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進本以爲,幹安帝突破之後,就會放了他,或者是處理他。
許進在幹安帝突破的過程中,已經想好了面對不同局面的應對方法。
但詭異的是,他好像是被遺忘了。
一夜過去了,幹安帝壓根沒有理會他,更沒有放他。
只有那個六階後期的中年太監帶着幾人,忠實的守在他的別院外。
許進本想提醒一下幹安帝。
但許進通過明紀星紋感應發現,幹安帝突破後的這一夜,竟然一夜未睡。
沒休息,但也沒修煉,就是忙碌了一夜。
具體在幹什麼,許進就感應不清楚了。
也不敢感應。
幹安帝,已經凝鑄了元靈。
可以確認的是,元靈脩爲比許進要弱,但卻不可小覷。
更何況,皇宮內還有一個八階在側,許進也不敢太過放肆的直接感知幹安帝的一舉一動。
但是,幹安帝的這行爲,就有些反常了。
正常而言,一個人突破了,鞏固修爲穩定境界也可,休息睡覺恢復神魄也可,甚至你就是爲了慶祝召集皇宮嬪妃開無遮大會都可。
但卻是忙碌一夜。
又無戰事,又無緊急政務?
帝王何需加班?
忙了一夜,哪怕是大清早的,幹安帝還在忙。
這讓許進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原本想要施點手段,比如讓守着他的太監去提醒一下,但現在,卻是安之若素。
不若在這裡靜觀其變。
按幹安帝此前給血神子符應的要求是最晚4月30日。
今天已經是4月28日,或許幹安帝的行動,就在這一兩天。
若是就這樣被遺忘在皇宮內,倒也方便他行事。
就是修煉不敢放開手腳的來,有點浪費時間。
守在許進院外的那個中年太監,則是時不時的看看觀星閣的方向,再看看身後的院落。
他們的主子沒有召見,他們是不敢上前打擾的。
當然,若是身後守着的這位鬧事,他就有了藉口了。
但這位很安靜,那他們也只能安靜的呆着了。
一整天的功夫,皇宮內都很安靜。
但就是幹安帝在忙碌着,中午時分,許進大膽的用明紀星紋感應了一下幹安帝的動靜,卻發現幹安帝是在忙,卻是抱着摘星令在忙。
不知道在聯繫什麼。
許進跟國師程月霄聯繫了一下。
國師的意見也很明確,目前,讓許進繼續等,不要輕舉妄動。
不過國師卻是爲了許進的安全考慮。
幹安帝剛剛突破七階,正是自信爆棚之際,許進若是主動往上湊,就不好說了。
帝王,最是喜怒無常。
傍晚時分,觀星閣內,剛剛吞噬了一顆恢復神魄力量丹藥的幹安帝,懷中的摘星令,忽然間就疾震了三下。
幹安帝馬上就將神念沉入,一看,就喜上眉梢。
【陛下,我與木靈宮池宮主已經準備妥當,如果陛下那邊沒問題,那我和池宮主將會出發,半個時辰之後,抵達宛邑。】須彌宮主來信了。
【洛宮主儘管出發,朕這邊,已經準備妥當,只要洛宮主出發,那麼朕這邊的安排,就可以一一發動了。】
【好,那我和池宮主,現在就出發,半個時辰之後,抵達宛邑。】
【那朕就在宛邑等待二位宮主大駕。】
結束星光傳訊的第一時間,幹安帝就喜不自勝的喚了一聲,“老供奉。”
聲音傳出的剎那,老供奉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幹安帝身後,然後微微躬身一禮,“陛下,老奴在。”
“老供奉,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按計劃,你這邊也需要行動。”幹安帝說道。
“哎!”
老供奉輕嘆一聲,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他已經沒法勸了,他是皇宮的奴才,終身爲皇室服務,此時此刻,只能儘自己所能,以身入局。
“老奴知道了,老奴這就出發。不過,老奴離開皇宮之後,老奴還請陛下開啓皇宮防禦大陣。如今陛下已經突破七階,有鎮國玉璽相輔,再開啓皇宮防禦大陣,即便是來個八階,也傷不得陛下。”老供奉進言道。
這算是個極其中肯的建議,但只是思忖了一息,幹安帝就否決了老供奉這個建議。
“老供奉,非是朕託大。而是開啓皇宮防禦大陣的動靜太大。
這個時候,無緣無故的開啓皇宮防禦大陣,必然會引來各種猜測,甚至會讓程月霄警覺。
所以,暫時不能開!
