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62 死城
ACT262:死城
曾雅東說的沒錯,明俊偉確實安生不下,就算沒有姜河、晁逸帆這些二桿子,他照樣能折騰的風生水起。當然了,如果可以,明俊偉更願意守着陵園醉生夢死,然而,沒有那麼多如果。
明俊偉拉着小青年離開了,趁着人羣的注意力還在十字路口,逃也似的轉進巷子,七拐八繞走了好一陣,估摸着應該離聚衆路口挺遠了,這才放慢腳步,神色如常的融入了享受夜生活的人羣。
臉上雖沒什麼異樣,心裡卻是翻江倒海,小青年戰戰兢兢,用餘光去瞟這個帶他們起義的斯巴達克斯,見他神色肅然,獨眼中閃動着令人心悸的光芒,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咋了?”
“別說話,走。”明俊偉瞪了他一眼,繼續昂首闊步向前進,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以及那來來往往嬉笑言談的路人。
小青年心存疑問,不曉得這個大哥又發現了什麼不對,想到此前種種怪異,也跟着緊張了起來,手揣進兜裡,攥着的刀柄滿是溼汗。
漫無目的走了一陣,終於在街角看到了兩排供行人歇腳的長椅,明俊偉沒多說,碰了碰小青年,徑直走了過去,一屁股坐下,整個人看起來都萎靡了幾分。
小青年略表關切,拍了拍他的後背,卻愕然發現這位大哥背後幾乎浸透,潮溼一片。
“大哥?”小青年看了眼掌心,見不是血,放心了幾分,壓低聲音問道:“你不舒服?”
“沒事。”明俊偉嘆了口氣,示意他不要廢話,擡眼掃視着路人,心底那股驚懼逐漸被強行壓了下去。
這條街距離剛纔的十字路口不算太遠,從他倆歇腳的位置還能看到那邊顯眼的建築,聚集在路口的人好像已經散開了,跟着他一起逃出大院的起義軍沒了動靜,也不知道是被捉回去了,還是各自老實散開了。
小青年的疑惑,明俊偉無法給出解釋,倒不怕別的,主要他懶得再費口舌解釋什麼叫活屍。
怪不得那個院子的安防力量如此薄弱;怪不得他們一羣人鬧騰了半天,城裡邊還是歌舞昇平;怪不得那些守衛明明看見了他們,卻沒有衝進來擒拿擊殺的意思;怪不得這樣一座孤城之外環繞着那麼多行屍,卻不見人們有絲毫懼色。
眼前依然燈紅酒綠,霓虹閃爍;來往行人依然有說有笑,神色自若。
這樣一幅太平盛世般的桃源畫卷,明俊偉卻有些不寒而慄,這哪裡是燈火孤城,分明就是美人畫皮,分明就是一座死城!
託宋瑤的福,明俊偉此刻也光榮的擠進了活屍的隊伍,宋瑤的血液保住了他的性命,可他卻從未因此有過半分欣喜,哪怕和宋瑤、路茜同行多年,明俊偉也仍舊無法從心底去將活屍和人類劃上等號。
人類是有生老病死的,人類捱了槍子兒不會活蹦亂跳,人類不會一到寒冬便沉睡不醒。
明俊偉能相伴宋瑤和路茜左右,那是因爲她們是“宋瑤”和“路茜”,是和他生死與共過的同伴,包括後來的劉焱和廚娘佳,也是沾着宋酒和宋瑤這一層關係,否則哪裡可能安心留在側臥之榻?
時至今日,他們對於行屍的瞭解也還停留在如何殺死的階段,更何況是與行屍同出一脈的活屍?
宋瑤和路茜她們是受害者,無從選擇之下只好以活屍的身份去掙扎生存,而這座城……從那個背吉他的小夥子,到那些淡定圍觀的人羣,再到眼前這些路人,他們也是在無力抵抗的情況下,被地下試驗場從倖存者“進化”爲活屍的嗎?
