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在乎那個閔恩惠是不是真的尹海兒,如果你只想跟她在一起,又爲什麼要答應姜東浩的條件娶我?你就不怕她會因此生氣難過,傷心嗎?”
這句話像是戳中了全未晨的軟肋,他的怒氣平息了下去。
“如果你真的這麼在乎她,爲什麼對她的病情不聞不問?”我繼續反問道,“以她現在的情況,根本無力承擔手術費。爲什麼不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出現,反而要在這個時候和我結婚?你就不擔心會因此而徹底失去她嗎?”
既然現在還無法說服全未晨相信我的話,至少可以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閔恩惠的身上。按照姜東浩的計劃,接下來閔恩惠就會需要移植腎臟,而江京太卻即將失去可以幫助閔恩惠的能力。如果全未晨可以幫助閔恩惠,那江京太就不用去向日本的川口組求助和低頭了。
“我當然不會置之不理!但前提是,把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先除掉。”
我想錯了!我以爲姜東浩不會把計劃的最終目的告訴全未晨,我以爲他會向全未晨隱瞞江京太的事情,可沒想到,全未晨知道所有我所知道的計劃。麻煩來了,全未晨對江京太的事還知道多少?
“我不會再讓自己被任何人牽着鼻子走。只要我答應和你結婚,姜東浩就會讓那個叫西脇川太的小子從我的海兒身邊消失,而我們的婚禮也只是一個過場而已。姜東浩的計劃對我有益無害。”
內心小小地舒口氣,因爲從全未晨的嘴裡說出的是“西脇川太”的名字而不是江京太。我想姜東浩爲了不暴露江京太的真實身份,一定又編造了什麼故事欺騙了全未晨。
“對你,也是。”全未晨又補充道,“只要你配合我,一個星期後我就會把全新集團的股份還給全南遠,然後帶着我的海兒從你面前消失。你和全南遠所擔心的財產不會有絲毫損失。”
該死的!他竟然還認定我和南遠隱瞞他的身世是爲了獨自佔有全新集團!
“我再重申一次,南遠和我從沒有做過你想的那些事!”將全未晨的手從我的領口上掰開,“我會答應你,是不想你再受到任何傷害!無論你變成怎樣,都是小善的哥哥,小善唯一的親人。”
“別那樣叫我!”全未晨忽然用手捂住自己的頭,淒厲地對我咆哮,“我不會再被你騙了!不會——!”
全未晨逃也似地從我面前跑開,就像在逃離一場可怕的漩渦。痛苦讓我一陣眩暈,身體晃了一下。
在此刻之前,我一直認爲自己有能力挽回所有的局面,認爲只有儘快找到全未晨並把他帶回去就是最好的選擇。可現在我開始後悔了,如果這三年的時間裡,自己不是一味地對全未晨隱瞞記憶,而是一點點將真相透露給他,或許就不會給姜東浩有機可乘的機會,就不會讓全未晨的記憶被人篡改。現在無論我再做出什麼解釋,都不能獲得全未晨的信任了。我對全未晨所造成的痛苦遠遠超過了那些保護和曾經一起生活過的
美好的記憶。
是我的錯……
在今天之前,我一直認爲像江京太那樣的少爺不會爲了任何人改變,認爲三年前的那個誤會只要解釋清楚就不會對江京太造成任何的傷害。可現在我才明白,有些誤會不是解釋就能彌補,有些傷害不是安慰就能撫平的。江京太在返回首爾後沒能立馬來找我的原因,或許就是害怕再受到傷害。如果三年前我選擇了相信他,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空氣乾燥陰冷,令我瑟瑟發抖,無月的夜晚,令人心神不寧的黑暗。我沿着通向公園的馬路一直往前走,卻不知道要去哪,雙肋壓迫得胸口生疼。
一道亮光從遠處疾馳而來,彷彿燃燒着的弓箭劃破這裹屍布一樣讓我喘不過氣來的黑夜。
“永善!”南遠從車裡衝下來,“你怎麼不在裡面等我?”
南遠說着,迅速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我冷冰冰的身上。
“是不是那噁心的傢伙把你趕出來的?!該死!我絕不繞不了他!”
“南遠啊,”拉住南遠,“我累了,可不可把你的後背借我一下。”
身體裡用來支撐自己的最後氣力也迅速消散,像落葉一樣輕飄飄地靠在南遠的後背上。
賣糕的對我還算公平吧,無論我犯下怎樣的過錯,都沒有讓我失去南遠。可我究竟要怎樣做,才能既不失去全未晨,也不失去江京太……這樣的想法是貪心的嗎?
