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瞬間陷入黑暗,幾個女人被驟然響動嚇得不輕,都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宋瑤只覺得頭皮陣陣發炸,黑暗裡只能看到路茜和安貞的輪廓,她倆都站在原地沒有動作,路茜懷中的狸花貓受驚,縱身一躍不知道躥到了哪裡。
外面的狂風肆無忌憚怒捲進來,後廚的響動也漸漸低了下去。
宋瑤凝視着被風鼓舞的窗簾,壓着步子靠了過去。
“瑤瑤…”路茜不由自主的輕叫了一聲。
“噓!”宋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又想起這會兒麻黑一片,估計她也看不到。
宋瑤幾步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探過窗簾縫隙向外瞄了一眼,外邊是隔壁土牆,兩房間隔不大,中間的小窄道並無奇怪之處。宋瑤蹲下身子摸索了一番,在一灘玻璃渣中間摸到了半塊磚頭。
‘哐當’聲脆響,後廚傳來金屬器皿墜地的聲音。
宋瑤連忙將路茜和安貞拉到身邊,低聲道:“你倆上樓,喊曹哥下來。”
“你小心點。”安貞點點頭,牽了牽路茜衣角,兩女躡手躡腳的穿過客廳,沿着樓梯快步上去。
窗戶玻璃被砸碎,風聲直灌耳朵,很難聽到後廚的細微響動。宋瑤猜測後邊應該是落下了行屍,門後頂着一些傢俱,行屍一時半會兒似乎還撞不開。短髮姑娘挨着沙發蹲下,藉着窗外的陰沉天色看清了那半塊紅磚。
“奇怪。”宋瑤心裡忍不住嘀咕了起來,外邊黃風雖大,但還不至於卷着一塊紅磚像子彈一樣飛來,況且小院一側的民房都是土牆,高處的土臺按理說也沒有磚頭啊。
宋瑤猛地拉上了槍栓,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後廚推拉門。短髮姑娘略一盤算,尋思着應該是電站那批人追來了。這個猜想讓她有些本能的恐懼,連白聿棟他們都沒能攔住,自己能做些什麼?此刻樓上樓下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唯一的男丁曹良還不會用槍,宋瑤吞了吞口水,心裡盼望着姜河等人趕緊回來。
“小宋!”樓梯那邊傳來了曹良低低的喊話。
宋瑤心裡一寬,低聲回道:“這邊。”
天色實在太過昏暗,兩人一個在窗戶邊,一個在樓梯上,兩兩相隔不過十米,但卻只能看到對方的一團黑影。
曹良往下走了兩步,猛地身子頓了一下,隨即又退了回去,只在樓梯拐角露出半個身子,從輪廓上看似乎在做什麼動作。
宋瑤有些摸不着頭腦,眯着眼睛瞧了半天也沒看出曹良是什麼意思。身邊的窗簾被風吹的獵獵作響,隱在窗邊沙發後的宋瑤也被沙塵撲了一頭一臉。
側耳傾聽片刻,後廚似乎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宋瑤暗自鬆了口氣,心想會不會是自己多慮了。如果真是那夥人,估計幾輪掃射就把自己這撥人給報銷了。
“曹良,下來啊!”宋瑤矮着身子向前挪動幾步,低低喚了一聲。她還是看不清曹良在幹什麼。
樓梯上的人影停頓了一下,探出大半個身子瞧了瞧,突然兩步跑了下來,拉着宋瑤就往二樓跑。
“幹嘛啊?”宋瑤被曹良莫名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甩脫了手。
“噓!”曹良的面容隱在暗處,眼裡滿是嚴肅與警惕,他緊張的所有掃視一番,一邊把宋瑤往樓上拽,一邊低聲道:“窗外有人!”
“什麼?”宋瑤腦子一陣發懵,扭頭看了眼窗簾翻飛的窗口,空無一人。
曹良也不解釋,將她拽上了二樓。安貞和路茜都在樓梯口,手裡各自抄着棍棒,看得出來都很緊張。
“怎麼回事?”宋瑤急急問道。
“剛纔我下去找你,樓梯走了一半,擡眼一瞅發現窗外站着一個人。我還以爲眼花了,媽的,真夠滲人的!”曹良低聲喘着粗氣,接着道:“我跟你揮手,讓你不要動彈,你看到了嗎?”
