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那些哭聲的時候,老爸的腳步停了停,接着我聽到他沉沉的嘆了口氣才接着朝那邊走了過去。
在隔離大樓的外面這會站了大概有七八個人,其中孩子的媽媽癱坐在地上,哭的近乎昏厥,被孩子的爸爸蹲下身子抱着纔算是勉強能穩住身子,孩子的爺爺奶奶就更不用多說,其餘的都認不清,但也應該都是親戚朋友,見我們靠近還是其中一個他們的親戚認出了我爸,上前語氣僵硬的問我們來幹嘛。
我媽在看到他們一家那麼痛苦淒涼的模樣就已經開始抹眼淚了,我爸這會身爲一個頂樑柱,好不容易纔穩住情緒,對着那人道:“現在說什麼抱歉都顯得虛了,但還是得說,造成這樣的後果都是因爲我們沒管教好孩子,有什麼後果我們都會承擔。”
聞言,那親戚眼角還掛着眼淚就沒止住的冷笑了一聲:“哼...承擔...後果...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們以爲還能承擔的起麼??”
我爸垂下了腦袋:“萬分抱歉。”
那親戚別開了臉:“你們還是都走吧,在這看着膈應人,也惹他們心煩,趕緊走。”
大白和小雨往日脾氣暴躁,這會也知道糯糯闖了大禍,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心疼的看着隨時會暈厥過去的孩子媽媽。
一個孩子對於一個家庭意味着什麼,這根本就是不需要多說的。
我們站了一會沒有離開,那個人也懶得搭理我們,扭頭回去安慰孩子的爺爺奶奶。
孩子的爺爺抹了會眼淚,見我們還沒走,滿臉憔悴的朝着我們走了過來。
本以爲他是想要責備我們,沒想到他過來後只是語氣勉強的對我爸道:“大兄弟...這黑燈瞎火的,你先回去吧,想關心孩子...明兒再來,大晚上的這也沒地待。”
聽他這麼一說,我爸是再也受不住,對着孩子的爺爺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這種彌天大錯簡直無法原諒。”
“好了好了。”孩子爺爺紅着眼睛擺了擺手;“小孩子之間...難免的。”
話雖然這麼說,他的語氣卻哽咽了,半天才又接上話:“但願老天保佑...不然...我這真沒法兒活了。”
這家人要是真的責怪我們,大家的心裡道還好受些,這會人家如此的通情達理,我們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安慰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後,老爸回頭對着我們幾個道:“你們先回去吧,明兒一早再來,我跟你媽在這陪着。”
聞言我有些不放心:“可是......”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老爸瞪了一眼:“別廢話!可是什麼可是!回去!” wωw¸ т tκa n¸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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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上前扯了扯我道:“先回去吧,在這現在也幫不上什麼忙。”
見老爸真的發火我也不敢在多嘴,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跟着大白他們回了家。
路上,小雨有些想不通的開口:“磚頭砸了腦袋能把人給砸感染咯??這八竿子打不着的聯繫啊。”
大白開着車也是疑惑:“剛纔我也是想問來着,受點皮外傷應該不至於能給病毒感染了吧,那這樣的話,咱們早就不知道變異多少回了。”
我道:“可是如果不是感染徵兆的話,怎麼可能連夜都給丟進隔離大樓了...”
小雨擺了擺手:“不是,我的意思是...是不是那塊石頭上沾染了行屍的血?”
大白擰了下眉頭:“不能吧,咱們這都多久沒出現過行屍了。”
討論了一路也沒討論出什麼個結果,到家的時候就看到客廳裡坐了好些個人,徐一文他們全都過來了。
林薇也在客廳裡,外婆大概是今天累到了早早的就已經睡下。
見我們回來,林薇趕緊起身迎了上來:“怎麼樣了?”
