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塵當然不知道,舒雪被救走,根源又在他認爲的“魔師龐斑”身上。
簡而言之一句話,自從和班銘對上,他就變得諸事不順!
當寧塵在爲種種事情煩惱且疑神疑鬼的時候,班銘則是在美美地睡着大覺。
這一覺,足足睡了十五個小時。
班銘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麼長時間了,而且是處於深層次的睡眠。
可想而知畫符對他的精神消耗有多大。
班銘其實有更快的辦法來補充消耗掉的精神,那就是充電,當初神魂離體後他就是這麼幹的,不過有舒清盯着他自然不想暴露秘密。
當班銘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他是被一陣菜香給勾醒的。
睜開眼睛,班銘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一層質地柔軟的珊瑚絨毯,心頭微微一暖,坐起來後看過去,發現不遠處的餐桌上正擺放了許多看上去就很好吃的菜餚。
而圍着圍裙的舒清似乎正在廚房裡忙着,隱約有輕輕的哼歌聲傳出。
“……我給你的愛寫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
班銘不是故意去聽,但以他現在的修爲,聽覺敏銳,所以還是聽清了舒清哼歌的內容,眼睛越瞪越大了。
如果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會知道舒清哼歌詞古怪的歌曲的來歷,然而班銘卻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整個腦袋都幾乎放空了,就只剩下五個字——
真的假的啊?
咕嚕!班銘忍不住吞嚥口水,難以平復心頭的震撼。
因爲,他是從莊翰的記憶中知道這首歌曲的,那是屬於將近五百年前華夏某位天才歌手的紅極一時的歌曲!
然而不管那位歌手如何天才,如何紅極一時,這首歌也不可能紅到近五百年後的今天啊!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舒清這個看上去美豔動人的尤物女子,竟然真的和陳琛一樣,是活了四百多年甚至五百年的老妖怪,是和莊翰一個年代的人!
這樣的念頭一出現,班銘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呵呵,咽口水啦?別看我這樣,其實很會做菜的呢!”一副居家打扮的舒清雙手捧着一個盛滿香湯的大腕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神色中含着俏皮地對班銘說道。
任誰做了四百多年的菜,都會有一手好廚藝吧……班銘忍不住心中嘀咕,不過當然是不敢真的說出口的,起身走到了餐桌邊,看到滿桌的菜餚,眼睛仍是忍不住亮了亮,誇讚道:“清姐你真的很厲害誒,看上去就很好吃!”
“好吃點你就多吃點!”舒清說完這句,不知想到了什麼,輕笑了一下。
換做他人可能不知道舒清在笑什麼,但班銘卻十分煩惱地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其中笑點所在,這分明是四百多年前某位明星代言甜點的廣告詞。
看來沒跑了!清姐果然是活了近五百年啊,連笑點都這麼復古!
班銘再度確認,看着舒清美麗而帶着一絲柔媚的面容,感慨後者駐顏有術。
“盯着我幹嘛呢,姐姐太漂亮讓小銘銘看傻啦?”舒清嘴角柔和,伸指在班銘腦門上彈了一下。
班銘回過神來,傻笑的同時暗暗觀察舒清,再度暗自驚歎。
按道理說活了這麼長的歲月,舒清就算駐顏有術,但氣質也好眼神也好,總該讓歲月留下痕跡,然而在舒清身上看不到這些,她似乎真的就是這麼年輕,身上充滿朝氣和活力。
而且班銘也注意到,舒清無論說話還是舉止,對他似乎比昨天更加親暱了,讓他感覺不到隔閡,有一種面對親人的感覺。
一絲罪惡感在班銘心中出現,他心想,下次還是把手機裡的裸照刪掉吧。
用餐的過程中,舒清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偶爾將盈盈目光落在班銘的臉上,顯然是長久養成的“食不語”的良好習慣。
一頓風捲雲殘,班銘將最後一個盤子裡的菜都給吃乾淨,這才滿足地摸了摸肚子,讚歎道:“清姐你的廚藝真的很厲害,比我媽燒的菜好吃多了!”
若是班母李青茹聽到這話,多半是要氣急敗壞不已。
對於喜愛廚藝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是看見別人把自己做的菜吃乾淨更有滿足感的事兒了,舒清的開心溢於言表,談興很濃地道:“你也許不知道,很小的時候我的夢想就是開一間賣臭豆腐的小店,因爲那時候我太喜歡吃臭豆腐了,要是自己開店的話就能天天吃臭豆腐了!”
