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亞琉妮姐,沒想到你也會開這麼可怕的玩笑呢,哈、哈哈……”好不容易從亞琉妮的懷中掙脫,天空覺得自己的笑聲很是乾澀。
“話是這麼說,但小空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呢?”亞琉妮摸着臉頰,以笑意盈盈的目光看着他,“這樣的話,就來試試高溫增壓吧?
以小空的強健體質,在五六十度的增壓艙裡待上一天左右,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啊,放心吧,我會準備少量飲水的……“
“呃……”亞琉妮帶着親切的笑容朝他走來,然而天空卻步步後退,待他將身子貼到牆壁上時,亞諾萊維涅家長公主的美貌亦前到了至近距離,面對千軍萬馬也毫不動搖的暴君,此刻也體會到了恐懼的滋味。
“王姐啊,看在芙蘭的關係上,你就放過他吧?”左邊響起熟悉的聲音,天空轉頭看去,瞬間無言屹立。
“夏、夏音……”他感到自己的聲音微微顫抖,就建作夢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在這位威風凜凜如女武神的少女身上,看到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菩薩的幻像。bsp;“好久不見了,天空。”夏音走到他的身邊,青藍色的目光讓人聯想到太古那生命的搖籃,就建聲音都充滿了晨曦般的溫暖,“前面是大提督室啊,你的第十艦隊又要出任務了嗎?”
“是、是啊,大提督打算利用那艘戰爭方舟的次元穿梭能力,一口氣陷落同盟府,所以……”他搔搔頭,苦笑了出來,心情也因此平靜了不少,“唔,大概又有一段時間會無法見面吧?”
“直接侵攻同盟府?但是……不,這確實是很符合伊斯埃雷家風格的作戰呢……”夏音聞言瞪大眼睛,彷彿眩暈般搖搖頭。隨後關切道:“那你怎麼樣?會很艱難嗎?”
“也不是那麼艱難啦!”在作戰不可能中止的前提下,夏音的擔心也只是徒勞無益的行爲,因此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開朗起來,“畢竟在同盟作戰的時候,我就曾經作過一次。再加上這次有那艘戰爭方舟在,所以勝算很高噢!”
“是嗎?那就快去快回……”夏音以微笑的目光看着他,隨即卻搖搖頭,聲音亦變得激昂抖擻,“不,我馬上就會追上來的!在我到來前,你就專心經營同盟府吧。如果抵達時接到鎮壓地表世界之類的求援,我可不會迴應的哦!”
“你就對我這麼沒有信心啊,殿下……”雖然表面上苦笑不已,但天空的心情卻很是愉快。不得不承認,光是與夏音這般日常似的對話,心中的頹廢情緒便自然消逝無影,實在是件奇妙的事情。
“誒,小空,”這時候,亞琉妮突然從身後抱住了他,兩條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背後則傅來兩處殷實的溫暖,她把嘴湊到他的耳邊,以呼氣似的聲音輕輕問道:“要不要成爲我的羽翼啊?”
“嚇?”被如此邀請的天空,瞬間化爲一尊僵硬的石像,似乎就連思考能力也喪失殆盡。雖然依照亞琉妮的性格,她或許會將海特蘭德公子的反應視爲默認而強行把人拖走,但幸運的是,此刻在天空身邊還有一位同樣流着亞諾萊維涅之血的女性。
“王、王姐!”夏音以激烈的語氣主張着,“你、你不是有尤希斯提督嗎?”
“雖然如此,但那個人一直都沒有向我提出空舞邀請啊!長久分隔兩地的愛情,是不是已經冷卻了啊……這麼擔心着的我,可是很害怕誒……”如此說着的亞琉妮,表情似乎有着半是真心的委屈。
“是、是這樣的嗎……”這麼說,剛剛的邀請只是玩笑……夏音不知爲何放下心來,而旁邊那尊僵硬的石像也自動恢復成活動的人形。
這時候,她的耳中傅來一縷細小的聲音,“夏、夏音,我記得空舞儀式,不是應該由戀愛關係中比較強勢的一方提出申請嗎?”
