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好餓,宗士,我聞到腐敗的氣味了,啊哈哈哈哈。”詭異的聲音從黑影身後傳來,如同幽纏的鬼魂一般。
那其實是一個紅黑相間的背箱,此時卻在兩側各浮出一張臉型——猶如一張人皮貼在骷髏頭上,眼洞中沒有眸子,只有無盡的黑色霧靄在旋轉。
它一邊雜碎地叨唸,一邊吞食周圍的毒瘴。
巖村西南邊是大片的沼澤與矮林,地形交錯複雜,到處遊蕩着誘人的香味。這些香氣來自矮小灌木的樹液,是一種激烈的***,嗅到的生物會在三到五分鐘內喪失大部分的感觀判斷力,此時與地形相輔相成的沼澤就成爲致命的陷阱。
無論人類還是其它生物,一旦進入此處,盡逃不出死亡的命運。
近百年來,已經鮮有生命進入此處,這裡是被視爲惡魔之口的禁地。
可是黑影卻打破這項規則,正如履平地朝深處前進,似乎完全不將之放在眼中。
“準備通過了嗎?”他問
“不行不行,還只走了一半。”
黑影突然停下來,禁口不語。
獨角地龍也隨之匍匐腳下,腦袋一沉一沉地打瞌睡。
空氣中倏地颳起一陣潮溼陰風,若是普通人必定會感到肌膚隱隱作痛——這是攜帶了殺意的腐蝕之風。
可是黑影並沒有額外的不適感。
當風接近時,逃似般從身邊捲過,不可思議地留出一人一龍的無風區。
被風攜帶走迷霧般的毒瘴,只有這一片呈半球狀的地盤在朦朧中格外清晰。
好似連自然之物亦無意識地害怕躲避。
此人身裹乾淨且樸素的灰色旅人斗篷,全身上下只露出膝蓋以下的部分,而那也套在長筒皮靴中。斗篷附有三角帽兜,可他沒有戴上,露出一張冷漠如磐石的臉廓——擁有文弱小生的俊秀之美。
“它們出來了。”宗士沉聲說。
背箱的人臉沒有迴應。
周圍隱約有半腐爛的屍體以及骸骨在沉浮,泥沼本應將之吞沒,可此時它不分四季,如同沸水一般沸騰。
毒瘴從中一縷縷升起,帶着惡臭。
不久,從前方傳來異物摩擦的聲響,從聲音的擴散可以聽出一些東西在接近。
來者不善。
宗士的心神似乎全集中在前方,對周圍如若惘聞。
從兩側的泥沼中突然竄起兩道黑影,鐮刀交叉割向宗士的脖子。
男人看似腳步未動,身體已經朝後挪開幾公分,鐮刀驚險地掠過下顎,鏘地相互擦出火星。
刀鋒在火星中閃爍。
兩個黑影身形交錯,落在宗士雙腳邊,揮刀就砍向他的膝蓋。
宗士輕輕小跳,身體如飄羽御風再度後落三公尺。
數道又迅又尖銳的破風聲從斗篷中鑽出來,左邊的黑影立即被擊碎,殘骸上大約是胯骨、肩骨和頸椎的部位插有柳葉狀的小飛刀。
已經能辨清對方的形態——屍骸鬼,半腐爛的人形屍骸,經過某種力量附身後成爲戰鬥力極強的傀儡。
雖然擊潰骸骨就能夠遏止攻擊,但敵人不是屍骸本身,而是潛伏其中的東西。
這一剎那,右邊的屍骸鬼只被打斷了一隻右腿,其它的柳葉飛刀被鐮刀磕去。
它瘸着腿,正要撲上來,又三把連珠飛刀插在它身上,完全粉碎了它的身骨結構。
咿嘻嘻嘻嘻——嘲笑聲從屍骸鬼身上冒出來。
好似抹了油膩污穢的髒物,聞聲令人泛起雞皮疙瘩。
然而宗士卻不爲所動。
兩團比毒瘴色澤微深的霧氣緊跟着笑聲現身,繞着宗士不斷旋轉。
“是魅魘,好吃好吃!”背箱十分興奮,黑霧之眼清晰將“貪婪”的情緒散發出來。
“你們找在下何事?”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
“吃掉你們的靈魂!”一隻魅魘說,另一隻魅魘也附和:“吃掉你們的靈魂!”
