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滿血的“波利塔”迎着從裂谷深處吹來的風,搖搖晃晃的往下飄去,漸漸的消失在了黑暗當中。整個裂谷中,無數的鐵鏈依然在不斷地響動着,運動着,告訴着我電梯並沒有等待我們幾個人,而是搭載了衆多的僱傭兵,下降到了深處。我們無法對這些僱傭兵視而不見,所以最終決定要跟隨着他們,去看看存在於深處的“真相”。
可在這時,何永春卻突然轉頭看向了雷立行,大聲的說道:“我們這裡,還有一個人,是從下面上來的。”
“爲什麼?”胖子馬上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雷立行,問着何永春,“爲什麼這麼說?”
“武警控制這裡這麼長的時間,卻不知道下面有個如此龐大的設施,我從一開始就沒有信過。”何永春走到了雷立行面前,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面對的不過是一面“牆壁”,遺憾的退了回來,“而且,你的幾個朋友,在看到這個房間裡的屍體時,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和不解,我覺得你們早就知道了這裡的情況。”
“可是雷子已經說過了,武警們遭到了襲擊,肯定見過這樣的場景。”胖子插進來,打斷了何永春。
“是啊,既然已經看到了當時的慘狀,難道不會擔心其他的武警嘛?”何永春只是掃了一眼胖子,又讓目光回到了雷立行的身上,“還是說你們其實已經放棄了呢?”
何永春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展露無遺。我也從雷立行現在的行爲當中,感覺出了一絲疑慮。他雖然不善於表達情感,但也絕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不僅會保護自己的同伴,更是在某些時候會站出來,去保護無辜的陌生人。可是,到目前爲止,我沒有發現他有任何想要救助其他武警的行爲。也許何永春在這時候的推理是正確的,雷立行已經放棄了。
“其他人去了下面,已經回不來了。”雷立行淡淡的說着。
“爲什麼?”何永春終於找到了突破口,馬上追問道,“下面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只有你們4個人上來了。”
“不知道,下去的人都失去了聯繫。”
“不知道?”何永春說着,手不自覺地摸到了腰上的槍。這一瞬間,被雷立行準確的捕捉到,目光迅速移到了何永春的手上,就像是生物的本能一般,身上的氣勢爲之一變。
一個是以前的老夥計,一個是特警隊的隊長,看着兩個人突然對峙起來,我不知道該幫誰,只能尷尬的看向了胖子。胖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忽然大聲說道:“何隊,雷子,消停一下,現在咱幾個可沒太多的時間在這裡爭執。一個是,僱傭兵的問題沒解決,咱們內部就先幹起來,不明智。第二個,電梯已經停了,我們還要不要下去?”
由於注意力太過於關注這兩個人,我一時也沒注意,那從裂谷深處傳來的轟鳴聲已經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何永春同樣側頭聽了一陣,呼出一口氣,手慢慢放鬆了下來,眼神有些黯淡,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輕輕說着:“我只是不希望這次的行動,成爲我們最後一次的行動。”
“我不會讓它發生。”雷立行的氣勢也逐漸收斂回去,但依然面不改色的說道,“我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但這3個人是中途被我發現的,只是被救上來的第一波人。”聽到雷立行如此說着,我放心了許多,他還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人。
“但願我能相信你。”何永春眼神波動,看到了正在看她的我,馬上眉頭一皺的轉過身去,開始大聲對裂谷對面的翁鉛華喊道,“翁隊,你們在這裡看着房間裡這幾個昏迷的人,等我們回來。”
“沒有電梯,你們怎麼下去?”
何永春將手電往腰上一別,指着吊電梯用的粗大鐵鏈:“這裡有一個最快的辦法。”她說着,回頭看着胖子,履了一下側面的頭髮,露出了小巧的耳朵,然後微笑着後退了兩步。在我面前的何永春,一直保持着一副長官,外加陽剛的氣質,但這樣的一個動作,我好像注意到了她作爲女性的一面。
“我去,何隊你確定?”胖子驚訝的問着她。
她裂開嘴,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沒時間猶豫了。”我才知道那個微笑,實際上是她咬牙產生的錯覺。說着,她忽然邁開步伐,一個衝刺。我和胖子都來不及阻攔她,人就已經衝出了隔離門,在空中連續的跨了幾步,好像真的飛起來了一般,最後隨着一聲低吼,她準確的抓到了3米外的一條鐵鏈上。
“我靠,你真行!”胖子做着深呼吸,看着隔離門外的漆黑的峽谷深處,不斷地讚歎着,“特警部隊裡,有你這樣的人,簡直是福氣!”
“哈哈。”翁鉛華大笑一聲,也忽然一蹬鋼筋,躍了出來,在空中一個轉身,抓住了離他最近的鐵鏈,然後說道,“特警絕對不會比那些受過專業訓練的武警差!”