等開戰之後再開也不晚。”
說到這裡,幹安帝頓了一下,“至於朕的安全,還請老供奉放心。朕如今已然突破七階,又在皇宮之內,又有鎮國玉璽和七星靈寶護身,即便沒有皇宮防禦大陣,來個八階,朕也能應付。”
突破七階之後,幹安帝的自信心,確實爆棚了。
只是身爲八階,老供奉卻極爲清楚,八階和八階也是有着極大的區別的,七階和七階,也是有着極大的區別。
如程月霄,七階之時,就能逆斬八階。
又如此前被殺的楚大伴和一衆七階內監,還撐不住程月霄一巴掌!
不過,頂尖的八階和七階,終歸有限。
遍數整個宛邑或者周邊的力量,是沒有能夠闖入皇宮傷到幹安帝的強者的。
就是國道院丹霞宮的那位彭老,也不行。
四個月前,老供奉見識過那位彭老的手段,實力不錯。
但就算闖入皇宮,也不是諸寶加身的陛下的對手。
況且,一旦程月霄遇險,那位哪顧得上來皇宮。
所以,幹安帝的安全,應該沒什麼問題。
現在,已經不是二十年前了。
“如此,那老奴就去了,還請陛下多加小心。若有異常,馬上示警,老奴兩三息之內,必能回到皇宮。”老供奉說道。
“老供奉且放心。”
微微拱手之後,老供奉就離開了觀星閣,但是,老供奉並沒有直接御空離開皇宮,而是帶了四個小太監,慢悠悠的前往了城西的巡星衛大營。
此時,天剛剛入夜。
得益於許進三十六道明紀星紋帶來的超強感應範圍,許進在第一時間就感應到了八階老供奉離開皇宮的情況。
這讓許進既驚又喜。
也馬上明白,幹安帝要辦的大事,可能真的要開始了。
因爲這位老供奉這二十年來,出宮的次數,已經不能說是屈指可數了,二十年來,只出過宮一次。
這會這位老供奉出宮了,就是標誌。
但同時,這也是他的機會。
正欲給國師發星光傳訊的時候,許進自己的摘星令先疾震起來,卻是國師程月霄的星光傳訊到了。
【許進,老供奉已經出宮了,目前看,其是光明正大的前往了巡星衛大營,應該是去找裴大都督了,但不知是何事。
許進,記住,沒我的命令,絕對不可以擅自行動!
老供奉出宮了雖然是機會。
但正常情況下,最多一兩息,老供奉就能回到皇宮。
事態明朗,拖住老供奉之後,我會知會你。】
【我明白,我靜待你的消息。】
許進明白國師的意思,也很清楚此間的危險。
除非他能一招秒殺幹安帝,要不然,沒有拖住老供奉的情況下,就是在送死。
靜觀其變,且待天時。
*****
巡星衛中軍大堂。
皇宮的八階老供奉持幹安帝手令親至,身爲巡星衛大都督的裴澤,必然要親迎,親自接待。
這是八階強者的體面,也是皇權最後的體面。
“老供奉今日出宮不知要傳何旨意?又或者是要做何指點?”因爲是天使,裴大都督一身戰鎧正裝來迎。
“咱家今日奉旨出宮,倒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奉旨與裴大都督手談三局而已。”老供奉說道。
“噢,聖命只是手談?”
“手談。”
“既如此,聖命不可違,老供奉請。”
大都督裴澤當即將老供奉請到靜室,自有人擺好棋局,奉上茶點。
十幾息之後,大都督執白,老供奉執黑,已然在棋盤上廝殺到了一起。
但也就在二人開始手談的剎那,大都督裴澤心念微動,已經將星光傳訊發給了國師程月霄。
*****
丹霞宮,國師程月霄在第一時間收到了裴大都督裴澤的星光傳訊。
只是看到星光傳訊的具體內容的剎那,國師程月霄臉上就浮現苦色,神情變得無比複雜。
最終,這一縷縷複雜的情緒,化成了一縷苦笑。
至於這笑容有多苦澀,也只有程月霄自己知道了。
“宮主,怎麼了?”隱在暗處的彭老發現了異常,忙出聲問道。
程月霄回頭看了一眼彭老,苦澀道,“陛下派老供奉出宮去了巡星衛大營,見了裴大都督,但要辦的事,卻說是奉命來和裴大都督手談三局!”
此言一出彭老臉色就變了,“手談三局?
這豈不是命令老供奉來拖住裴大都督?
拖住裴大都督這位八階,這昏君要幹什麼?
難道是要對國師你下手了?
他請了外人!
他請了外人來對付國師你!”
聞言,程月霄不置可否,只是神情更加苦澀。
他也沒想到,幹安帝突破到七階之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殺他這個大陳國師!