語畢,一隻魅魘身體扭曲,化成一張弓,而另一隻魅魘則化身成箭矢朝宗士射去。
眨眼之間,剛接近宗士的夢魘就如同貿然鑽進氣流的漩渦,倏地被早已伺機而待的背箱左臉吸進口中。
“真美味真美味!”它叫嚷起來。
右臉發出不滿的嘟噥。
“咭咭咭!”剩下的那隻魅魘發出刺耳、悲哀又恐懼的尖叫:“是宗士呀!宗士來了!地獄的人形師來了!”
霧氣立刻朝宗士的前方逃竄,它的速度又快又飄忽。
又一陣腐蝕陰風猛烈一吹,五公尺外的區域頓時模糊不清。
前方的響聲越來越近,即使毒瘴濃烈,若是尋常人,必定找不出方向,可宗士仍舊看到前方搖晃的人影。
那是另一批屍骸鬼。
“這些魅魘是人造的,力量太弱了,它的主人就在不遠處。”背箱右臉說。
“跟上去跟上去,把它們全吃掉!”背箱左臉鬼嚷鬼叫。
獨角地龍突然揚起頭,目視前方,鼻息粗喘,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它嗅到了,它嗅到了!”
似乎對背箱左臉的嘈雜感到不耐,宗士朝它臉上一敲,左臉便發出一聲輕微的哀鳴消失了。
右臉也同時沉入背箱中。
他啜嘴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地龍猛然挺起身軀,一掃頹唐之色。
宗士翻上坐鞍,輕輕一抖繮繩。
地龍甩甩頭,立即迅猛地朝前方衝去,大地亦隨着粗壯的步聲而戰慄。
一騎似離弦的利箭,呼吸間便扎進前方數十隻屍骸鬼中,然後又如秋風掃落葉般將之完全擊潰。
逃走的魅魘留下的這些路障完全起不到應有的作用。
片刻間就被斬殺殆盡。
突圍而去的地龍瀟灑躍入重新匯聚的毒瘴中。
不久,魔性的沼澤化作黑點落在身後,只有從後方吹起的山風攜帶些微腐爛臭氣,讓人不至於將之完全拋之腦後。
山道並不是筆直,地龍沿着崎嶇路徑疾行,片刻後已經到了海拔稍高的山腰石林。
此處久無人蹤,地龍無法嗅出人氣,然而魅魘的確將他們引至此地。
遍地高達三公尺的巨型圓錐石柱,彼此間隔亦是三公尺,看不出有任何人工撅鑿的痕跡,渾然天成。
背箱右臉浮了出來,露出驚訝的情緒,片刻之後——
“確實有魔力在流溢,是十分強大的道化士。”它操着沙啞的聲調說:“磁場和風的混亂干擾了我的感覺,你需要自己去尋找……它的嗅覺在這裡也行不通。”
右臉口中的它——那隻笨重的獨角地龍又趴在地上,看上去任憑怎麼催促也不會再前進一步了。
它懶洋洋地閤眼休憩,似乎適才的一陣疾馳已經用完全身的精力。
宗士翻下龍背。
“呀呀,偉大的人形師對善良生物的欺壓終於得到報應了。”
左臉不甘寂寞地浮出來,還未等宗士有所動作,又神經質地縮了回去。
或許早就料到如此,宗士的確沒將左臉的嘲弄放在心上。
黃昏的殷紅浸透在石柱羣中,風聲鶴唳,無論聲音還是夾在風中的物體,都被石柱上銳利的石磷切割得七零八落。
宗士讓地龍駐留在原地,自行套上帽兜,邁着優雅平穩的步伐在石柱羣中徐行。
和在沼澤一樣,這裡的風遇到他亦要繞道而行。
視線被錯落有致的石柱阻隔,然而在前行一百多公尺後,前方豁然開朗——是一片廣闊平整的石臺廣場。
這個石陣的長度比想象中要來得短。
在兩旁高聳十數公尺的峭壁夾口,一座簡樸的石屋盤踞在方圓二十公尺的平臺上。
除了門口呈現岩石本身自然的青色,其它地方都被漆成黑色,在黃昏的渲染下,猶如干涸的血跡。
石門給人無法輕易打開的厚重感——宗士毫不猶豫地敲了幾下,沉悶的聲音似乎無法到達屋內。
不過大約一分鐘後,從門下的縫隙漏出纖細的光線。那光迅速轉亮,從門腳開始侵蝕了整道石門,最後似乎是石門自己在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於是石門如同影子般消失了,站在門前的是一個人影。
宗士微微露出意外的神色,因爲這座石屋並不像只是敲一下就能打開的。
