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十八一拳破境,堪堪敵住玄飛鷹。
但伊裡諾峰峰頂,三長老劍勢如虹,將左奔右突的吳飛玄始終圈在劍勢之內。
“長路漫漫,生何歡,死何苦。”
“生何趣,死何懼。”
“生何苦,死何如?”
三長老每念一句,手中劍勢便加快一分。
三長老臉上皺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去,轉眼之間,變成了一個憨厚的中年人。
吳飛玄變成了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青年。
三長老住手。
“這便是完整的長生訣,你可明白了?”
吳飛玄應該很欣喜看到自己年青的面容,但他似乎正在恐懼。
二十歲年華雖好,但吳飛玄的修爲,也被長生訣生生地壓在二十歲的樣子。
吳飛玄怔怔不語。
少宗主先前衰老的模樣,在三長老使出劍訣後,至少年青了十歲的樣子。
少宗主很是感慨,說道:“完整的長生訣,就是你一直惦記的星落訣。就是老宗主,在修煉星落訣後,也控制不了元力的反噬,不得不強行進入火雲寶窟,但他去了,便再沒有回來。”
“老宗主怕我們也進去,便抓了哈斯木元帥,讓他鎮住火雲洞幾十年。”
“你想進去,所以找了茅十八等人來。”
“我們也想進去,所以想出了這兩人合練的法子來。”
“你不該輕視我們。”
“所以,你敗了。”
吳飛玄嘴角慢慢浮起詭異的笑容來,輕聲說道:“是啊,我輕視了你們。可是,你們也輕視了我們。最後的勝利,是我們的。”
吳飛玄一語未畢,已是雙手箕張,向着三長老兩人撲來。
三長老長劍急展,急刺吳飛玄前胸。
吳飛玄臉上詭異的笑容不變,任由長劍穿過前胸,一伸手,便抓住了三長老的手。
三長老一隻手本就與少宗主握在一起。
這一下,好似三個人把手言歡的模樣。
但這不是。
伊裡諾峰峰頂,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半個峰頭,剎那間化爲飛灰。
漫天的灰塵裡,一隻青色的小蟲兒,搖搖晃晃地飛出,然後在空中一轉彎,向着火雲洞飛去。
這青色的蟲兒,便是茅十八先前展露出來的青蚨。
青蚨飛出塵霧,飛進火雲洞,飛過那片七彩光幕。
蟲兒雖然詭異,但卻沒有多少靈智,剛從寄主身體裡飛出,便向自己的主人飛去。
但火雲窟裡有火,這隻青蚨剛一飛入,便被烈火燒去了雙翅,接着便被燒成了飛灰,隨着火舌消散在空中。
一切顯得那樣的安靜。
但茅十八心裡卻是格登一下。
大長老吳飛玄是自己在玄鷹宗的一顆最大的棋子。
他的任務是殺掉少宗主等人,掌控整個玄鷹宗。
但現在吳飛玄竟然死了。
茅十八臉色一狠,掌上用力,一招將玄飛鷹逼退半步,砰地又是一拳,捶打在自己胸口。
又噴出一口鮮血。
但茅十八身子一晃,卻是分出兩道身影,從左右兩邊,分撲玄飛鷹。
分身化影,玄妙一品。
茅十八再次破境,從先天造化進入先天玄妙境。
玄飛鷹一直是造化境巔峰。
茅十八此時展現出了完全不同的實力。玄飛鷹低叱一聲,出手如電,迎向茅十八。
夏天縱還是周天初成的境界,在先天高手面前,根本插不上手。
夏天縱看出了玄飛鷹正在茅十八的進攻之下節節敗退。
“你們慢慢打,小爺我先走了。”夏天縱身子一縱,便向通道跑去。
“哼!”一聲冷哼!
“哼!”又一聲冷哼!
玄飛鷹與茅十八竟是不約而同,同時發出一聲冷哼來。
茅十八哼一聲很正常,他說出了太多的秘密,自然不能讓夏天縱跑掉。
但玄飛鷹爲什麼也冷哼一聲,是在怒自己身爲徒弟,卻沒有上前幫手麼?
