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66交談

ACT 166 交談

act166:交談

蟲吟蛙鳴,庭院深深。

閃動着火光的那間平房裡隱約透出細不可聞的人聲,白布窗簾遮擋住外來人窺探的目光,唯有被光線拉着的人影在來來回回。木門‘吱扭’打開,房裡走出一個身材嬌小的人影,懷裡端着一個搪瓷盆子,藉着屋裡掠出的火光,小心走到平房前圈起的花圃前,胳膊一晃,將盆裡帶着血污的水傾倒下去。

嬌小人影提溜着空盆一路小跑,穿過空地前一排柵欄,從一張簡易乒乓球案上拾起馬勺,掀開案臺邊大水缸上的擋板,墊着腳尖從中舀出一瓢清水倒進盆裡。一雙素手撐着纖腰小憩片刻,撩起垂至臉頰的短髮,彎腰端起水盆準備返回平房。

“嗯?”人影腳步頓了頓,聽到院門那邊似乎傳來聲響,臉色一喜,急忙放下手裡的水盆跑向院門,人還沒到,輕柔的女聲便先行一步飄了過去:“小萌?這麼快就……”

嬌小人影的話音戛然而止,輕快的腳步生生停住,一雙汪着水汽的眼中從喜悅迅速變幻成驚恐,雙手顫顫巍巍捂住了嘴,強行忍住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尖叫。

“昂…是挺快的。”楊小萌黯然長嘆,很是無奈的回了一句。

素白月光傾灑而下,一層瑩瑩白芒掠過楊小萌,映照出他身後黑壓壓的陌生人羣。

嬌小人影滿眼驚懼,愣愣地看着楊小萌手腕上的繩索,目光順着繩索飄向站在他身側的魁梧男人……那個男人面容隱在黑暗中,滿是塵土的衣服緊繃在肌肉虯結的身上,一手抓着繩子,另一手平端一把電影中常見的火器,槍口閃爍着烤藍幽光,黑洞洞的,正指着自己。

“噓。”

這時,楊小萌身後走出一個略顯消瘦的男青年,同樣看不清樣貌,一隻手上纏着髒兮兮的紗布,正豎起一指,示意自己不要出聲。沒等做出反應,忽聽黑暗中又有風聲,再看去,又是幾個人影從院門兩邊的陰暗處跑了過來,對站在前邊的兩個男人說了句“安全”。

“嘖嘖嘖。”

一個揹着長刀的男青年踱着步子走了過來,口中嘖嘖有聲,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自己,臉色掛着一種令人不安的笑容,回頭對楊小萌說:“模樣都不賴欸!看人家,要做做全套,你瞅你那飛機場,臉紅不?”

話音未落,這人忽然轉向自己,嘴裡唸叨着“墊的還是隆的”這種莫名話語,胳膊一擡,一隻佈滿老繭的手直接覆上滾圓胸脯,看錶情似乎愣了一下,然後一臉認真的捏了捏,道:“這個挺真欸,軟的!”

“啊啊啊!!”

呆立的姑娘腦中空白了一瞬,眼睜睜看着這個流氓在胸前又揉又捏,驚愕、恐懼、羞憤……種種情緒驟然失控,爆發出一聲滿含怨憤的尖叫!

金博嚇了一跳,等他反應過來時,那人已經驚叫着狂奔而逃,眨眼便飛躥進那扇亮着火光的平房。

“她、她是姑娘,如假包換的女人。”楊小萌目瞪口呆看着這一幕,完全懵逼了,任他思維跳躍,也無法想象世界上爲什麼會有這麼渾的人存在。難道老子愛打扮,所以同伴也必須是男扮女裝嗎?你他媽開口問一問好伐?

人羣中的方菲扶額嘆息,對於自己有這麼一個老大感到萬分丟臉。

金博還保持着探抓的姿勢,愣了半天,缺弦的腦子總算反應了過來,囁嚅了半天,一句話沒憋出來,老臉臊的通紅。

宋酒和吳文濤只能裝作沒看見,乾咳兩聲,招呼隊伍雄赳赳氣昂昂走向兩排棺材房。

就目前爲止,楊小萌確實沒有撒謊,營地真的存在,且沒有守衛人員,偌大的圍牆之內,只有那一間房亮着火光,不像是活屍倖存者聚集的羣居營地。既然楊小萌沒有說假話,那就意味着此行暫時並不存在什麼威脅,所以,他們理應換一種方式來接觸楊小萌的同伴。