面前這人身穿黑色的罩袍,並且戴上了帽兜,整個人就好似隨時會融化在黑暗中一般。
被緞帶束起的腰身玲瓏起伏,十分明顯地昭示了對方的性別。
“道化士,是道化士!”左臉突然浮現出來,並且歇斯底里地叫喊。
宗士並沒有理會,只是直勾勾注視女人被隱藏在黑暗中的面孔,銳利的目光似乎一把能將無形黑暗鑽透的錐子。
從一開始就感受到的魔力,在這個女人現身後更爲濃烈了。
對方摘下帽子,露出一張妖異的臉——一半老態龍鍾的乾癟,一半青春洋溢的豐潤。
那半年輕的臉似曾相識。
長髮披露下來,分成兩半——蒼老的白色以及娟秀的黑色。
“沒想到在這個偏僻的地方也會出現如此高強的獵人,雖然稀罕,但如果秉持惡意而來,必將被打入萬劫不復的死亡。”她的語調亦是一半沙啞一半清脆。
彷彿年輕與衰老同時出現在一個肉體上。
“雖然你這麼希望,但很可惜。”男人突然說:“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道化士非林。”
隨着宗士的話語,女人先是惱怒,然後迅速轉變成驚訝。
“非林——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然後她再度打量來者的面貌,當視線落在浮現雙臉的紅黑背箱時,瞳孔毫不掩飾地露出一絲驚恐。“是您……不,不可能的,將近一百年了,那人應該……”
雖然搖擺不定,但她還是立刻讓開一條道,將宗士領進屋中。
不一會兒,兩人已經面對面坐在圓形石桌旁。
“年輕人,找我有什麼事嗎?”她用看似懷念卻充滿否定的目光注視這個俊秀的男人。
他的容貌裝束和百年前她碰到的那人並不只是神似,而是幾乎完全一模一樣,無法從這張面孔上找到歲月的痕跡——但就是這點在生命的自然定律中是不可能存在的,衰老和死亡可以通過各種方法減緩,但並不能抗拒。
“不,我並不是找你。”
宗士神色淡然地從懷中取出畫卷,在桌面鋪開。
“她要我代爲致謝。”
非林目光在畫像上停留了數秒。
“原來如此,是舜子嗎?那孩子應該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去了吧,真是用心良苦呀,不過她真的很幸運。年輕人,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但是你知道跟一個道化士做交易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
“如果那個女孩沒有說謊,我會自然會付出相應的報酬。”
“不行,看在那孩子的一番苦心上,在你完成她的委託前,我不會告訴你有關她所使用的我力量的事情。”說着停頓了一下,轉視男人的表情,可是對方並沒有任何失望的神色。
顯然這個男人也十分明白,借用道化士的力量,必須遵守一些規則。
女人思索了一會,說:“不過,對於道化士而言,並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情,只要你能付出價碼,亦能得到需要的線索。”
“你告訴我你所知道的,我告訴你融合靈魂的方法。”
這話彷彿一道強烈的雷電,讓女人一下子從石凳上跳起來,全身不住顫抖。
“這是真的?不,不可能,自然定律……”
靈魂的融合是違反自然定律的事情,人力不可勝天,這是道化士的守則。
“你只需要告訴我這些對你毫無用處的記憶。”
“蠢話,真是蠢話,你竟然說出來了。”
女人顫巍巍地重新坐回凳子上,突然又一臉恐懼。
“不,也許可以,如果是那人的話……可怕,太可怕了,你不可能是那個人。”
“非林,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你的地下實驗室,還有那個離開的貴族。”
