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小 逼崽子,”陳九郎在心裡怒罵了一句,他側過身不去理會何敬的冷嘲熱諷。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還他媽是家犬,”陳九郎的心裡有些微怒,不過現在卻不好發作。何敬剛剛做了一把好人,龐凡和曹奇拿着他給的鋸條正滿心歡喜呢,自己要拿何敬做筏子的話,大家肯定也不會配合。
屋子裡“吱吱嘎嘎”的金屬摩擦聲此起彼伏,大家知道這個時間點老歡應該不會再過來,因爲之前好幾天他都是晚飯之後就不會再回這裡。
“先儘量鋸出個口子,別把鏈子鋸斷,不然搞不好就露出了馬腳。”何敬朝陳九郎瞟了一眼,見他已經背過身去,心裡有些氣惱。陳九郎並沒有像一個老大一樣站出來主動爲手下的人謀福利,這讓何敬心裡對他已經有了幾分輕視,加上陳九郎的背後沒有了管澤豪做靠山,何敬對他的畏懼也不如當初那樣明顯。
“你要當縮頭烏龜就自己當吧,反正老子以後不會聽你使喚了,”何敬心裡想道,“老子要是能帶着曹奇和龐凡逃出去的話,他倆以後就得喊自己一聲老大。”
從藏下鋸條的那一刻起,何敬就在心裡打定主意要賭上一把。最近這幾天他看得出來那個負責看守這裡的老歡似乎心裡裝着什麼事在,經常被人瞧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而且現在幾乎每個晚上都不過來查看。也正因爲如此,何敬才壯起膽子生出些異心。
跑是肯定要跑的,如今在看守所裡就跟坐牢沒什麼區別,何敬已經不是第一次產生逃跑的念頭,只不過最近的看守狀態有所鬆懈,所以纔給了他膽子將計劃逐步落實下來。
今天去碼頭上幫忙搬運東西的過程正好給了他一個機會,本來他想着多順一些東西回來,比如扳手銼刀之類,但是在路上幾次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最後只能冒險藏了些細長的鋸條。
不過有了鋸條之後他也能將行動達成,因爲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要想辦法去掉腳上的鎖鏈。
鎖鏈如果不去掉的話,何敬知道自己肯定跑不出多遠,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要拿掉這個阻礙。接下來他還要想辦法搞到一把槍,並且挾持住一個人。
何敬將目標放在老歡的身上,這個男人看上去有些呆悶,正好符合他選作目標的要求,當然如果能挾持到女人或兒童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方法還是用之前在派出所挾持方惠的那一套,只不過這一次何敬在計劃裡還加了一些東西,以此來保證這個計劃具有足夠高的概率可以成功。
後面的想法何敬並不打算現在就告訴其他人,因爲他要在計劃開始實施之後一步一步地做出來,以此在大家心目中樹立起威望,等事成之後自然就能衆望所歸成爲老大。
“都是無用功啊,你們也不看看這裡是哪,這可是看守所,”陳九郎的聲音突然傳來過來,讓其他幾個人都愣了一下,曹奇和龐凡甚至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似乎被陳九郎的話給打擊到了,“當初咱們在外面就根本進不來,同理從裡面也不可能出得去,你們就算跑得出看守所,那又能去哪?除了南邊的碼頭,還有別的地方能逃嗎?”
“去了碼頭,你們誰會開船?”最後這句話彷彿一把錘子敲在曹奇和龐凡的心裡,驚得龐凡手裡的鋸條都落在了地上。
“嘿,九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何敬見陳九郎的話已經蠱惑得曹奇他們失去了信心,而自己的計劃又需要這兩個同伴幫忙,心裡不由得大怒,“大家兄弟一場,你自己想留在這裡混吃等死、給人做牛做馬一輩子我不攔你,但是可別斷了大家的生路啊。我這是拼了命給兄弟們在想主意,你說的這些問題我都有考慮過,辦法麼,哼哼!”
