沫,臉上露出幾分驚慌之色,顫抖着聲音說道:“回……總兵大人,小的是靠打柴爲生,知道那是什麼草……”
“噢?”郭志濤的眼睛一亮,“你且說一說,這是什麼草?”
樵夫抿了抿嘴脣說道:“這種草葉子很小,像是鋸齒似的,莖幹上還有一些細小的毛刺,我們砍柴的最煩這種草,好在這種草也不是哪裡都有,而是……在……在城南的亂墳崗附近有許多。”
“你確定?”郭志濤急忙問道。
空武的心頭一沉,正思付着如何讓手下的人去報個信兒,好讓那邊的人有所準備,即便這些士兵過去查到了,人去樓空量他們也查不出什麼,反正是爲自己洗脫了嫌疑。
然而,他還沒有想好,便看到郭志濤回頭對一旁的士兵說道:“去,給赫平發只信鴿,他今日帶隊回程,算時辰會路過那裡,讓他順便在那裡搜索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異樣。”
“是。”
空武聽到這裡,不由得微微握了握拳,糟了!
洛九卿把他的神色清楚的看在眼中,心中暗自嘲笑,空武啊空武,論起玩陰謀詭計,連環設計,你如何是我們的對手?
只怕……此時你的心中已經亂了吧?
不過,你不要着急,還有讓你更震驚的事情等着你呢!
此時,天近中午,那些百姓都站在寺廟的院中,像是聽天書一般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事,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落到這般地步。
空武的光亮腦門上也滲出了汗珠,這是自從他在暗中做那些害人的勾當以來遇到的最爲棘手、最爲危險的狀況。
他甚至開始做最壞的打算,如果真的……搜出了山洞的藏人之處,就乾脆來個死不認帳,反正那幾個人的把柄也握在自己的手中,想來他們也不敢背叛自己,更不敢當衆攀咬,最不濟……就隨郭志濤走一趟,榮王如果聽說了消息,就算爲着自保也會保下自己。
他打定了主意,心神微微定了定,側首看了看退到一邊的白墨,眼中露出幾分殺機。
正想着趁機把這小子給廢了,拆穿了他的騙局,竟然還敢站在這裡!還沒有等他開口,忽然聽到外面又響起腳步聲!
空武剛剛穩定下的心神又是一晃,他一時也顧不得白墨,急忙回頭望去。
只見一個士兵快步而來,來到郭志濤的面前,單腿點地道:“總兵大人,周家莊的窩點被我們一舉拿下!只是……今天清晨的接頭之人自稱有官職在身,屬下不敢擅自做主,特來將他交給總兵大人。”
“很好!”郭志濤扶了扶刀柄,眼中寒光一閃,“帶他進來!本官倒要看看他是何人物!”
“是!”
士兵快速領命而去,空武卻覺得自己的眼前量黑,他剛纔聽得分明,這士兵分明說的是“周家莊”!
落霞鎮有幾個周家莊?就只有那一個!
他瞪大了眼睛,心臟劇烈的跳動着,看着從門外被押進來的那個人。
那人身穿一身墨綠色錦袍,腰間繫着帶子,走路與常人不同,分明就是官步,他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押着他的士兵,嘴裡不知道嘀咕着什麼。
不只是空武,院中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楚,被押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知縣趙志懷。
趙志懷被推到郭志濤的面前,他一見是郭志濤,不由得眉心一跳,下巴上的鬍子也抖了抖,被捉之時他一直想着究竟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捉自己,一定是個誤會,但是怎麼問這些士兵也不說頭領是誰。
如今一見是郭志濤,他的心不由得一沉,郭志濤的耿直他可是聽說過,頗有幾分油鹽不進的樣子。
他乾笑了一聲,拱了拱手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郭大人,下官給郭大人請安,不知……郭大人在此處是有何公幹吶?”
郭志濤並未答言,只是冷眼看着他,郭志濤征戰沙場,手上鮮血無數,那股子威嚴氣質不是尋常人能夠相比的。
趙志懷看着那目光,心中就有些發虛,他飛快看了一眼在一旁的空武,空武卻絲毫沒有給他迴應。
趙志懷心中沒底,郭志濤又不回答,這種難堪的沉默和注視真是讓人無法忍受,他感覺自己的後背瞬間就出了汗。
“趙大人,”終於,郭志濤慢慢的開口說道:“你去周家莊,所謂何事啊?”
“哈……”趙志懷笑到一半發現對方沒有笑的意思,只好又尷尬的一收,摸了摸鼻子說道:“實不相瞞,下官……下官是去那裡看望一個老鄉的。”
“看望老鄉?”郭志濤顯然不相信這個爛藉口,“趙大人看望老鄉還帶着衙役前去,好巧不巧的又闖入到本官派人監察的院子中,還真是有緣。”
趙志懷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如何應對這句“有緣”,一時間僵持在那裡,只會皮笑肉不笑的傻樂。
洛九卿在一旁似笑非笑,周家莊……那裡可是一個好地方啊!