“翁隊,你幹什麼?”何永春一看連翁鉛華也跳了過來,馬上嚴厲的呵斥着,“你下來了那幾個人怎麼辦?”
“放心吧,這兒還有我們呢。”依然趴在鋼筋上的一個特警開口說道,“何隊,我們會在這看着那幾個人,就讓翁隊和你一起下去吧,好有個照應。”
“是啊,何隊,你要求過我們,特警執行任務時絕對不能單獨行動,現在自己卻不遵守,這樣不好吧。”翁鉛華同樣懇求道。
“這邊還有3個人呢。”何永春說的3個人當然是指的我、胖子和雷立行。
“和你一起行動時間最長的是我,而且……”翁鉛華略帶懷疑的看了我們一眼,遲疑了一下,纔開口說道,“我剛剛纔目睹了武警、特警和刑警之間的混戰,現在沒辦法放心讓你單獨和他們行動。”翁鉛華的話語雖然聽起來令人不快,但他關心何永春的心情卻是真的。
我也未曾想到那4個人在聞到“波利塔”的花香後,竟會突然向我們大打出手。而這種顧忌,也在我的心底埋下了種子。我、雷立行和胖子3個人,同樣吸到了那種花香,可如今從我的角度來看,現在誰都沒有產生暴力傾向。但這並不能保證之後的路程上,我們不會再次發生這樣的情況。也許一個人行動纔是最安全的,可同時,遍佈着很多的危險,使得我們又不得不聚集到一起,心裡相信對方的同時,還猜忌着對方。
我的目光落到了雷立行身上,他依然是一副毫無表情的撲克臉,面對着翁鉛華的話語,充耳不聞。可當目光和胖子對上時,他無奈的眼神,卻突然閃出了一絲疑惑,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讓我感到有些尷尬,馬上看向了何永春。
這時候的何永春默默地向下爬了幾節,騰出原先的空位,擡頭喊道:“你們聽好,不要接近這個房間,在原地看着就行了,我不確定這個房間裡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會讓人失控。”
“瞭解。”“是!”兩個特警回答的同時,我身邊的雷立行後撤了兩步,忽然一個衝刺,飛出了隔離門,在空中只邁了一步,就準確的落到了那根鐵鏈上。兩個人一起往下移動了幾節,又給下一個人騰出了位置。
“我先還是你先?”胖子在這時拍了我一下。
“還是你先吧……”看似客氣的話語,實際上我是害怕胖子如果沒抓穩,滑下來砸上下面的我們,哪怕有十個雷立行,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好吧。”胖子也將手電別在腰上,順便收了一下肚腩,多後退了幾步,然後突然加速。沉重的身體,在鐵房間的地面上傳來了“砰砰砰砰”的四下腳步聲,接着人衝出了房間。他也學着何永春在空中邁着步伐,我在這時竟然想到了“飛翔的荷蘭人”這6個字。他伸出了雙臂,一把抱住了鐵鏈,巨大身軀讓鐵鏈產生了一震的晃動,令人緊張不已。但何永春和雷立行似乎都抓的很牢固,誰也沒說什麼,等到鐵鏈穩定一點了,3個人都往下移動了幾節,給我留出了位置。
我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液,裝好手電,心裡默唸着阿彌陀佛。要知道,看別人做事情的時候總是很簡單,可當輪到自己的時候,就會平添很多顧慮。這就是人類天生的恐懼感,而恐懼的來源,就是那災難性的後果。我害怕自己沒抓住鐵鏈,跌落下去,如果砸上了下面3個人,更會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
“老弟!想什麼呢!快點兒!”胖子焦急的催促道,“再不來,我們不等你了。”
“哥們兒!”另一鐵鏈上的翁鉛華也在這時笑道,“往前看,往前飛,這樣腿就不會軟了。”
“軟你大爺!我在考慮怎麼飛比較帥。”我有些賭氣的說着這些話,但內心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些腿軟。看着幾個人大笑的樣子,我深吸了一口氣,後退了兩步,讓自己面朝着那根鐵鏈。接着,我緩緩地呼出了這一口氣,突然小腿上的肌肉一個緊繃,同時腳腕用力一蹬,邁出了第一步。但是這樣的速度還不足以讓我飛到鐵鏈上,所以我左右腳交換着連續的做着這樣的加速,又邁出兩步後,我也到達了隔離門口,左腳踩到了隔離門邊上。
接着只要一用力,藉助了衝刺後的慣性,我將會準確的飛到鐵鏈上。也許我沒法像何永春和雷立行那樣,僅僅用雙手就能握住這條鐵鏈,但學着胖子的姿勢,抱住這條鐵鏈,肯定沒有問題。這一切都是我做出的預想,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