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拋開雜念,唐雲晃了晃頭,腳下又快了幾分。可他又迷茫起來,如果自己真的成功逃出去,怎麼活着纔對得起這三十九個兄弟!那需要一個什麼樣的活法?
唐雲不會去尋找唐家,因爲潛意識下他對唐家有一種很複雜的情緒,那裡一定發生過令他極度壓抑的事情。
比如,眼下亡命奔逃的情景就像那些夢魘,在唐雲的夢中出現過無數次。但在他的夢中並不是逃出集中營,而是逃出那個陰森壓抑的唐家。殘缺的記憶讓他感覺很憋屈,很多線索連不上一條線,那種真相就在眼前,卻朦朦朧朧,就像隔着一層捅不破的輕紗的感覺讓他無比難受。
耳邊緩緩接近的腳步聲令唐雲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他躲在走廊的一處拐角,爲首二人的議論飄向唐雲耳中。
“聽說清點屍體的時候好像少了一個,你說是跑了還是被榴彈炸成渣子了?食堂後牆上那個被砸出的洞感覺有些問題。”
“誰知道呢,我一直連接不上中控組,上次我就讓那該死的四眼仔細查下線路,就知道磨洋工......不過還是放輕鬆,怎樣都無所謂,那種場景,那小子不啓動引擎就一定會被轟成渣滓。一旦使用能量,反噬之下也還是個死。”
“不過那幾個文鄒鄒的狗屁專家還真是狠,剩下幾個沒死的小子,他們還真的不給治療,就看着一幫小屁孩在眼前嚥氣,這種人咱們以後也少招惹的好。”
“實驗結束了,本來也要清理樣本的,這樣算是給他們省事了。而且你想想,畢竟這次實驗是失敗的,實驗樣本在暴動中死了,不是比被他們安樂了要好交待?這樣在彙報的時候至少不用把幾條小命算到實驗失敗的成本上。”
其中一人忽然壓低了聲音,“不過我總覺得有蹊蹺,實驗按說不該這時候停纔對,聽說上面剛剛得到了一件了不得的東西,似乎跟這些微型引擎有關,怎麼這時候反而停了實驗......”
“跟引擎有個屁的關係,冬子親自辦的這事,上面讓把那玩意兒直接放在生化獸初代身上了,也不怕把初代生化獸給毀了,回頭沒法繼續優化x-12!到時候不說那幫生化專家怎麼鬧,那些來路非凡的買主也得炸了鍋!”
跟在後面的傢伙把手從褲兜裡掏出來,點了根菸,笑着接茬。“呵呵,炸不炸鍋關咱們屁事?你倆真有閒功夫,操那個心,買主急了也不用咱們扛,實驗成功了也沒咱們的份,管他大爺的......”
全死了?真的全死了?
唐雲聽到前面一段話便被震驚到無以復加,甚至沒有太仔細的聽到後面一段話。
即使這都是預料之中的事,但真的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讓唐雲的大腦在霎那間一片空白!他側身躲在陰影裡,渾身大幅度的抖着。
不可能,這絕不是真的!唐雲如此安慰自己,強迫自己相信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但明顯效果不佳。
腳步聲越來越近,唐雲終於在被發現之前回過神,慌不擇路的鑽進了一處排風口。可就算唐雲還是個男孩,但在那件厚重的反重力服影響下還是顯得十分蠢笨,以至於排風口內的空間變得非常擁擠,可爲了躲藏他只能不顧好歹的往裡鑽。
嘩啦啦,年久失修的某處管壁破裂,唐雲連跌帶滑的直降而下。
他雙臂護住頭,緊緊的抿着嘴,讓自己不要因爲突然的失重而發出什麼聲音。但此時一言不發的唐雲卻隱約聽到了那些巡邏獄警吃驚的呼叫聲。
滑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身上也被刮出了無數的小傷口,火辣辣的疼着,但唐雲始終忍住沒有激活光能引擎。那種力量對身體的破壞反倒更多,管壁終於在盡頭消失,唐雲重重墜出通風口。
落地的一瞬間,唐雲猛然開啓引擎,周身泛起金屬光澤的同時翻滾卸力,這才重重的拍在地上,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不知道胸腹中什麼地方涌出了血,最終衝破喉嚨,從他的嘴裡溢了出來。
還來不及鬆口氣,唐雲已經非常謹慎的擺出了搏擊的架勢。因爲在這漆黑不見五指的空間裡,他嗅到了極其危險的氣息。
野獸般的急促喘息聲,獸類的腥臊體味夾雜着腐屍味,一起瀰漫了這個黑暗的空間。
天啓駐柯米婭星集中營的負責人陳晗昱,此時正在一人高的大型光幕前小心的等待着。由於兩顆星球的時差,他凌晨時分才收到消息,天啓研究院總部的最高領導人沈飛院長要同自己進行視頻溝通。
柯米婭星的集中營只是天啓衆多秘密駐地之一,雖然自己是這裡的最高負責人,但他同那個神秘的院長之間還隔着很多人事層級。而且天啓本身就是整個銀翼星系內的禁忌,院長的身份並未公開,至於沈飛這個名字更有十之**是假的。那沈院長與自己進行如此直接的聯繫便顯得有些意義重大,由不得他不謹慎。
大型光幕上搜尋信號的標識漸漸穩定,一個跟實際場景等大的畫面慢慢由虛轉實。這是一處很簡樸的辦公室,若論氣派,它甚至比陳晗昱的辦公室還要有所不如。
沈院長身着正裝,筆挺的站在光幕前。他的臉部被即時馬賽克所遮擋,並不顯得太過特別,倒是身後翠綠欲滴的竹子有些惹眼。
通訊信號通過發送器、衛星、中轉站和依靠蟲洞技術構建的星門,再轉接到對方的衛星和接收器,有着接近十秒鐘的延時。以至於沈院長在畫面中沉默筆挺的站了那麼一會兒,加上馬賽克的緣故看不見面部表情,這讓陳晗昱感覺很壓抑,想到之前造了反的男孩,不由臉色有些蒼白。
信號終於接通,沈院長的影像動了起來。
“你的臉色不太好,我只是想親自問問寄生樣本的消息,你不用這麼緊張。”雖然說着不用緊張,但低沉和居高臨下的口吻讓陳晗昱心中的壓力更大。
“寄生樣本沒有問題,我按照您的指示,暫時用x系生化獸初代作爲宿主,把它安置在生化獸原型上了,您沒有給我更多的權限,我也就沒敢擅自着手研究。”
馬賽克上那些毫無規律的格子閃了閃,光幕那邊的沈院長似乎是點了點頭。
“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沈院長擡手揉了揉下巴,手上的銀灰色天琴牌手錶在畫面中一閃即逝。以陳晗昱的身份當然認得這塊純手工打造的老式機械腕錶價值多少,但這個細節並不代表什麼,在這銀翼星系中,還有多少東西會是天啓研究院的院長買不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