可笑!
太可笑了!
至於爲什麼這樣判斷,很簡單!
宛邑城內,如今有三位八階,分別是老供奉,裴大都督,國師程月霄。
這三位八階,宛若三位定海神針一樣。
如今,國師程月霄跟皇宮那邊,勢成水火。
但無論誰對付誰,都繞不過巡星衛大都督裴澤。
如今,二十年來基本不出宮的老供奉出宮,卻是去與裴大都督手談三局。
那目的,就只能是拖住裴大都督。
拖住裴大都督之後能幹什麼?
整個宛邑內,唯有對付國師程月霄時,需要拖住八階的裴澤裴大都督。
可是,誰又能對付國師程月霄呢。
只能是外來力量了!
“宮主,下決心吧!老供奉與裴大都督只是手談三局,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彭老說道。
下一瞬,國師程月霄陡地長身而起,臉上的苦色一掃而光,“我程月霄豈是優柔寡斷之輩!只是沒想到,二十年君臣情誼,今朝盡喪。”
“彭老,外敵將至,你且去摘星樓主樓坐鎮,待敵至時,再行突破。”國師程月霄命令道。
“宮主放心,一旦敵至,百息之內,我就可突破完成參戰。”彭老說道。
“嗯,彭老也放心,如今,只要在宛邑之內,三大星君親臨,也無法在百息之內殺我!”程月霄笑道。
下一瞬,彭老衝着國師程月霄拱手一禮,瞬地化成星光消失。
隨後,國師程月霄卻是一連通過摘星令發出了數道命令。
不多時,大陳國道院的三名七階,宛邑道院院長紀邦,大陳國道院左祭酒,大陳國師院監正陳遼,同時抵達了丹霞宮。
不過程月霄首先見的是左祭酒孟言暉,與監正陳遼。
“一會將有外敵至,屆時,無論發生何事,你二位坐鎮國道院,主持國道院大陣,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有可趁之機。
對外,御一切擅闖之敵,對內,彈壓一切騷亂。”程月霄命令道。
孟言暉與陳遼對視一眼,神情變得嚴肅無比,“謹領國師之命。”
二人離開後,程月霄纔將紀邦請進殿內。
“國師,還請吩咐。”
程月霄看了一眼紀邦,才低聲道,“紀叔,許進目前就在皇宮之內。”
“什麼?”
紀邦臉色大變,目光閃動間,紀邦已經大約有些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國師,他才五階,這戰力,怕是不夠吧?”
“未突破五階前,就能秒殺六階後期強者了。”國師程月霄說道。
這讓紀邦微微鬆了一口氣,卻又罵了起來,“紅鯉這丫頭,當真是沒心沒肺,也不知道留個心給我通個氣。”
“不留心,那才真是大好福氣。”程月霄說道。
紀邦一怔,點了點頭,“也是。”
“紀叔,我請你過來,就一件事,若真大戰起,若那邊真的事有不殆,還請紀叔出手接應那小子一趟。”程月霄交待道。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做準備。”
“好!”
紀家在許進身上下了重注,找紀邦接應許進,自然是最佳的選擇。
紀邦離開之後,接到命令的董昭和柳清竹又來到了丹霞宮。
國師程月霄交待一番之後,二人面露凝重之色,領命之後,秘密離開了丹霞宮去做準備。
一切都安排妥當,國師程月霄就自己泡了一壺茶,自酌自飲,安靜的等待着。
巡星衛大營中,老供奉與裴大都督的第一局手談已經結束,用時小半個時辰。
老供奉以一子之差敗北。
“裴大都督,再來。”
“老供奉請。”
第二局手談開始。
而也就在第二局手談開始的剎那,國師程月霄忽地擡頭看向天際,宛邑城外的夜空中,兩道璀璨無比的星光如流星一般衝向了宛邑。
“來了!”
程月霄起身之際,卻是第一時間,發出了兩條星光傳訊,第一條星光傳訊,是給大都督裴澤的。
【大都督,老供奉既然與你要手談三局,那就手談三局,少一子都不行。】
正在手談的裴大都督心念掃過,已經瞭然,同時給國師程月霄回了一道星光傳訊。
【國師放心,聖命當前,三局,少落一子,老供奉都無法離開大營。】
與此同時,許進也收到了國師程月霄的星光傳訊。
【十息之後,你可見機行事。】
收到星光傳訊的許進,瞬地一喜。
同一時間,觀星閣內,遙看着遠方那兩道璀璨無比的流光,幹安帝神情也變得興奮起來。
即興奮,又激動!
“終於,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