我搖了搖頭:“沒見到孩子,給隔離了,孩子家長哭癱了一片...挺亂的。”
愣了愣,林薇嘆了口氣:“你說糯糯這是怎麼了最近!脾氣那麼大,以前她也不這樣啊。”
小雨一聽就來了氣:“能咋樣啊,都是寵的,一家老老少少的哪個好好管過她?沒個怕的人還不是橫行霸道天不怕地不怕了?闖了那麼大的禍不也沒人怪過她麼,一家人心甘情願的跟着給收拾爛攤子。”
徐一文聞言道:“也是可憐她,爸媽都慘死,倆孩子無親無故的,平常就是乾點小壞事也沒人捨得怪他們,也沒人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小雨看向徐一文:“可憐歸可憐,這不是一碼事,因爲可憐就一味的縱容,孩子就毀了,該管還是得管,必須讓她知道什麼事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大白看向小雨:“那你帶他們帶兩天吧。”
小雨聞言掃了我們一圈;“你們捨得麼?”
其實我是比較認同小雨說法的,孩子確實得管管了,只不過在我們這屋裡,爸媽外婆都在,孩子做錯事了我們這邊一開口怪,那邊他們就給護到身後了,小雨住我們隔壁,爸媽他們平日也不會經常過去,讓她抽時間帶兩天好好管管或許是好事。
雖然有些擔心小雨那火藥脾氣會不會動手打孩子,但想了一下還是點頭道:“確實得你拉去看兩天,他們也就怕你了。”
其他人自然更沒有意見。
只是我們進屋把孩子往小雨房間裡抱的時候,外婆滿臉不放心的披着衣服就要跟過去,嘴裡不停嘮叨着:“雨丫頭你行不行啊?糯糯夜裡得起夜,得喝半壺奶粉才睡,你可別忘了,不然明天再抱去,今晚我來看着...”
“好了外婆。”我拉住了她:“小雨知道怎麼做,你就別過去了,趕緊回屋睡覺吧。”
外婆看着門口:“雨丫頭脾氣急,糯糯今天又做錯了事,她可別一急眼就動手了。”
大白也安慰道:“不會的...小雨知道分寸。”
好說歹說半天,外婆才依依不捨的又跑去天天房間摸摸臉蓋蓋被子的,最後纔回去自己屋裡睡覺,不多大會客廳裡的人也都散了。
我回屋洗了個澡,躺到牀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就睡了過去。
最近總是覺得疲憊,這一覺帶着心事仍舊睡到了第二天半晌午,還是大白着急忙慌的敲門才把我給吵醒,打開門還沒迷糊過來大白一句話就如同當頭一盆涼水將我澆了個透心涼:“孩子沒了!”
“死了?”
大白點了點頭:“變了...孩子家裡人攔着不給人性處理。”
心裡堵了一會我回身一邊換衣服一邊問:“爸媽呢?”
“還在醫院,我剛從那邊回來,孩子家長情緒挺激動的,鬧騰去了好多人,看醫院的意思,再這樣下去他們就會把巡邏隊喊去了。”
快速的換了衣服,揉了揉臉就扯着大白往門外跑。
在出門的時候,聽到小雨那邊傳來了糯糯的哭聲,我下意識的就想過去看看,結果緊接着就聽到小雨訓斥糯糯讓她自己吃飯的聲音,大白扯住了我道:“從七點多哭到現在一頓飯都沒吃完,你別過去了,不然她見有了靠山,更不怕小雨。”
“不想吃就別逼着吃就是了。”我有些心疼,但還是沒進屋裡,扭頭跟着大白走開了。
到達醫院的時候剛巧巡邏隊的人也來了,見我下車,帶隊的人上前問了聲好就準備帶人進去把堵在門口的家長給拖走,我揮手攔住了他:“趙隊長不好意思先等等,給他們點接受的時間。”
“可是...”那人面露難色:“我們別的地還有事要辦,在這沒法耽擱啊。”
“權當給我個面子趙隊長,真不好意思了。”
“好吧好吧。”趙隊長回頭看了兩眼示意道:“留下一半的人,其餘的先跟我過去那邊。”話說完他看向我:“抱歉了陳夫人,我先把人跟您留一部分,那邊的事挺急的,辦完了我立即就趕過來。”
點了點頭,見趙隊長離開,我跟大白才朝着不遠處那羣人走了過去。
爸媽扶着兩個哭的幾乎站不住的老人滿臉的抱歉和無奈。
面對這家人幾乎崩潰的悲傷,我和大白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孩子的媽媽靠在一旁的牆邊閉着眼睛不知道是暈過去了還是隻是虛脫靠在那裡。
孩子爸爸自己也已經自顧不暇,一個大男人也幾乎喘不過氣。