宗士的聲音如同惡魔的利爪,重新撕破了女人封藏已久的記憶。
那場對強大的道化士和吸血鬼而言最爲殘酷的惡夢——一身灰衣,彷彿從地獄歸來的人形生物,操縱無論物理力量或是魔法都難望其背的傀儡,將半路行劫殺害自己父母的非人強盜們一一斬殺,然後將他們全部煉製成傀儡的一部分。
之後,傳授了當場存活自己和一名年幼吸血貴族各種匪夷所思的技巧。
那雙冷漠的眼神。
這就是她唯一封藏的記憶。
等她猛然回過神來,不過彈指一瞬,煤油燈芯跳了一下,亮了許多。
黑夜已經悄悄將這個世界納入掌心。
女人的表情流轉不定,最後似乎下定了決心。
“你如何保證你的方法有用?”
宗士沒有回答,背箱的右臉突然噴出一道彷彿擁有個體意識的霧氣,轉眼間就將措手不及的女人包裹成一隻霧繭。
起先霧繭的表面不住翻滾,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緩和下來,在三分鐘後完全停止。
此時這隻繭看起來密實如固體般。
煤油燈芯又跳了一下。
霧繭瞬間龜裂,如同鏡子碎片剝落,在接觸實地之前就已經在空氣中消失了。
女人躺在地上,焦距過了好一會纔再度凝聚。
她原本涇渭分明的兩種外貌已經完全融合在一起,大約在二十七歲上下。
當然,實際的年齡已經超過百歲了。
女人再次坐到宗士的對面,用一種充滿磁性的聲音說:“最後一個問題,能否請您告訴我您對夢境的理解。”
“夢是美好的,但它終究不是現實,沉溺在夢境中,雖然不會有所損失,然而也僅此而已。時間亦在毫無間歇地流逝,無法前進的事物不能代表永恆。”宗士轉述了舜子的話語。
“很好,您合格了,請您記住您所說的這些話,我將會履行之前的諾言。昆羅摩的人形師,宗士先生。”
她將宗士帶到另一個房間——約莫二十五平方,卻沒有其它額外的東西。
只是一個空房而已。
宗士對此沒有抱持任何疑問,他站在道化士身後,用澄透的目光劃過地面。
那裡用人類肉眼所辨識不出的溝痕組成一幅魔法陣。
女人伸出右手食指,一團潔白的光似水滴般從指尖滲出,滴落在地板上。
纖細的光沿着魔法陣的痕跡四處浸染。
在整個魔法陣都開始發光時,地板一如石門那般消失了。
剩下通向幽暗的階梯,恐怕是接入地獄的夢魘之路。
“這裡是舊時代的某個地下實驗室,我和克森昆離開和你分開之後,意外找到此處。”
“羊水……營養液。”宗士作出分辨。
熟悉的氣味瀰漫在這個地方,越往下走就越濃郁,大約十分鐘後,宗士依稀嗅出消毒水的味道。
氣味的盡頭是一團隱約的光亮——那裡就是目的地,一處足有一千平方的空間。
不過由於些許的坍塌,有多處無法進出。
到處都有金屬與高分子纖維的器械,在潮溼的空氣中,不少已經損壞,散發出特有的鏽味。
女人將宗士帶到一個幾乎完好,初看起來和產房無二的試驗室。
似乎久已不用,因而積滿了灰塵。
有一絲絲腐爛的氣息從地上整齊排放的圓筒艙室中散發出來。
非林早在進來前就已經將事先準備的口罩帶上,雖然沒有給宗士任何準備,但看起來他並沒有任何追究譴責的神色。
“我們就是在這個產房找舜子和剎那兩人。”女人的聲音似乎在沉湎過去:“雖然裡面有很多,我從未見過如此多的素基生命——如果他們成長起來,一定會成爲了不起的道化士,不過可惜的是,只有她們兩個活了下來。”
宗士蹲在其中一個艙室邊,用斗篷拭去灰塵,露出艙蓋本有的非金屬質感——上面的銘牌並沒有因爲千年的歲月而有所缺損。
“上面寫了什麼?”女人雖然早就查看過,卻不認識這類舊時代的文字。
畢竟在那個時代,整個星球的領土都被人類所佔據,上百的國家又擁有各自的語言和文字。
即使在現在,對於在那時便存在,而在這個時代纔開始復興的黑暗貴族來說,那也是一段極爲輝煌,幾乎不可企及的人類時代。
“天照重工。”
“那是什麼?”