“看不清,就能看見一團黑影……你說窗外站着一個人?是行屍嗎?”宋瑤感到一陣後怕,如果曹良所言屬實,剛纔自己豈不是一直暴露在敵人的眼皮下?
曹良搖了搖頭,道:“不是,好像發現我在看他,‘嗖’的一下就跑了。”
小麥縮進了路茜和安貞中間,身子有些瑟瑟發抖:“好恐怖的感覺,是鬼嗎?”
“活人。”曹良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轉身道:“安醫生,你和茜茜、小麥去臥室,都別出來。”
“你們呢?”安貞有些不放心,跑回臥室從枕頭下拿來把手槍遞給曹良。
“我不要,你們拿着,如果有情況就開槍……不過想來不會,二樓就這一條樓梯,我就不信那人還能飛上來!”曹良此時也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對頭,抄起一節白蠟杆子,低聲問道:“小潘丫頭還在外邊?”
宋瑤心說不妙,點點頭就要下去,卻被曹良拽住了胳膊。
“我走前邊,你看到人就開槍。”
屋裡的幾個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屋外的倆人也同樣不好過,起碼研究生已經嚇尿了。
剛纔一陣狂風怒卷,倆人在車裡聽到一聲玻璃的碎響。潘珞二話沒說,拉開車門就往聲音處跑了過去,研究生還沒反應過來,小丫頭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外邊不比屋裡,屋子裡起碼人多,範圍有限,而屋外此刻昏沉一片,不戴防風鏡連眼睛都睜不開。研究生眼見護身符跑了出去,本想去屋裡報信,結果他剛剛拉開車門,腦後就捱了重重一下。
研究生覺得自己要死了,昏昏沉沉的可以感覺到自己被人拖在地上,後腦陣痛間流過一股溼熱,隨即涼颼颼的滑進了脖子。等他徹底清醒,睜開眼睛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他動了動身子,感覺手腳都被繩子給捆住了,嘴裡塞着一團布料,腥臭難聞。他試圖掙扎着起身,結果腦袋碰到了硬物,磕起一個大包。耳邊風聲依舊,鼻腔裡滿是臊臭的味道,反綁在背後的雙手探摸了一番,抓到了一把黏糊糊的東西。
“救命啊……”研究生無語凝咽,絕望的躺倒在地。
曹良和宋瑤打開房門的同時,潘珞也一腦袋紮了進來。
雙方突然相遇,都是猝不及防,要不是曹良反應快叫出了聲,估計兩個霹靂嬌娃就得先甩出一梭子彈了。
“瑤瑤姐,研究生不見了!”潘珞閃身進門,急急道:“我剛聽見有砸玻璃的聲音,跑過去看了一眼,回來就不見人了!”
“你剛跑去窗口了?”宋瑤驚道。
“對啊,你們沒看到什麼嗎?”潘珞納悶道。
曹良一陣頭大,問道:“我剛看到的是你嗎?你站在窗口乾嘛?”
“我沒有啊……”潘珞狐疑的瞪大了眼睛:“我就從院子外朝窗戶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就跑回來了!”
“奇了怪了。”曹良和兩女跑到窗邊左右看了看,窗外是一條窄道,對面是另一戶的土牆。農家小院緊貼着後邊的土臺,而對面老宅後邊是籬笆圍成的雞圈。
“鳴槍,快,你倆隨便誰開一槍,得把人召回來,有人在搗鬼。”曹良一把扯開窗簾,露出了空蕩蕩的窗框,低聲道:“是不是追殺你們的那些人?”
“不像,那些人才不會故弄玄虛,他們都拿槍說話的。”宋瑤想起電站那密集的槍聲,不由一陣膽寒。
潘珞從窗口探出身子,手槍遙指天際,輕輕釦下了扳機。
‘砰!’
‘砰!’
