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快一年過去了。他的情緒由最初每天的痛苦萬分,漸漸地平復了下來。只是每天仍然會想到她,心便收緊一下。是的,他仍然愛她,也一直在尋找她。告別麪粉店的那天,他無比哀傷,彷彿活下去的意義已然沒有。老兩口知道他心裡苦,見他只是眼中含淚卻又不哭不鬧,便更加可憐他。他們給他拿了一些錢,他起初執意不要,後來老人家說權當借的,待他落了腳找到新工作時再還,他這才收下。想到這,他對那老兩口充滿了感激之情,卻不願再過多回想往事。他很快便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工地幹活,做一些扛水泥、篩沙子之類的簡易工種。工資很高,他剛發工資便把錢還回了麪粉店,之後就再沒回去過。然而他在工地的工作只幹了一個月便做不下去了,他雖然身體很好,但是從沒幹過這長時間持續不斷的重活,確實堅持不下去。之後他又嘗試去當了小區保安、倉庫理貨員等,工作雖然輕鬆但工資太低。他雖然自己一個人花不了什麼錢,但仍難有結餘。他仍然幻想着星夢,因而他要攢錢,想着萬一有一天她回來了,他需要積蓄來支撐他的夢。
之後,他在一家大酒店的廚房找到了一份幫廚的工作。這家酒店的生意很好,忙亂的廚房裡很多人,招他這麼一個沒有經驗的人進去,也無非是幫做一些打雜的活計,而且包吃包住,廚房裡做工根本餓不着,老闆又慷慨,忙一天收工後還會開幾瓶啤酒給夥計們放鬆放鬆。關鍵的是,他似乎對廚房的各項工作有一種特殊的天賦。絲毫沒有經驗的他,從最初單純的洗碗拖地,到配菜切菜,再到擺盤、油鍋、炒飯面,後來甚至一些簡單的炒菜也由他來了。他的地位也由最初的打雜升級到了二廚,成爲餐廳裡大師傅的得力助手。他人緣也很好,老闆、跑堂的服務員、廚房裡的夥計,大家都很喜歡他。
一天下午,因爲不是飯點,餐廳裡沒有客人。廚房裡的夥計們懶洋洋地要麼抽菸、要麼切切胡蘿蔔絲,大家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着。自從進了餐廳做工,他便很少有空出去,因而這樣的閒聊幾乎成了他了解外界新聞的唯一途徑。體力勞動者閒暇時大多鍾情於說葷段子,每當周圍人鬨堂大笑時,他卻不太願意參與,因爲總會想起她。今天,一個平時總喜歡色眯眯談論女人的年級稍長的廚師說道:“哎我說,咱們S城最大的KTV – 歐羅巴夜總會新來了一批‘公主’,你們聽說沒?環肥燕瘦,各有風情,等休息的時候一定得要去見識見識!”另一個年輕的打雜應和道:“聽說去過的客人還給她們分了檔,什麼‘頭牌’、‘一品’的,其中有個叫‘夢兒’的,很多客人都點名要她陪,聽說那容貌、那身材……”這雜役淌着哈喇子有些詞窮:“但就是不愛笑,應該是個冰美人!”大家於是又鬨然一笑。
“她長什麼樣兒?”誰也沒有注意到星辰什麼時候走過來的,這時正表情嚴肅地盯着那個打雜。
“什麼?誰長什麼樣兒?”那雜役冷不丁被問得沒反應過來。
“那個‘夢兒’,你剛纔說的”。
“靠!我又沒去過,我哪兒知道?!我要知道就好啦!”
衆人又是一陣鬨笑。
星辰沒再說話,轉身回到案邊繼續他手頭的活,而心中已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