一夜睡不安穩,好像身體裡的懶蟲軍團都放假去了似的,留下一具失控又超負荷運轉的空殼。
我應該是睡着了,因爲我的眼睛緊閉着,可我的腦子卻清醒得不得了。姜東浩對我說的那些話,全未晨對我的不信任,江京太對我的失望……所有的畫面都交叉在一起,凌亂又激烈。在夢裡我試圖拉住全未晨和江京太的手,卻被姜東浩強行地分開。最後,我張開嘴想叫他們的名字,卻發現嘴巴已經被針線縫住,怎樣也發不出聲音。淚水着急地簌簌直掉,心劇烈地擰在一起。
“永善!醒醒,永善!”
南遠的聲音將我從一種痛苦中解救了出來,噩夢散去,我的臉上還殘有溼漉漉的眼淚。
“雖然我一直在等你告訴我事情的全部,但現在我再也忍不住了。永善,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糾纏我的噩夢就是藏在心裡的秘密,那些被隱藏了很久的秘密已經快要讓我喘不過氣來。要告訴南遠嗎?把一切都告訴他,讓他和我分擔一些痛苦,和我一起解決眼前的困境?
“我……”
南遠用眼神鼓勵我說出真相。
“我要和全未晨結婚。”在我吐露出這句話之後,南遠臉上劃過一道震驚的表情。
“但不是真的結婚。”立馬補充,“姜東浩和全未晨做了交易,如果我不同意嫁給全未晨,他就會繼續扭曲全未晨的記憶,對你還有全新集團以及全未晨
都帶來更大的傷害。”
我並沒有把事情的全部真相說出來。
“一個星期後就舉行婚禮,我們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去阻止這件事。尹海兒的死必須要找到最有說服力的證據。這樣我們才能挽回全未晨的信任,讓他擺脫姜東浩的控制。”
南遠盯着我看了好一陣,他正在努力消化我說出的這件事,並努力剋制自己的憤怒。
“有件事,我昨天沒來得及告訴你,尹海兒的骨灰還有當時的登記資料也全部不翼而飛。”南遠說出他調查到的最後一條線索,和我預想的沒有出入。
“我猜到了。姜東浩既然大膽地把他的計劃告訴我,就一定有了萬全的準備,讓我找不到任何證據。”
“那噁心的傢伙爲什麼寧願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都不願意相信我們?就因爲一模一樣的臉就能是死了的尹海兒嗎?!那傢伙的腦袋到首爾後一定被門夾過了!”
“不是被夾,而是被人洗腦了。”
“可我還是想不通,姜東浩爲什麼要和全未晨做交易,又爲什麼要威脅你嫁給全未晨?”
“因爲……”我決定都說出來,“江京太。”
接下來我把江京太已經返回首爾,並和日本川口組織脫離關係的事告訴了南遠。
“姜東浩認爲他是爲了我才一直留在這裡,只要我結婚了,江京太就會死心並返回日本去。”
“該死!爲什麼每次江京太出現的時候都會給你帶來麻煩?!不可原諒!我現在就去舉報,讓他和那什麼該死的姜東浩一起見鬼去!”
“不要!”從牀上跳下來拉住南遠,“不要去。”
江京太的真實身份一旦被曝光,就會面臨被拘禁並最終判刑的結果,而日本的川口組也更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南遠太沖動了。
“冷靜點,聽我說。”安撫着南遠的情緒把利弊一點點分析給他聽。
“永善,”南遠打斷我,“這三年來,你是不是……一直在等他回來?”
南遠的這個問題擊中了我,愕怔地看着南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不用緊張也不用擔心,我不會把江京太的秘密說出去。”南遠卻看懂了我心,“你要我怎麼做,我都會聽你的。”
南遠低頭看着他被我抓住的手腕說,“現在,你可以鬆手了。”
“雖然我恨不得那小子被抓進去,也恨不得他馬上離開首爾,但只要永善希望他留下來,我就會幫你。”南遠握住我的肩膀篤定地笑着說,可目光裡卻帶着無法掩蓋的悲傷。
眼眶的溫度又上升起來,一陣火辣辣的痛。該死的!最近這是怎麼了?動不動就像女人一樣掉眼淚!
“喂,我這個碎骨夠義氣吧!”南遠一下子夾住我的頭,狠狠地敲了我的腦袋一下,“現在我們面對的可是比當年全未晨更可怕的傢伙!時間不多了!懶人麻永善,要打起精神來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