我和大白站在一邊素手無策,看着他們,我覺得我們簡直就是天大的罪人。
就這樣待了差不多十幾分鍾,孩子媽媽才終於緩緩睜開眼睛,神情呆滯,扭頭看着仍舊趴在大門前的孩子爸,眼淚緊接着就嘩嘩的掉了下來。
我看的心如刀絞,擡腿就想上前去扶起她,大白側身擋住了我,對我微微搖了下頭:“算了,沒用的...或許在她看來還是你假好心,白討人嫌。”
“可是...”我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身後傳來了急促剎車的聲音,一扭頭就看到一輛白色的急救車被前後兩輛黑色的路虎護送着停到了身後不遠處。
黑色路虎上跳下來好些持槍的人員,護送着一羣醫生快速的進去了隔離大樓裡面。
而留在原地的巡邏隊的人原本還想上前去詢問,步子還沒邁開看到那些人胸前的胸章就不敢再上前。
原本堵在門前的孩子家人都被暴力的推到一邊,這回我和大白趕緊上前幫着扶起了他們。
不多大會就看到那羣人擔架上綁着一個變異的小男孩行屍從裡面匆匆的走了出來。
我和大白原本扶着的女人在看到擔架上的孩子後,立即就像是瘋了一樣朝着他們撲了上去,嘶啞着嗓子尖叫:“放下我兒子!你們要帶他去哪!!快放下他!!!”
那羣人滿臉不耐煩的掃了一眼旁邊的巡邏隊隊員道:“你們都吃白飯的?”
一句話把巡邏隊給嚇了一跳,接着就趕緊上前扯開了孩子的家人。
一時間周圍哭喊聲一片,讓人不忍直視。
在經過我身旁的時候,說話那人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我正愣神,那人也不在意,沒等迴應就走開了。
那羣人來的快去的快,轉眼的功夫就已經離開。
或許是那人在最後離開的時候跟我打招呼被孩子媽媽看到了,追趕了一會他們的車輛見實在追不上原地愣了會就回過頭朝着我瘋跑過來,在我面前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我驚了一跳,上前就要扶起她:“你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
她不停的搖着頭不讓我碰她:“陳夫人,我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救救他...他才五歲,他不能有事,他沒了,我們全家也都完了,求求你救救他!”說着就開始給我磕頭,她膝蓋下面是鵝卵石的走道,腦袋重重的磕上去就好像感覺不到疼一樣,沒兩下就已經有了血跡,大白看不下去一把拽住了她,死死的按着不讓她繼續折磨自己:“你求她有什麼用?她要有能耐還會站在這裡麼?!”
那女人哭的沒了理智,就如同不會思考的行屍走肉一般早已經聽不下去任何的話,她抓着自己的頭髮:“我兒子不能死!我兒子不能死...”
“可你兒子已經死了!!”大白絲毫沒有給她留希望,話說的十分絕情;“從開始到現在,你見過誰感染了以後還能救好的?!你今天就是磕頭磕死在這裡,也沒人幫得了你。”
那女人終於不再開口,眼淚掉的飛快,不停的搖頭,她嘴巴張着,卻好像根本無法呼吸一樣,整張臉都已經憋的發白了。
我在一旁勸說了好一會,但是那些不痛不癢的話對於現在失去孩子的她來說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最後沒了法子,我跟大白只能任由她癱坐在地上。
趙隊長大概是一個小時後回來的,見到此刻的場景不太明白怎麼回事,還是他手底下的人大致的講了講他才嘆着氣示意可以收隊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趙隊長跟我到一旁小聲的提醒道:“陳夫人,別怪我多嘴一句,您是菩薩心腸可也不是事事都能管,這種事哪天不得發生,我們都看麻木了,您這還身體不便,趕緊先回去吧。”
我道:“是我們家孩子...把他家孩子弄成這樣的,怎麼能不管?”
趙隊長愣了愣,半天才嘆氣:“都是命,那孩子的命也就註定該走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