雖說這世道拳頭大的說了算,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熱衷去做匪徒。警惕和戒心有之,行爲並不一定需要完全強勢的碾壓,人與人之間終歸還是要溝通的,如果彼此帶着敵意,交流首先就是大問題。

他們沒想到大半夜院子裡會有人,吳文濤還沒來及給楊小萌鬆綁就被撞了個正着,夜半在自家宅院看到這麼一批武裝到牙齒的人,自己的夥伴還是俘虜造型,只要是正常人,第一反應都是敵襲。更何況金博還用行動給衆人貼上了一個打家劫舍、姦淫擄掠的標籤,這下可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果不其然,沒等他們走近平房,屋門豁然洞開,一個身高體壯的男人朝着一根扁擔撲了出來,看到黑雲般籠罩而來的人羣,眼神中閃過一絲錯愕,但腳步沒有絲毫退卻,穩穩站定,一條扁擔橫在身前,怒視走在最前的宋酒。

“夠血性的嘿。”後邊的焦子謙見狀一樂,他就喜歡這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傢伙,有沒有本事另說,單是這份膽色就讓他欣賞。顯然在焦子謙的字典裡沒有魯莽這個詞,符合詞意的行爲都被他用勇猛和血性給代替了。

宋酒擡起手做了個‘停’的手勢,歪歪頭,示意已經鬆綁的楊小萌過去進行外交。帶路黨嘛,解說劇情的工作自然責無旁貸。

楊小萌沒好氣的瞪了金博一眼,甩着痠麻的雙手湊近扁擔怒漢,附耳跟他說了起來,那男人面色一變再變,從憤怒到驚訝,最後變成了各種情緒的調色盤。

片刻後,兩人交涉完畢,扁擔怒漢緊皺着眉頭,將信將疑收回了武器,道:“剛纔誰耍流氓的?”

金博縮着脖子往後退了幾步,雖然隊伍可以分分鐘碾平這幾個倖存者,但顯然事情並沒有朝着不好的方向過去,同樣作爲倖存者隊伍,他們沒必要無端做出這種滅人滿門的勾當。

楊小萌苦笑着搖了搖頭,示意扁擔怒漢先把這茬放過去,道:“你們的醫生能不能先幫幫忙?”

“我們需要先檢查一下其他房間。”宋酒沒拒絕,也沒直接答應,該有的步驟不能少。

楊小萌無奈,攤攤手錶示隨意。

於是乎,金博自降身份,從頭領之一變成了探路斥候,帶着幾個人分散而去,將每一間大門緊閉的平房裡裡外外搜查一遍。

一無所獲,空房,空房,倉庫,倉庫。

宋酒和吳文濤交換了一個眼神,招招手,讓路茜帶着鍾醫生去到了那間屋子。

“換個地方說話吧。”帶路黨楊小萌只能不情不願的擔當起兩邊的橋樑,宋酒這幫人沒有像他意料中那樣衝進來大開殺戒,這讓他放鬆了許多。

……

食堂亮起燭火,人員各自落座。

楊小萌和那個扁擔怒漢坐在桌邊,宋酒和吳文濤幾人面對面坐下,其餘人都在外邊,警戒的同時歇歇腳,這一路下來廢了老鼻子勁兒,眼瞅着不用打架,衆人也樂得清閒。

宋酒四下打量了一番,發現這個食堂跟河岸營地那邊倒有些相似,只不過沒有廚娘佳條件那麼好的廚房,只是一個漆黑的竈臺而已。地方不算大,牆兩邊擺着六張極爲普通的桌子,一塵不染,在燭光的掩映下熠熠生輝。

雙方略有些生硬的做了自我介紹,楊小萌從中調和,廚娘佳代替宋酒和吳文濤發言,一番言談之後,瀰漫在屋裡的敵意便消散了許多。

扁擔怒漢名叫曹崢,比吳文濤小兩歲,體格健碩,一副肌肉男的架勢,不過卻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白白淨淨,跟研究生那種文化人的感覺有些相似。樣貌並不出衆,屬於比較端正的那類,不說話的時候,表情看起來有些茫然,唯有眼中時不時閃爍的光芒證明着他確實在思考。

