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將這個簾子挑開,看了看天上翻飛的黃雲,裴行儉高邊一百五的智商,也想不出來辦法了。
青海戰役要收工,京城大戲,繼續在上演。
聽了李賢的話,段夫慶覺得很想要哭。覺得章好自己是吐蕃人,否則聽了這句話,又協助了這個皇子,能立即跳洛水自殺。
道:“殿下,那個婉兒可是東宮的良媛啊。”
那意思,也是你的大嫂,怎麼比吐蕃那些不開化的野蠻人都不如呢?
“我知道,但我今天不知爲什麼,感到心動,而且婉兒今年十五歲(上官婉兒出生月份晚,這時才十三週歲)。去了一趟青海,可回來後,還是雲英之身,我替她不服。”
那也是你大哥的事,你自身都難保了,有什麼資格管你大哥東宮的事務?再說,你大哥不願意動她,難道你就要替你大哥替她開龘苞?這都是什麼道理?
“殿下啊,不容易啊,東宮幾個妃子,平時很少出門,即使出門,也是一羣人。難不成,你闖入東宮,當着東宮各位妃子的面,給那個婉兒讀《采葛》?”
估計李賢前面將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採蕭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讀出來,東宮會立即將他用掃帚生生攆出去。
“所以才讓你想一個多法。”
勸了沒有用,但是段夫慶忽然靈機一動。隨他了,自己能勸,算是對他不錯的。若不聽,關自己屁事?自己這條小命,還不知道那個皇后什麼時候玩膩了,派人索取。但這事真若辦成,倒是一個機會。
然後自己來到天津橋上,特別是上早朝時,文武百姓皆在天津橋等候放行,遠處有許多百姓觀看。然後自己大聲一說,自己是吐蕃大論的手下幕僚,讓皇后發現了。那麼爲什麼不抓?不抓有好處啊,繼續讓雍王做擋箭牌,太子又在青海,皇后好發展勢力,滿足她的野心。當然,張大安肯定不會讓自己說的,可還有劉仁軌,戴至德,郝處俊,必然阻攔,讓自己將真相說下去。
然後再說雍王如何地不孝,陷害幾萬唐軍於死地不算,繼續在害太子,甚至公然與太子的良媛有那麼一回。事情傳揚,在唐朝會引起多大的動盪?一下就亂了。自己再來個自殺身亡。也不負大論的囑託。
想到這裡,態度轉變,說道:“殿下,可不大容易。”
“是。”
段夫慶就在苦思冥想,這也是一項高難度的挑戰,可居然讓他想到了一個主意,問道:“那個土官婉兒才氣如何?”
“很好,我看中的正是她的才情。”
“現在朝中執掌宮中詔命的有那些人?”
執掌宮中的詔命,不是掌握宮中發下來的詔書。是皇帝或者皇后有什麼詔書,可不能什麼詔書都自己來書寫。特別是現在的詔書,要講究押韻駢仗。書寫十分不易。比如李治發頒天下的詔書,字字珠磯,句句對偶。
實際上用李威的話來說,十句九句是廢話,完全爲了對偶而對偶,內容空洞,關健的就那麼兩句話,直接說,不就得了。但寫給李威的書信,也略略注意一下,可一半卻不對偶。有那份心思麼?
這些詔書其實不是李治,或者武則天書寫的,而是皇帝或者皇后嘴授,名儒學士旁聽,然後草擬,寫好了再修,讓皇帝或者皇后過目,再頒發天下。也就是一個代筆。
李賢立即答道:“現在執掌宮中的詔命,是劉懿之、劉律之、周思茂、元萬頃、範履冰這幾人,也就是老百姓嘴中的北門學士。”
然後遲疑起來,道:“你是說…這不大可能的,執掌詔命的,皆是鴻儒擘文。”在李淵與李世民手中,有這個權利的,是溫大雅、魏徵、李百藥、岑文本、許敬宗、褚遂良,沒有一個是差的。到了李治早年,有許敬宗、上官儀。後來二聖出來,上官儀殺死了,李治又有意打龘壓妻子的權利,扶持了一羣反對妻子的大臣爲宰相。於是武則天仗持自己才情還可以,強行爲之。李治也無奈,眼睛看不清楚,還要聽妻子讀奏摺,妻子將眼前這一關卡住,沒有辦法,只好讓武則天書寫。
所以狄仁傑說武則天是一個鐵人,一天要做那麼多事,身體健康,吃嘛嘛香,也是天性異稟。一般人早就倒下去了。不過後來,武則天漸漸也吃不消,正好扶持了北門學士,略略分了相權,於是順手讓他們代筆,書寫一些詔命。因此,自北門出入禁中,又常在北門候進止,看兩位聖上有沒有什麼詔命,要這些人書寫,北門學士這個稱號,也是這樣來的。
“有何不妥?詔命也分爲幾等,有大事,有小事。若是才情夠,書寫一些小的詔命,難道不成嗎?況且天后是女子之身,天皇身體時好時壞,不是太監,是一羣大臣,進進出出,是不是有所不便?而且太子執掌國政,似乎成爲定局,太子的側妃協助天后,傳揚出去,是不是天下美談?”