想必這位知縣老爺帶着衙役不是去看望什麼老鄉,而是去伏擊去了,他要伏擊的人應該就是自己和軒轅耀辰吧?
只可惜,一招棋錯,滿盤皆輸,本來想着把闖入山洞中的人捉住,卻不想把自己的老窩都獻了出去!
洛九卿看見空武的腦門上青筋迸起,那雙眼睛寒如深潭,想必他此刻是對這位知縣大人動了殺機。
趙志懷可不是什麼鐵血人物,他就是一個見利忘義的小人,只想着安穩的拿點小財,他可不會爲了這些而死保空武等人,他隨時都有可能把事情全部都招出來!
空武心中打定了主意,不動聲色的調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勢,手指慢慢的縮回寬大的袖袍之中。
他的這番小動作別人沒有注意,洛九卿卻一直在關注着他,人羣中的軒轅耀辰自然也注意到了,洛九卿與軒轅耀辰對視了一眼,軒轅耀辰微微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一刻,忽然間空武的袖子中一絲銀光一閃,細小的光線卻凌厲非常,直直的奔向趙志懷的咽喉!
空武的目光注視着那道銀線,慢慢浮現一絲冷冷的笑意,但他的笑意還未退去,只聽“叮”的一聲響!
那聲響細微,卻如同炸雷一般響在空武的耳邊,他頓時眸子一縮,目光狠狠的在衆人的身上掠過!
那雙眼睛眼白布着血絲,黑色瞳仁似陰雲翻涌,看得那些百姓不由得心頭一縮,這……是平時的空武大師嗎?
怎麼看上去就和江洋大盜、土匪強盜似的?
空武此時顧不得那麼多,因爲他聽到了聲響,在一旁郭志濤也發現了聲響,郭志濤立即目光一銳,如電般掃向空武,趙志懷也嚇得張大了嘴巴,他連連吸氣,看着落在自己腳邊的兩枚暗器,驚恐的說不出話來。
“空武大師,這是何意?”郭志濤冷聲問道。
“什麼?”空武此時也只好硬着頭皮裝傻,“貧僧不懂總兵大人在說什麼。”
“哼,”郭志濤冷然一笑,“無妨,本官且相信空武大師,等到了本官的軍牢之中,恐怕懂不懂就不是空武大師一個人說了算了。”
空武的臉色一變,軍牢?郭志濤竟然要帶他們去軍牢?他怎麼能?他就算是身居高位,但是軍方怎麼能夠管這種事?
他還沒有來得及發問,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喧譁,還有哭泣之聲,像是有不少人正向這邊而來。
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中,今日的事情一波三折,外面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真是讓人應接不暇,不知這一次來的又是誰?
洛九卿卻微微的笑起來,她的目光厲烈看向寺廟之外,現在來的,纔是最關鍵的重頭戲。
一個身邊鎧甲的男子在衆人的注視着快步而來,他不同於一般的士兵,身穿薄甲泛着冰冷的光,來到郭志濤的近前,施了禮道:“末將赫平見過大人。”
“免禮,”郭志濤點了點頭說道:“差事辦得如何了?”
“大人放心,”赫平拱手說道:“一切已經妥當。”
說罷,他轉身衝着門外,朗聲說道:“把人帶上來!”
衆人都伸長着脖子,一雙雙眼睛都盯住門口,只見士兵押着一連串的人走進了院中,前面的是幾個男人,那些男人目露兇光,有的光着膀子,露出胳膊上的刺青,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
男人身後是幾個女子,她們的腳步虛浮,身上的衣裙髒而破,鞋子上沾着不少的泥土,眼尖的人還發現她們的鞋底還有那種細小的草葉,果然和那些屍首身上的特徵一樣!
百姓們一路數過去,七個!一共有七個女子!
洛九卿也微笑着看來,她的目光沒有看向別人,正看向那個自己去山洞中時見到的那個唯一清醒着的女子。
她也在哭,只是看起來情況比別人要好一些,也更鎮定一些,只是在一進來看到空武的時候,眉頭似微微的一皺。
隨即,她的目光微轉,看到了一邊呆愣着的趙志懷,手指不由得用力一握。
兩個細小的動作,卻已然夠了。
洛九卿急忙走上前去,一臉欣喜的說道:“姑娘,素姑娘,你還記得我嗎?”
那女子轉頭看過洛九卿,眼睛裡飛快閃過一絲陰鷙,隨即涌出幾滴感激的淚,微微福了福身說道:“原來是公子,奴家當然記得。”
“看到你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洛九卿開懷的一笑,轉頭對郭志濤說道:“郭大人,實在不相瞞,在下方纔沒有完全說實話,實際上,在下曾經進過那個關押過這些可憐姑娘的隱秘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