何敬說着冷哼了一聲,臉上的自信又讓曹奇和龐凡有些猶豫。
“敬哥,你真有辦法帶着咱們逃出去?”龐凡小心地問道。
“當然,我脖子上也只扛着一顆腦袋,”何敬說道,“凡事有我帶頭,你們只要跟着我一起,我保證帶着大家跑出去。”
“我信你,兄弟,”曹奇盯着何敬看了一會,見他神色不似作僞,他們兩個人也搭檔過一段時間,憑着對何敬的瞭解,曹奇知道他應該已經想好了後手。
“我也信你,”見曹奇表了態,龐凡也趕緊跟着下注。
計劃得到了兩人的認同之後,何敬的心裡十分滿意,他不無得意地朝陳九郎望了一眼,“九哥,如果什麼時候改主意了可以隨時跟我講,念着大家一場兄弟,我是不會像某些人一樣只顧愛惜自己的羽毛,而不願爲其他人有所付出的。”
何敬的這句話已經十分明顯的在針對陳九郎,他這是用的激將法,如果陳九郎死要面子的話,那正合了他的心意;而且就算陳九郎後面放下面子來求自己,何敬也可以做出大度的姿態帶他一起走,如此一來,這個昔日的老大在大家心目中的威信也就一掃而空,從此之後只能仰仗自己的鼻息。
何敬越想越佩服自己,他從沒覺得自己像今天一樣這麼有能耐,想到以前在管澤豪那裡的不得志,他現在已經統統將之歸納進自己不是管澤豪的關係戶這一原因當中。
何敬的內心已經隱隱有了一種東西在膨脹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清也道不明,但是讓他十分受用,而且也一掃之前情緒上的低迷,讓他的心裡又有了無限的動力。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的。”陳九郎淡淡地說道,他雖然不清楚何敬接下來的計劃,但是對這個人心裡的想法卻摸得一清二楚。
“不就是想小弟逆襲上位做老大嗎?呵呵,老大要這麼好當的話,這世界上哪還有人甘願去做小弟。”陳九郎在心裡暗暗地嘲笑着,“太年輕,太幼稚啊。”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老歡倒是準時過來帶大家出門,今天的任務仍舊是在看守所的花壇中種東西。
陳婷將另外三個女人也帶了過來,等這些人集中到一起之後,她就準備轉身離開這裡。
陳九郎走到陳婷的附近,他先前看到陳婷帶賈貞晶她們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朝那邊悄悄地靠過去,等幾個女人過來之後,他走着走着突然“哎喲”一聲跌倒在地上。
身旁的人都被他的這個動作吸引了注意力,老歡走過去朝他問道,“怎麼回事?”
“不小心扭了下腳,不礙事,不礙事,”陳九郎從地上爬了起來,訕訕地笑了笑。
老歡見陳九郎沒有傷到什麼地方,也就示意他們繼續朝着花壇的方向過去。
陳婷突然蹲下來開始系起了鞋帶,她朝老歡喊道,“你們先過去吧,不用等我,我鞋帶鬆了。”
等前面的人走遠了,陳婷才悄悄地擡起半蹲下來的那隻腳,在她的腳底下,赫然出現了一個被踩扁的紙團。
陳婷裝作拍了拍灰塵的樣子,手指迅速的從鞋底將那個紙團夾回手中,她站起身來朝周圍望了望,似乎是在打量着今天的天色。等前面的人影消失在大樓拐角處時,她便背過身來,開始朝旁邊的樓裡走去。
來到樓底下一個沒有人的房間裡,陳婷這纔將手裡的紙團打開,剛纔她送賈貞晶等人過去的時候就留意到人羣當中那個名叫陳九郎的人朝自己多看了幾眼。
陳婷當時還有些納悶,這個陳九郎平時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在幹活上也不偷奸耍滑,今天他的舉動卻讓陳婷感覺出一絲異樣。
陳婷的臉上不露聲色,眼角的餘光卻悄悄地打量着陳九郎接下來的動作。果然不出她所料,就在自己走過去的時候,這個男人突然摔倒在地上。
陳婷正覺得有些奇怪,突然她瞥見一個小紙團朝自己腳下飛來,於是趕緊一腳踩住,下一刻身子已經蹲下去做出了繫鞋帶的姿勢。
紙條上的字讓陳婷大吃一驚,她來不及去分辨真僞,而是徑直朝外面跑了出去。
陳斌和猴子等人正來到碼頭上準備登船,這次王平也被帶上了船,家裡留守的人除了女人和小孩之外就只剩下曹勝利和老歡。
準備出發的人挺多,因爲那邊的洲渚上如今堆滿了貨物,現在就等着這裡派去船隻裝運回來。
“等一等!”陳婷的聲音從小路上傳了過來,陳斌他們已經來到船上,下一刻魏啓明和猴子就要準備發動這兩艘沙船。
這次出動的沙船由之前的一艘增加到兩艘,主要原因是因爲除了魏啓明之外只有猴子能勉強再駕駛一條。清晨的時候,魏啓明還在這裡對陳斌等人進行了簡單的培訓,但是無奈時間太短,再加上考慮到安全問題,大家寧願進度稍微慢一點點,也不要出現沉船死人的事故。
陳斌注意到遠處朝這邊趕來的陳婷,見她面有急色,於是跳下沙船回到碼頭上,接着人已經朝陳婷的方向走了過去。
“怎麼了?”陳斌問道。
陳婷來到面前,她把電動車停了下來,接着把紙團遞到陳斌的手裡。
“好還你們沒有出發,”陳婷喘着氣說道,“這個事情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得交給你來拿主意。”
陳斌的目光落在攤開的紙條上,下一刻他的臉色突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