班銘不禁啞然,就個人成就來說,舒清當得起“成功”二字,不光是天境上品武道強者,更是“斷罪”的中流砥柱,只是沒想到,舒清最初的夢想原來如此渺小,看來所謂成功也並非要求一開始就要胸懷大志。
“既然這樣,以後有機會,我們一起開個店啊,臭豆腐我也很喜歡吃。”班銘隨口說道。
“好啊!”舒清聞言似乎來了興趣,隨即想到了什麼,頗有感慨地輕嘆道:“這些年我的確做了不少事情,不過反而是最容易完成的最初的夢想始終沒有完成。”
班銘輕聲安慰道:“清姐,只要還是夢想,什麼時候完cd不算晚。”
舒清撲哧輕笑,打趣道:“看不出來,小銘銘還挺會安慰人的嘛,如果我要是小女孩,說不定就會因爲你這句話而心動哦!說真的,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要是沒有的話,我把雪兒介紹給你怎麼樣?”
“清姐,就算是舒雪,也比我大了好幾歲啊!”班銘羞惱地道。
舒清不在意地道:“那有什麼,女大三抱金磚啊!”
“可問題是她不只大了我三歲啊。”
“那就多抱兩塊金磚嘛,反而賺更多了哦!”
“……”
班銘其實很想說,那如果泡到你豈不是多抱了好幾千塊金磚?而且,我和你是乾姐弟,你和她是乾姐妹,我和她要在一起,那豈不是成了……
總而言之,還是先把舒雪救醒再說吧!
稍做整理,班銘站在了一張書桌前。
這書桌是舒清專門從樓上房間裡搬下來的,就是爲了方便班銘畫符。
提筆片刻之後,班銘的思緒平靜到了一種接近空靈的狀態,呼吸綿長如絲,眼中如若深潭。
休息了一晚,又吃飽了飯菜,班銘感覺此刻精神抖擻,是自己精氣最足的時候,若是這第一次嘗試不成功,那後面恐怕就還會失敗很多次!
毛筆蘸上硃砂水,班銘眼眸平靜如水,屏住一口呼吸,筆落白紙開始劃出流暢的軌跡。
書法之中,有一氣呵成之說,所謂一氣呵成,就要憋住那口氣,筆鋒纔不會因爲呼吸有一絲偏離,從頭到尾呵成一氣!
班銘現在就是如此。
十幾秒鐘之後,班銘將最後一筆勾勒完,毫無猶豫提筆而起,始終平靜的眼眸中瞬間大放精光,長吐濁氣,掩蓋不住興奮:“成功了!”
在一旁屏息以待的舒清聞言,臉上頓時露出驚喜交加的神色,她也沒有想到,班銘能夠一次成功!
如此一來,妹妹有救了!
舒清高興得想要流淚。
看來自己的功夫沒有白費,無論是親自下廚做一頓豐盛大餐,還是飯後的插科打諢,舒清其實是有意識地想要讓班銘精神放鬆,不要有壓力,這樣反而能夠發揮得更好。
班銘臉上露出笑容,他知道這次能夠化成功,其實運氣佔了不少成分,如果現在再畫一張,恐怕十有八九都會失敗。
“有膠水麼?”班銘問道。
“有!”
舒清立刻上樓拿來膠水。
班銘把膠水糊在符紙的背面,然後貼在了舒雪的腦門上,乍看上去有些好笑,就像是惡作劇一樣。
不過鬼叔卻稱,貼腦門是有講究的,因爲眉心是連接精神的門戶,貼在這裡能夠最大程度發揮引神符的效果。
班銘對舒清道:“清姐,你現在叫舒雪的名字吧,其實如果是親人呼喚,效果就會更好。”
舒清微微搖頭,輕嘆道:“雪兒是個孤兒,我就是她最親近的人。”
說着,她就呼喚起舒雪來,一遍又一遍。
片刻之後,班銘忽然注意到,貼在舒雪腦門上的符紙無風自動地動了一下!
緊接着,舒雪長長的睫毛一顫,緩緩睜開了眼睛,眼中滿是迷茫。
“雪兒!”舒清欣喜地喚了一聲,撲在了沙發邊,眼中含淚地看着舒雪的面龐:“你醒了麼?認得出我是誰麼?”
舒雪的目光本能地移到了舒清的臉上,定定的,幾秒之後,眼眶逐漸溼潤,嘴脣艱難地張開了一些,發出帶着沙啞的聲音:“姐……”
舒清笑着點頭,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