“呃?”回憶起天空曾經表演過的這項名爲“傅音入密”的奇妙技巧,夏音以釋然的目光看向王姐壓迫下的青年,堅定地點了點頭。“是、是這樣啊……”天空以目光迴應,雖然很意外這位似乎無所不能的長公主殿下也有如此神經大條的一面,但他也只打算站在邊緣稍稍同情一下昔日的上司兼惡友而已。至於尤希斯的苦戀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嘛……考慮幾秒鐘後,海特蘭德公子決定還是把自身安危放在比兄弟義氣更前面的位置。
“說起來,小夏你打算什麼時候提出空舞申請呢?”這時候,亞琉妮突然以開朗的語氣介入了兩人的關係。
“誒?”毫無準備的夏音逃避似的偏過頭去,於是那意味深長的目光跟着移到了天空身上,“啊!難道說,其實應該是由小空這邊主動提出?嗯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空你挺屬害的嘛……”
“這個……”暴出冷汗的天空,立刻收回了對尤希斯的同情,不過卻也急中生智地想到一項救命稻草似的理由,“對、對了!虛空王城的主炮今天預定測試,如果到時候我不在場的話可不行,所以……”
“先告辭了!”這句話的餘音還在通道迴響,而聲音的主人卻已在百米開外。看着那脫兔似的身影,亞琉妮無奈地聳聳肩膀,“情勢不利時轉身便逃,而且總能找到冠冕堂皇的藉口……唉,總覺得小空和那傢伙越來越像了啊……”
“呃……”夏音現自己實在找不到什麼理由來爲那個人辯護,而亞琉妮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小夏啊,你今後或許會很辛苦的哦……”
帝國曆四百二十九年十月五日,駐守昂塔兩星系的蒼穹軍,對駐守達貢星系的聯邦軍動了前所未有的熾烈攻勢,包括深紅統合艦隊第一、第二、第四、第六、第九列階艦隊在內,共計六萬五千艘戰艦的帝國大軍,浩浩蕩蕩穿過“達貢之門”,猶如一道鋼鐵的濁流涌向聯邦軍的防線。
對於得到彼安增援、正在籌備大反攻的聯邦軍而言,帝國動的這次攻勢可以說完全出乎預料,因此應戰時也顯得頗爲倉促。同樣在蒼穹軍方面,由於低估了增援彼安軍的兵力,因此在開戰不久便陷入了無法前進的窘地。而在承受那支血色艦隊的突襲後,戰線更是一度被逼退到“達貢之門”前面。
如果不是那一道不知從何處虛空奔襲而來的能量濁流,稍稍停滯了彼安軍前鋒的進路,而埃爾佛達大提督亦及時將作爲預備兵力的第九艦隊投入前陣中樞的話,那蒼穹軍的這次攻勢大概會慘敗而歸吧?雖然在付出相當的損傷後,雙方都不約而同地撤退,戰線的平衡也依舊未有任何動搖,但對蒼穹軍而言,卻已
經完成了此次作戰最大的目標。
一炮逼退彼安軍前鋒的,正是第十艦隊的旗艦,那艘命名爲“虛空王城”的戰爭方舟。雖然主炮一擊消耗掉了近三成的能源儲備,但剩下的能量也還是足夠進行一次跳遷。一路潛行到遠離戰場的行星背面,第十艦隊才縱身跳入了次元之河,並沿着達貢星系的支流前往下一座星系。
在聯邦軍方面,雖然極爲關注敵軍那破壞力足以與要塞炮媲美的神秘兵器,但由於“門”那邊並沒有任何異變,因此也只是派出巡查艦隊搜索駐守星系而已。
於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第十艦隊開始了那場名留人類軍史的遠征。
雖然帝**和聯邦軍對峙的前線達貢星系,每日不斷上演着流血的劇幕,然而在後方不遠的特蘭泰爾星系,聯邦居民們卻依然自在享受着達的星際貿易網絡所帶來的種種便利。
一艘滿載遙遠星系特產品的小型貨船在虛空中輕快穿梭着,它有一個頗爲古風的名字“幸運號”,並且其船長也是位老當益壯的爺爺輩人物。雖然這位酒糟鼻的老頭很少說起自己的過去,不過船員們都稱他作“老比爾”。
無親無故的老比爾,生平的唯一愛好便是酒,而從事星際貿易的理由,似乎也只是“希望儘可能品嚐到更多美酒”而已。
這天,老比爾又將酒瓶帶到操舵室,當着船員們的面開始自斟自酌起來。因爲目睹太多不知趣的傢伙被一腳踢走的緣故,所以儘管船員們已經在心中罵到了這糟老頭的祖宗第十九代,但還是沒有任何人敢提出意見——在這種情況下,專注於眼前職務似乎就成了避免雜念的唯一方法。
“這次遠航果然收穫不小……嗯嗯,不愧是泰龍星系名產的烈酒,有夠勁!”