兩聲槍響劃破大風的呼號,迴盪在小院上空。
“要遭,行屍也被引來了。”宋瑤眯眼瞅了瞅土臺上方,果然,崖邊像下餃子一樣撲下來許多行屍。有的摔落崖下老宅,有的直接掛在了土臺側斜伸出的樹杈上,被下墜的力道撕扯成了兩半。
“顧不得行屍了,那人應該是衝這院子來的,得搞亂點才行。”曹良鎖上了房門,招呼宋瑤兩人幫忙將書櫃拖到了窗口。
“上樓,等他們回來!”
留守農家小院的幾人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準確的判斷出有人在搗鬼,於是選擇了呼喚同伴。而被呼喚的兩撥人,此時也都陷入了不同的麻煩當中。
柱子三人追連長心切,幾乎沒跟衆人打招呼,也完全沒有等待後邊的人,就那麼急赤白臉的追了出去。而姜河三人一來二去追錯了方向,跑向了鄉村路那邊。
姜河三人身上都帶着火器,按照明俊偉的說法,就算清理不完那些行屍,起碼得過去看看是什麼情況。他們在小院待了差不多一星期,除了柱子他們偶爾在林子裡碰到幾個零散行屍,幾乎再沒見過這麼多行屍統一出現。
明俊偉一向粗中有細,開始便覺得有些怪異,再加上今天這鬼天氣,本能的察覺到一絲危險的訊號。
三人頂着狂風跑了一陣,攀上曹良之前藏匿收割機的那間土房,居高臨下的觀察出現行屍的樹林。
林間涌出的行屍數量不少,但此時還未聚集一處,前後土路上呈現出一個半月形的隊伍,漫無目的的遊走着,被狂風吹打的四散飄搖。
事出無常必有妖,莫名其妙跑出這麼一大片行屍,就算反應向來遲鈍的姜河也察覺到一絲古怪。就在幾人準備回院子的時候,一向眼尖的晁逸帆發現了不對。
晁逸帆臉色變得有些驚詫,小心地挪了挪身體,探抓住一側的樹杆,三兩下爬了上去,像猴子一樣手搭涼棚張望起來。
“看見什麼了?”姜河揉了揉眼裡的沙子,順着晁逸帆的方向看了半天,一無所獲。
“那邊有輛車。”晁逸帆跳下樹杈,指了一個方向:“行屍好像都往那邊去了。”
“車?”明俊偉暗暗咂舌,心說這小子好眼神,他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結果只糊了一堆黃沙。
姜河攔住了打算一探究竟的晁逸帆:“今天這風向不對,誰閒着沒事往那停車?”
“就因爲不對纔要去看看嘛。”晁逸帆不以爲然,今天風大聲雜,行屍應該注意不到自己幾人,只要遠遠墜着跟過去,到底什麼在搗鬼不就一目瞭然了。
“那你倆先回去,我去瞅瞅。”晁逸帆見兩人面露猶豫,當即甩開步子跑了過去。
“操,你急個屁啊。”兩人暗罵一聲,只得追了上去。
不得不說,晁逸帆眼神確實好,三人爲了不驚擾行屍,沒有從土路上行進,而是鑽進了路旁的雜草地。雜草地很難走,坑坑窪窪垃圾遍地,想來是小村從前的垃圾場。幾人頂着狂風疾行百米,手腳並用爬上一段土臺,果然發現了停在野地裡的一輛金盃麪包車。
天色雖然昏暗,不過外邊的視線還是比屋裡好一些,明俊偉看到麪包車的車轍,是從土路一頭開過來的。麪包車車門洞開,黑乎乎看不到裡邊有什麼,不少行屍已經跌跌撞撞靠近了車門,聽着那熟悉的嘶吼聲,仨人大概猜出了裡邊的東西。
“裡邊有人?”姜河驚奇道。
“不一定,也可能是屍體。”晁逸帆左右打量着想尋個借力的地方,這段土臺很窄,三人只能半吊在一側,憑藉臂力掛住身體。
“誰這麼無聊?專門開車喂行屍?把這兒當養殖場了?”姜河嘀咕了幾句,腦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我日,這他媽調虎離山吧??
“快回去!”明俊偉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手一鬆跳下了土臺。
就在三人落地的一瞬,農家院方向驟然傳來兩聲槍響。
土路上行進的行屍猛地停住了去往野地的腳步,一個個轉過了身體,朝着大坡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