那個被金博襲胸的姑娘被叫做淺淺,和路茜一般大,她在另一間房照看傷員,沒有參加雙邊座談,所以宋酒等人也無從得知具體情況。不過從兩人介紹中來看,那個姑娘和曹崢的關係應該不一般,甭管是什麼關係,金博那一爪子都不怎麼合適,聽曹崢言語裡的意思,這事兒好像還沒完。

吳文濤對此報以一聲冷笑,他纔不管你心裡有什麼小九九,說句不好聽的,對吳文濤來說,掌握主動權的情況下,金博就算強姦了那個姑娘又能怎樣?不服?憋着。之所以坐下來交談,主要還是因爲宋酒和廚娘佳的堅持,按照他的意思,槍口抵腦門兒上,該問的問,該拿的拿,完事兒走人不就好了。不過這也是他的內心想法,此刻畢竟是一個隊伍整體,本身他也沒心思操心瑣碎事,只要不影響進程,宋酒愛怎麼搞怎麼搞。

至於那個傷號,名字叫做代維,據說他們在隧道里本來是想找什麼東西,突然發現有動靜,所以便臨時退了出去。他們知道隧道里有不少行屍,按照往常,只要沒啥大聲響,行屍溜達一會兒也就散了,所以那個代維沒有聽同伴的建議撤退,而是繼續向前搜索。結果沒多會兒便亂套了,槍聲一起,幾人意識到不妙,這才明白原來不是行屍作祟,而是有人進入了這條隧道。

慌亂撤退的過程中,幾個人在失去光源的情況下走散,緊接着宋酒他們撤退的大部隊襲來,代維很是不巧的擋在了一處岔口,被迎面而來的一個姑娘掄了一刀。對方估計以爲是行屍,所以砍翻之後沒有查看,代維被這一刀砍懵了,生怕繼續奔跑再挨兩下,於是捂着傷口躲在了一邊,等着隧道里那羣亡命徒離開,這才驚魂未定的返回了同伴身邊。

他們的車就停在隧道口,宋酒一幫人在隧道口停留了一段時間,他們摸不清這幫人的底細,生怕貿然出去再發生什麼意外,只好等到這些人離開之後纔開車退了出去。

代維慌亂間捱了一刀,當時並沒感覺有太大問題,所以打算回去之後再處理。沒曾想宋酒他們的制式鋒鋼鋸刃鋒利無比,一刀豁出的口子深可見骨,靠他們自己那半吊子醫療水平,還真不太好拾掇。於是楊小萌主動出馬,打算去那個工業園區碰碰運氣,能找來醫生最好,如果找不來,那就只能看代維的命數了。

再後來的事無需贅述,總之無論如何,醫生算是誤打誤撞請來了,至於其他,只能容後再談。

值得一提的是,這四個人並非災變後碰到一起的倖存者,他們本來就是多年老友,經營着一家中型戶外俱樂部,按照以前的標準來看,和晁逸帆、林道長屬於一個階層,生活無憂,閒的蛋疼,沒別的愛好,就喜歡找刺激。

吳文濤全程夢遊,只聽不說,顯然對這幾個人沒有一絲興趣。

宋酒倒是聽出點兒意思,見雙方氣氛也緩和的差不多了,有意無意的問道:“這麼說,你們以前就是搞爬山這種活動的?”

“戶外運動都有涉及,包羅萬象,很雜。”曹崢目光裡有幾分輕視,尼瑪什麼年代了,還一提戶外就是爬山?

“哦哦。”宋酒不以爲意,看起來好像挺感興趣,問道:“那出海算不算戶外運動?”

廚娘佳和吳文濤聞言一愣,不動聲色的看住對面兩人。

曹崢滿臉黑線,這他媽算是什麼問題?出海?出海打漁那他媽是漁業運動!

楊小萌乾咳一聲,敷衍道:“反正只要不在家裡蹲着,其他都能沾點兒邊兒。”

“那你們會開船不?”宋酒化身好奇寶寶,無視倆人眼中的不耐煩,鍥而不捨的追問着。

曹崢皺了皺眉頭,瞟了眼抱着槍的吳文濤,強忍嘲諷的衝動,淡淡道:“中小型船隻賽艇都可以,對我們來說這是工作……咳,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先去看看朋友,今晚就這樣吧,其他事明天再說,可以嗎?”

宋酒心滿意足的靠向椅背,很是愜意的吐了口氣,呵呵一笑:“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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