夏天縱只跑出五步,頭腦裡突然一暈,撲通摔倒。
這陣眩暈,跟先前那陣眩暈很想像,只是更加強烈而已。
茅十八正壓着玄飛鷹打,但在夏天縱摔倒的同時,玄飛鷹似乎眼睛一亮,茅十八頓時便覺有一道人影向自己側面襲來。
茅十八強行一扭身,避開要害。
那人影一掌插進茅十八右肋,幾達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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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縱還沒摔結實,石屋裡又是撲通一聲,茅十八側身摔落過來,砸在那石桌之上。
石桌喀地一聲,從中出現一條裂縫。
裂縫處,七彩的光華沖天而起。
光華如濤,拍打在石屋頂上,化作無數水花,從屋頂滴落。
水花滴在一顆夜明珠上,夜明珠咔地碎去,化作一撮碎屑。
水花滴落在一柄雪亮的長刀上,長刀咔地一聲輕響,化爲一堆細鐵粒。
又一滴水花落下,落在那細鐵粒上,細鐵粒無聲再碎,化爲一撮粉末。
滴滴嗒嗒,七彩光華化成的水滴,開始零星落下,只一眨眼,便化爲傾盆。
傾盆光雨,下在珠寶上,珠寶便化爲飛灰,下在無數兵器上,兵器便化爲粉末。只是下到堅硬的石地上,石地卻安然無恙。
玄飛鷹強借夏天縱靈識,硬生生將境界提升至玄妙境,這才一招將茅十八重傷。
但第一滴光雨落在她身上,便將夏天縱的靈識剝離。
第二滴光雨落在她身上,她體內一道元力重新化爲天地元氣,消融在光雨裡。
光雨傾盆,一道又一道光雨落在玄飛鷹身上,玄飛鷹焦黑的面容慢慢白了起來,開始被地火炙烤燒傷的皮膚,竟是結痂脫落,重新生出粉嫩的肌膚。
茅十八連提兩個境界,但還是被玄飛鷹傷了。
但茅十八還是沒有露出一點驚容,一手扶着裂開的石桌,就要站起來。
一滴光雨就在此時落在他的手背上。
手背有些涼,手三陽內一道元力在清涼的感覺裡,化爲天地元氣,消散在光雨裡。
茅十八擡頭,兩滴光雨落在他的臉上,又是兩道元力消散在光雨裡。
光雨開始傾盆而下。
玄飛鷹與茅十八臉上都是露出了驚駭的表情。
他們的元力在急劇消失。
他們的靈識在急劇縮減。
兩人體內彷彿咚地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們體內抽走。
兩人面色蒼白,玄妙境,玄妙境,已被光雨剝奪。
直墮入先天造化境。
這太匪夷所思,這太駭人聽聞!
一滴清涼的雨落在夏天縱後頸。
夏天縱搖搖頭,腦袋不再眩暈。
夏天縱轉頭,一滴光雨落在夏天縱臉上,那清涼的感覺直沁入夏天縱骨子裡。
光雨如注,落在禿尾巴狗身上。
禿尾巴狗狗毛倒豎,一層淡淡的黃光從狗身裡逸出,竟將光雨擋在體外。
光雨如注,石桌的裂縫還在擴大,七彩光華還在加強。光華里,兩個卷軸浮了出來。
茅十八強忍體內元力被剝奪的痛苦,一把便向卷軸抓去。
玄飛鷹自然也看到了卷軸的浮出,斜刺裡一腳踢向茅十八。
茅十八身子一側,一把撈起一隻卷軸。
玄飛鷹一腳踢在茅十八後背,茅十八藉着這一腳之力,倏地掠入通道,遠遠去了。
玄飛鷹卻沒有想離去,就在光雨裡緩緩坐倒,坐倒在那一襲黑袍旁邊。
黑袍下的白骨,已經在光雨裡化爲無數細末。
玄飛鷹伸手插進那些細末裡,似乎要抓住些什麼。
但什麼都沒有,就連先前那頭骨,也已化在粉末裡。
玄飛鷹本已受傷,此時心情激盪,哇地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鮮血在光雨裡,剎那被沖刷而去。
玄飛鷹身子一軟,體內元力的消散,讓她境界再墮一層,竟然回到了後天知命境。
但玄飛鷹渾不在乎,一雙變得粉嫩的手,顫微微的抓起那襲黑袍,貼在自己胸口。
“義父,玄虛,哥哥,你就這樣去了麼?”玄飛鷹仰起臉,任憑光雨淋在自己身上,口中喃喃低語。
光雨還在繼續,落在夏天縱身上,落在禿尾巴狗身上。
夏天縱只覺得每一滴光雨,都落到了自己的骨頭上,落進了骨髓裡。夏天縱開始發冷,臉色開始變青。
石桌的裂縫繼續在擴大,兩枚卷軸之後,又浮出一柄斑駁的斷劍和一隻古色古香的木匣子。
一隻斷劍,一隻卷軸,一隻木匣子,浮在石桌上光華里,緩緩流動。
玄飛鷹沒有動,她仍在低泣,口中喃喃地在呼喚。
禿尾巴狗沒有動,它身上的黃光更淡了一些,但原本灰撲撲的狗毛,已開始慢慢變得金黃。
夏天縱是不能動,他發冷,已經冷得張不開嘴,動不了一根手指。
咯咯咯,夏天縱的牙齒,開始不由自主的打架。
禿尾巴狗身子動了動,但前爪拼命地向前伸出,也沒能走動一步。
光雨如注,就似永不停歇一般。
夏天縱的意識漸漸地要凍住,腦裡開始模糊。
自己的運氣真的那麼差麼?一切事情都輪不到自己做主?
夏天縱心裡升起強烈的不甘——還有恨!
不!
夏天縱喉裡發出一聲瘋狂的悶吼,體內天地元氣,如瘋了一般,在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十二經別、十二經筋內,猛烈衝擊。
夏天縱眉心、雙手手心靈竅,在第一滴光雨落在夏天縱後頸時便已充滿。
天地元氣一經牽動,便循着大周天功法的路徑,以比平時快了幾百幾千幾萬倍的速度,在夏天縱體內流轉,幾乎只在一息之間,夏天縱的經脈便被撐大了一倍。
一條條經脈經絡從夏天縱皮膚下凸起,就像拇指大的一條條蜈蚣,在皮膚下瘋狂的竄動。
夏天縱全身僵直,動彈不得,但被撐爆的感覺,卻感受得清清楚楚。
啵!
一聲輕響,不知道身上哪裡的皮膚,終被撐爆。
啵!啵啵!啵啵啵啵!
一處破,處處破。
剎那之間,夏天縱身上便是千瘡百孔,那光雨,就從瘡孔中,蜂涌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