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舫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警察局。
進去後,他將手上的三張紙和一本書分別放在暨尚宇的面前,“幫我鑑定一下這幾個筆跡。”
暨尚宇疑惑地擡頭,“現在?”
“對,現在。”程墨舫確定道。
暨尚宇拿起程墨舫給的東西,無奈地嘆了口氣,“哎,作爲一名人民警察,我可真的爲自己感到悲哀,難得不用熬夜,卻還要給你當免費勞力,誰來可憐……”說道這裡,暨尚宇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盯着程墨舫從日記本上撕下來的那一頁紙上的字,疑惑道:“林婉夏?阿玨來找我問她的事也是你讓他查的吧?她都躺了五年,這事還有必要查嘛,再說,當年都沒有查出來什麼,你覺得現在還能查出來?”
程墨舫雙手抱肘瞥他一眼,開口道:“我現在只是讓你鑑定一下這幾份字跡,沒說要問你其他的,不想早點做完回家睡覺了?”
暨尚宇撇撇嘴,拿着那幾張紙往辦公室外面走,“得,我去還不行。坐這等我幾分鐘。”
看在自己以前沒少麻煩程大總裁,以後可能還要麻煩他的份上,也就不再多少什麼了。
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
沒過多久,他便拿着東西回來了。
他將四張紙分成三處,“這兩首詩,明顯是一個人的字跡,不過不是同一隻手寫的,喏,這邊是左手寫的,這邊是右手。”
程墨舫點頭,確實不錯,字體漂亮的是左手寫的,字體稍微差點的是右手寫的。
這首詩,還是蘇櫻高中畢業後去他家玩,閒得無聊抄的。
是她最喜歡的,徐志摩的《再別康橋》。
他記得,她兩張都寫好的時候,右手寫的那張,最後那句“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因爲她不小心倒了奶茶染上了水漬,她強迫症的點很奇怪,換任何人,應該也都會再寫一份。
她倒好,非得將另外一張也倒上水漬,結果就是兩張都一樣花了一個角。
“喏,蘇櫻的專屬摘抄,獨一無二的,送給你啦!”
程墨舫萬分嫌棄的接過她手中的紙,“那我就勉爲其難收下,改天養只貓給他鏟屎。”
蘇櫻氣得臉通紅,“程墨舫,你敢!”
那個時候的蘇櫻,活潑開朗有朝氣,像是每天都不會有煩惱一般。他不是一個愛說話,愛開玩笑的人,但跟她在一起,他也會忍不住開幾句玩笑。
好像不管有任何的不開心,只要跟她在一起,那些不開心就全部都不存在。她總是有辦法讓人心情愉悅。
現在想來,自己還真的是很蠢,她這麼單純善良的女孩,怎麼可能寫出這些惡毒的話來,又怎麼會做出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
“這張紙上的字,和書上的字,是兩個人的筆跡。”暨尚宇的話把陷在回憶裡的程墨舫拉了回來。
程墨舫轉了轉屁股下的轉椅,擡眸一臉嚴肅的看着暨尚宇,低沉着聲音問:“不是一個人的字跡?”
暨尚宇點頭,“很明顯不是一個人的字跡啊,看都看得出來。但,沒有猜錯的話,這張……”暨尚宇指着從日記本里撕下來的那張。
“應該是模仿了這兩張左手的字跡,兩者很像,如果肉眼看的話,幾乎是察覺不出來的,但……你要相信我們的鑑定技術。”
暨尚宇的話讓程墨舫再次陷入了沉思。
那本書是林婉夏借過的,她在上面寫滿了批註。
雖然,在腦海裡一出現這個想法的時候,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爲了確認,他還是把這些拿了過來。
萬一林婉夏真的如司玨所說,如殷傲討厭的那般呢?
處心積慮了這麼多年,到底是爲了什麼?
事實證明,他真的誤會了蘇櫻,但日記,也並不是林婉夏寫的。
他覺得自己不該懷疑林婉夏,畢竟,她已經躺在病牀上整整五年了。
而她,救了自己母親是事實,性格好長輩喜歡也是事實。雖然不算是從小一起長大,但畢竟很小就認識了,兩家關係也一直都還算不錯。對她也還算了解。
他會懷疑她,只因爲這本日記本,是林婉夏跟他一起去定製的,她是能事無鉅細瞭解蘇櫻生活的人,也是蘇櫻身邊唯一能接近自己母親的人。
那麼,如果不是林婉夏,能找到那家定製的店,定製出一樣的日記本,能將蘇櫻字體模樣的這麼像的人,還有誰?
會不會就是那個人找人傷害了林婉夏,然後嫁禍給蘇櫻?
這應該是最說得過去的理由了。
所以,其實蘇櫻真正的日記本,並不是這本。
突然的,他腦海裡出現了一張清秀的臉。
那個沒有林婉夏恬靜大方,沒有蘇櫻活潑開朗,經常跟在林婉夏身邊,或者偶爾和蘇櫻打鬧的女孩。
她一直是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存在,因爲有林婉夏這個姐姐耀眼的光環,而且,她喜歡的人,還是蘇櫻喜歡的人!
所以,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爲她?
所以其實,嫉妒林婉夏,甚至是嫉妒蘇櫻的人是她?
那麼自己母親又是怎麼回事?
她是幾乎沒有什麼機會進入程家的,怎麼可能進到母親的房間給母親換了藥?
她又是怎麼將這本日記本偷樑換柱換到蘇櫻房間裡的?
這一切都像是一個謎團。
可這些謎團,這一刻也好像沒有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去找她。不管她以前,現在,喜歡的人是誰。這一次他都要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愛。
可現在,他還有資格愛她嗎?
“我先走了,關於林婉夏的事情,改天我再給你一些線索。”說着,程墨舫從椅子上站起身子往外面走。
從警察局裡出來已經快十點了,從警局去往景江別墅也不過是5公里路,可他卻覺得像是垮了一道銀河系那麼長。
程墨舫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季凌音住的別墅樓下,可季凌音卻還沒有到家。
“凌音她下午還沒有回來,程總您要不要進來等她一下?”白夢涵下樓開門,本以爲是季凌音,所以穿着睡衣就下樓了。
“不用了,我給她打電話。”季凌音不在,只有白夢涵一個女孩子,程墨舫自然是不好進去等的。
可他拿出手機還沒來得及撥通季凌音的號碼,身後便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來做什麼?”
路燈明晃晃的,她漂亮動人的臉,在明亮的路燈下,明豔裡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