“是啊,是啊,李賢會意了。
在東宮不便,可是在後宮,少了太子的那一羣人監督,自己這些天經常去內宮請安,機會便來了。
段夫慶心裡冷哼一聲,我的機會也來了,若是在別處出事,唐朝這對皇帝皇后,還能推卸一些責任。可在他們眼皮底子出事,到時候十張嘴也洗不清。
李賢又說道:“那麼誰來進言?”
“張相進言即可,他是你的人,自不願意看到北門學士與天后攪在一起。進這份諫,合乎情理。”
“是,李賢喜不自勝地喊來張大安。
張大安也疑惑,問道:“殿下,你是……?”
“不用問,這是孤的妙計。”
又有什麼妙計?狐疑地看了一眼段夫慶,然後想,難道分北門學士權?似乎也不大對啊北門學士一直低調行事,幾年來似乎從開始的爭議,到現在,所有人都忘記了。又或者離間太子與皇后的關係,可上官婉兒這個小丫頭能做什麼?
想不明白,又不好意思問,這個就象皇帝的新裝,雍王已說了妙計,自己不懂啊,問了,自己豈不是很笨?
於是上奏一書,聽聞東宮良媛上官婉兒才學過人,又是太子的良媛。皇后這些年爲國家做了許多貢獻,謳歌泣血,然後後宮禁地,北門學士才高資淺,出入不便,因此懇請兩位聖上,讓上官婉兒學習起草詔命。這也是爲了帝國將來着想。
說得頗有些道理的,北門學士,才學是足夠了,可能資歷太淺,不象以前那些大臣們,那一個是差的。許敬宗不出事之前,同樣也是國家的重臣。
可是這對夫妻有些奇怪。
李治想不明白,問:“皇后啊,爲什麼張大安上奏這個奏章?”
武則天也在鑽牛角尖,萬沒有想到李賢所做的一切,是爲了如何親近上官婉兒。也在往政治利益上想,可想了半天,同樣是無解之題。笑了笑,道:“張相公,說得頗有道理,陛下啊,他是爲了本宮,不要多想。”
張大安會爲了你?李治不大相信。
武則天又說道:“陛下,可詔各位宰相商議,畢竟此事猶關重大。張相公是好心,可是本宮若真隨意用了,又有人會說閒話的。”
李治“恍然大悟”原來張大安埋伏在此,不過妻子識破,張大安也失敗了。爭就爭吧,於是將各位宰相喊來蒂議。
大家表情一個個差不多,然後全部看着張大安,你這個廝,究竟安了什麼用心?也不知說是,還是說不是。可就是說不是,總得需要一個理由。這是皇后在向太子表示親近,難道也要阻攔。或者說上官婉兒歲數小?也不成立啊,現在起草詔書的,武則天本人就成,起草了多年。還有一大羣北門的學士,也不一定非要土官婉兒起草。這並不妨礙國家大事。
而且這也表達皇后的大度,昔日,我殺了上官儀,可是他的孫女,本宮照樣讓她進入東宮,做太子的側妃,今天還讓她執掌詔命。君子不避親仇,是美談。怎麼阻止?
想不出來,劉仁軌猶豫了大半天,說道:“可是東宮那個良媛有沒有這個才學?臣好象聽說她還沒有到及笄之期。”
武則天在簾後說道:“有沒有,詔她進來試一試便知。”
歷史的軌跡,砸中了李賢,可不章的沒有砸在上官婉兒身上。
李賢走後,上官婉兒將那幾張字紙全爲用火舌燒了。
碧兒心思單純,問:“婉兒,你在幹嘛?”
“那個王,看過了,燒掉。”
上官婉兒才情好,可肚量很不好。
倒是裴雨荷安慰道:“碧兒,雖然雍王種種做法,讓人齒寒。可他畢竟是殿下的二弟,殿下友善,兄弟和睦。”
“太子妃啊,你當這是什麼地方?是石奮之府啊?這是帝王之家,你見過帝王之家,有幾個夫妻、父子、兄弟和睦的?”