“一個現今已經不存在的島國的企業,在那次戰爭中,那個國家的領土全部沉沒在太平洋底下。”
這具艙室保存完好,但許多重要的線路已經斷開,但尚有一些指示燈虛弱地閃爍——依靠內置的蓄電池,自身的部分機能竟然還在運作。
宗士取出***,並熟練地開始設置,在十幾秒後,便聽到機械沉悶的解鎖排氣聲。
他將艙蓋掀起來,頓時一股濃烈的腐爛毒氣撲面而來。
非林的身形逐漸模糊,等到這股氣味遍佈整個房間時,她已經出現在室外反鎖了安全門。
宗士對於身後的變化置若罔聞,或者說是不屑一顧。
他在這種濃烈的毒氣中仍然能夠安然處之,不過牆上的通風系統已經開始自行運作。
轟鳴不絕於耳。
艙室內是一堆如同沉積了多年未能清理的下水道死水,漿狀的營養液已經完全變質,因爲氣壓減小而上浮的屍體終於露出全貌。
從半腐潰的肉體中,依稀能判斷出原有的和舜子相似的容貌。
這裡是一處克隆人的實驗室——不是正常人,而是經過特殊基因修改的人類,出於染色體的相似度,被認爲是現今素基生命的原型。
因**艙完好而存活的試驗體就是舜子和剎那——這是她們本來的名字,宗士不久便找到了孕育她們的**艙。
非林在門外徘徊,爲了不讓毒氣破壞其它地方的環境,她不得不鎖上安全門。
她正等待宗士的召喚。
然而那個身影悄無聲息在她身邊出現。
“應該還有其它的事情。”
“你——”女人冷颼一驚,失魂落魄地叫起來:“你怎麼出來的?”
“告訴我其它的事情。”
看到宗士淡漠的神情,女人只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
“是呀,如果是你的話,那種程度的安全門完全沒有效果。”
“其它的事情!”男人第三次重複,聲音沒有委婉的餘地。
女人默然靜立了一會,似乎在回憶那段日子。
“我和克森昆在這裡找到了兩個女嬰,奇怪的是,她們兩個竟然擁有同樣的靈魂。”她突然鬼氣森森地笑起來,連清麗絕倫的美貌在那笑意下也顯得詭譎。“於是我取了舜子的一半靈魂,以此減緩我的身體的老化,可惜靈魂之術並不完全,才變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當然,作爲報酬,我允許她使用三種能力:夢、靈魂抽取和封印。”
“原來如此。”
“至於克森昆,那個貴族,給了剎那初擁,不過因爲受到舜子的牽制,在逃出舜子的領域前,她無法成爲真正的吸血鬼。”
“那麼,克森昆在哪?”
“不知道,他在完成初擁後朝西邊走了,但是剎那應該還在他的城堡裡。”
未等詢問的視線落在身上,非林立刻告之。
“就在這座山的山頂。”但她也提醒道:“要小心啊,舜子的力量並不是完全的,她應該感覺到了,死與生,不過是個交替的平衡,並不存在完全意義上的靜止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