明俊偉覺得不是,至少從他個人來講,他不會心甘情願成爲研究人員的小白鼠,不會心甘情願被注射各種功用莫名的藥物。
明俊偉茫然四顧,從街頭看到巷尾,再從人流看向店鋪,慘然失笑。現在是車水馬龍,歌舞昇平,寒冬到來之時呢?饒是明俊偉一貫天馬行空,也無法想象數以千百計的人在某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集體陷入沉睡,等到驚蟄春雷炸響那一刻,又陸續甦醒的場景。
一個用行屍病毒禍亂人間的傢伙,建立了一座全是活屍的城市,由普通人充當維護秩序的安保人員,把行屍視作可豢養的飛禽走獸,再在各地誘捕圈養倖存者,用以攫取資源,供養活屍城邦。
明俊偉又想起在酒吧和宋酒的談話,想起他們那時的猜想推測……霎時,只覺得自己的想象力已經到了極限,邏輯和常理在腦海中炸得粉碎,眼前畫面都變得虛幻了起來。
過了許久,明俊偉緩緩擡起頭,目光望向遠處那兩座參天建築,眼神恢復平靜,緊緊攥起雙拳。
……
(本段爲和諧版,完整版在羣裡)
今夜,心緒煩亂的人不止明俊偉一個,相比起震驚與愕然,憤怒和怨毒顯然更具破壞力。
明俊偉暫時得以脫逃,身邊是比他還懵逼的小青年,而雨安還身陷囹圄,枷鎖緊握在妒火攻心的高陽手裡。
那棟老舊建築之外的巷道,一輛重型越野斜停在陰影之中,後門大開,四下靜謐無人,只有隱約傳來的痛苦低吟,夾雜着些異響。
洞開的車門旁邊,黯淡月光投下縷縷細碎光影,映照出高陽略顯消瘦的背影,口中低聲怒罵着難懂的方言,僅存的那隻手用力攥着一簇如絲長髮,手上力道愈發加強,長髮的主人不得不痛苦地向後仰起臉,儘量減緩撕扯帶來的疼痛。
聽到雨安痛苦壓抑的低呼,高陽胸腔中積鬱的怨毒愈發濃盛,義手鐵鉤勾起雨安衣領,用力一扯,衣衫盡碎,雪白肌膚披上月影,更顯蒼白。
雨安緊閉雙眼,死死咬着牙,極力不去發出聲音,銬在門扶的手腕勒出血痕,有那麼一瞬間,雨安想到了自殺,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逝,又被她強行摒棄。
只是此時,她的不屈服,只能換來身後男人愈發強烈的怨憤,衣衫盡落,後背刺痛襲來,利器劃破肌膚,雨安能感覺到溫熱鮮血順着皮膚滑落腰際。
高陽放慢了動作,彷彿找到了發泄的渠道,看着雨安後背劃出的血痕,露出了猙獰的笑意。
高陽眼中涌上興奮的狂熱,揚手一揮,鐵鉤刺穿雨安腰間滑膩的肌膚,豁開一道鮮血淋漓。
“啊啊…”身體劇烈的疼痛衝破雨安堅守的壁壘,終於再難抑制,慘叫出聲。
高陽咧開嘴,笑了,鬆開緊攥的長髮,輕輕一吹,幾縷髮絲緩緩飄落。
痛覺侵蝕着雨安的神經,身體在劇烈顫抖,跪着的雙腿發麻,痠痛,本能的想要挪動,卻又換來後背一陣刺痛。
高陽深吸口氣,慘白月光掠進車窗,蒼白肌膚之上鮮血刺眼,陰影中,男人的笑意愈發陰森。
彷彿被暗影中的景象所驚嚇,月亮悄無聲息躲進了雲層,清冷光輝暗去,車身與夜色融爲了一體。
雨安垂着頭,吊銬起的手腕血肉模糊,髮鬢冷汗溼透,凌亂長髮貼在臉頰,面無人色,光潔後背鮮血淋漓,皮肉像嬰兒的嘴脣翻卷着,血流不止,浸染身下座椅。
夜色漸濃,仍有風起,街巷依舊空寂,姑娘愈發淒厲的慘叫聲格外刺耳。
(本段爲和諧版,完整版在羣裡)
……
隔絕於黑暗與燈火之外的發射場內,那棟本不屬於戈壁灘的璀璨建築之中,又亮起一扇窗。
蘇嵐披上睡衣,端起桌臺邊古樸的茶杯,款步走進隔簾之後的房間。
房間不大,和廳堂格格不入,比起那間魚水之歡的臥房,這裡也絲毫不起眼,關上房門,紙張油墨的氣味撲面而來,兩面高牆黯淡着許多方格熒幕,孤城夜景盡收眼底。
拉開鋪着絨毯的座椅,蘇嵐施施然入座,淺淺抿了馥郁茶香,推開桌面壘疊的文件檔案,扶正了後邊的相框,擦去塵灰,按下手邊方盒摁鈕,閃爍不停警示紅燈歸於平靜,牆面一方屏幕亮起。
蘇嵐挽起散落長髮,捧着茶杯走向熒屏前,實時同步的畫面一片狼藉,能看到夜色中的大院裡橫七豎八伏臥着許多屍體,正有許多人來來往往收拾殘局,角落裡閃過一道影子,嗖嗖跑向監控器斜對面一間屋門。
蘇嵐怔了一下,略有些古怪的樣子,沒有多理會,手指撥動着操作檯鍵位,將監控畫像進行了回放。監控畫面畫質一般,跳過無用靜態圖像,快進到了警示燈亮起之前的幾分鐘。
畫面裡,斜對面一層那扇門走出一個外勤,微微佝僂着腰,快步走向樓梯拐角,在廁所門前頓了頓,然後上了樓,走進其他幾間屋子。過了沒多久,那個外勤走了出來,和樓下的外勤說了句什麼,接着又走進另一間屋子。幾分鐘後,樓下的外勤跑了上去,被之前的那個外勤推進了房裡,再然後,一羣人從屋裡衝了出來,正好和其他趕來的外勤迎頭撞上。此時,最早出現的外勤將槍口對準了同僚,扣下了扳機。
蘇嵐微微蹙眉,摁下了暫停,手動放大了監控圖像。
畫質變得粗糙,人物成像有些不好分辨,可以看到外勤的正面輪廓,隱隱有些眼熟。
蘇嵐放下茶杯,一幀一幀倒回畫面,停在這個外勤面向監控器那一瞬,再次定格、放大、放大。
“嘶…”蘇嵐美眸圓睜,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