這個尖銳的問題,讓裴雨荷不能答。
統率後宮,裴雨荷才氣差了很多。狄惹秋好是不會爭的,碧兒心思單純,看人的眼光不一樣。若是聽到沒祿氏的一些做法,她有可能第一個舉手贊成,將這個王妃接到東宮。楊敏與徐儷稍好一些,可在才情上,依然對裴雨荷構不成危脅。
但東宮兩個小蘿莉漸漸長大成人,這纔是最要命的。一個比一個心眼子多,而且看待問題,很現實。
秋惹看着裴面荷不能言,走了過來,勸解道:“婉兒,太子妃說得對,小不忍則大亂,這是在東宮。雍王做作,我們也不能做得太過小家子氣,傳了出去,讓人說東宮器量狹小。”
上官婉兒這才忍看怒火。
可是她這一頂,裴雨荷依然下不了臺,秋惠又說道:“走,我們去看燕子,馬上就要飛走了。”
“好,幾個女子說道。走出去看燕子,表面上看皇室不平靜,可是東宮很平靜,幾個妃子同進同出,十分和睦,被百姓傳爲美談。可實際上,有也爭的。只不過現在還不明顯。
事情過去也就算了,可到了第三天,皇土傳旨,讓上官婉兒去一趟大明宮。
幾個女子神情古怪,詔東宮妃嬪入大明宮不是沒有過,可全是武則天召傳的。現在卻變成了皇帝召傳,還召傳了上官婉兒一個人,這是爲什麼?狄慈很不放心,青海臨走前,太子特地將自己與狄好喊出去談話的,將東宮託負給自己。於是拿出一錠金子,悄聲問道:“陛下召婉兒進大明宮有什麼事?”
想偏了,李治不是早幾年的李治,就是有明崇儼的那個小丸子相助,也不會有其他心思的。
太監接了金子,敢接,是好事,爲什麼不接。然後笑嘻嘻地說:“是好事,能不能成,就看良媛今天發揮。”
點到爲止,不敢再說。在衆女一頭霧水中,上官婉兒來到大明宮,看到皇帝在,皇后在,還有八個宰相,行了禮,問道:“陛下召臣妾,有何吩咐?”
李治看着還沒有長成熟的上官婉兒,也是一笑,覺得張大安在胡鬧,妻子在瞎起鬨,就這麼興師動衆地將八位宰相一起喊來了。這纔多點大,弘兒夠聰明吧,十四五歲時,在做什麼?
但事已至此,只好對裴炎說道:“你出一題吧。”
裴炎出了一題,當然,心中也好奇,難度還不小的,出完了,看着這個長相清秀絕頂的少女。
可是全部低估了,連李威也低估了,在李威面前,上官小婉只是撒嬌。歷史上,在掖廷宮爲奴時,只是母親教導。當然,這個母親也不賴的,出身於滎陽鄭氏,從小教育好,又是嫁入了上官家中,在她精心培養下,上官婉兒熟讀詩文,對吏事也明達,聰明異常。歷史上說四大才女的啥,與她相比,其他三個才女什麼也不是。卓文君是沾了司馬相如的光,蔡文姬是得到曹操的賞識才傳揚千古,李清照文才有可能比上官婉兒好,可她能象上官婉兒那樣多才多藝,十二週歲就能執掌詔命麼?不要說女子,歷史從古到今,有幾個男子在十二週歲,就做下與此相比的大事?更不要說她在這之前卑賤的出身。
歷史走向在改變,可在李威身後,得到的學習機會更多,而且很想報恩,長大後爲太子分擔。因此學習更快,與歷史相比,又長大一歲。
也沒有想到其他,皇帝與這一羣宰相做什麼呢?難道是表彰我?或者表彰東宮。不過寫就寫唄,她膽子也大的,提起筆來,一行行秀麗的小字立即展現在白紙上。
連思索都沒哼哼,文不加點,筆不停頓。
九月的陽光照了進來,透過紅幔,使她一張粉樸樸的臉蛋,苗條動人的身體,都洋溢在一片紅光裡。
幾個宰相有懷疑,自己還參加過科舉的,面對一道命題,多少會考慮一下,那怕就是裴炎這樣的學問,也不敢象她這樣接到命題後,想都不想,沙沙地寫個不停,於是湊過頭去看。然而相視一眼,滿臉皆是驚色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