操舵室的時間就這樣在老比爾的嘆息聲中緩緩流逝,負責監視周圍狀況的航法士則禁不住打了個哈欠,而就在這時候,數小時以來一成不變的影幕上突然閃出一點黃光。
“咦?”當他察覺到的時候,黃色的光點卻已經在影幕上消失,於是他搔搔頭,得出了那黃光是機械故障的結論:“嗯,本來就是老古董的船了,有點故障也不奇怪……啊!”
說到這裡,航法士突然注意到這番話極有可能讓他成爲第二十七個被踢下船的人,於是趕緊轉向船長,準備趕在他怒前解釋幾句,但卻驚訝地看到,老比兩竟然放下從來不離手的酒瓶,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那、那是……啊!啊啊!”他轉向老比爾看的方向,跟着慘叫出來。
儘管雷達很早前就在這裡探測到大量金屬反應,但由於這些金屬物體一直不曾移動,並且也未有任何熱能反應,所以航法士便依照常識將它們當作隕石羣處理。不過,現在他總算現自己的離譜錯誤了。
那些沒有動能也沒有熱能的金屬物體,並非星系間自然存在的隕石,乃是人類打造出來用於穿梭星際的工具,而且還是搭載着破壞性兵器的那種。只不過現在,這些昂貴的戰艦都已經成爲虛空中飄浮着的大小不一的金屬碎片,它們的主人恐怕也早巳分解爲宇宙的塵埃。
因爲一路上已經遭遇過好幾次的緣故,所以他勉強能夠判斷出這些戰艦的所屬。它們應該是聯邦軍補給艦隊的護航艦,而任務則將來自各地的戰爭物資送到最前線的達貢星系,卻在這裡被襲擊……難道說,帝國已經攻陷達貢星系了嗎?不可能啊,明明昨天才得到消息,說聯邦軍又一次擊退了帝國的進攻的……
“轉頭!立刻掉轉船頭!”玻璃瓶砸在地上的碎裂聲驚醒了他,只見老比爾雙手按在指揮台上,以暴躁的聲音下達着命令,似乎完全不在意那些正腳下緩緩流淌的醇香液體,“最大航!給我趕快離開這裡!這些是夏蘭人的傑作,我們現了他們的秘密,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趕快……”
“但是!‘達貢之門’明明還沒有……”一位船員站起來提出問題,但不待他說完,老比爾的拳頭便把他砸到了旁邊。
“混蛋!你們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小鬼懂什麼!‘門’算個屁啊,我早就見過……咳!我說掉頭就掉頭!不想死就馬上給我動起來!”
在船長有力的喝斥下,船員們總算清醒過來,航法士也跟着專注到自己的職務,然而卻在轉身坐下的瞬間臉色煞白,在他面前的影幕上,此刻正密密麻麻地散佈着無數的黃色光點,而這一次,他決不會再認爲它們是機械故障了。
“船、船長!我們被包圍……”他聽到自己絕望的聲音,卻又嘎然而止,一場突如其來的衝擊把他震倒在地上。在失去意識前,航法士似乎聽到空氣大量泄漏的嘶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