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靜不管,先將溫柔要擡進屋子裡,孟天楚道:“不要再送進佳音的屋子裡了,送去她自己的院子去。”
溫柔叫嚷道:“我就不讓她回來住,就是她讓我沒有了孩子的,她難道還配有房子住嗎?”
孟天楚怒不可遏,道:“混賬東西,李嬸把她的啞穴也給我點了,真是說的都不是人話。”
李林靜聽命,溫柔立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孟天楚見李林靜將溫柔抱走後,這才趕緊讓那跪在地上的丫鬟起身,將她手上的盤子拿去,那丫鬟見溫柔走了,這纔敢大聲地哭了出來。
孟天楚:“不要哭了,二夫人怎麼又找到你的茬兒了。”
“老爺,我不在您家幹了,您讓我回家吧,這個月的工錢我也不要了,二夫人總是打我,我就是家裡窮,但我爹孃都捨不得打我的,我求你了,老爺,我知道……知道您人好,求您放我回家吧。”
孟天楚長嘆一聲,這是夏鳳儀來了,孟天楚沉聲說道:“趕緊給這個姑娘找件衣裳穿上,溫柔在這裡胡鬧,你也不過來看看。讓前院的知道了,成何體統?”
夏鳳儀見孟天楚是真的生氣了,這是身邊一個丫鬟已經找來了一件衣服給這個丫鬟穿上。
夏鳳儀走到那丫鬟身邊,輕聲勸慰幾句後,這才走到孟天楚身邊說道:“我和飛燕在忙着給文瑾和奶孃搬東西,你不是讓文瑾和奶孃暫時先住在我那裡嗎?我真的不知道這裡出了狀況,我們剛纔給文瑾搬東西的時候,溫柔還好好地躺在牀上的。”
夏鳳儀:“天楚,你先別生氣,氣大傷身,溫柔現在心情不好,說話做事難免極端了一些,回頭我去勸勸她。”
孟天楚陰沉着臉。半晌,說道:“讓你去看看孟家的宅子,什麼時候我們可以搬回去,我越發地覺得住在這裡不合適了。整天讓別人看我們的笑話,溫柔也是一點也不省事兒,生怕別人不知道孟家還有一個裝瘋賣傻的二夫人。”
夏鳳儀:“和工頭商量了,最快也還要等上一個月呢。”
孟天楚:“趕緊催催。”
夏鳳儀:“我知道了。”
柴猛快步走了過來。道:“大人,柯乾柯大人的夫人來了,現在在大廳等着呢。”
孟天楚心想怎麼來得這麼快,便道:“誰家大廳?”
柴猛:“自然是東院大廳,說是已經去過成大人那邊。現在是親自過來給您送過節的東西。”
孟天楚:“這個柯夫人可是比柯乾會爲人處世啊,我還以爲讓我去成大人那裡拿呢。”
夏鳳儀:“那你就趕緊去吧,不要讓別人久等了。”
孟天楚:“你和我一起去好了,人家是女人家,有你在,會好些。”
夏鳳儀應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去了大廳。
孟天楚一進大廳。只見一女子側對着自己,正站在大廳前地一副畫前佇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一張鵝蛋粉臉,長方形大眼睛顧盼有神,雙眉有一般女子有別,濃密而且較粗,和一般女子的細眉有較大分別,看上去顯得少了幾分女人的清秀,卻多了幾分男子的英氣。粉面紅脣。身量卻十分修長,在古代女子中算是十分高挑的,大概有一米六七的樣子,上身一件玫瑰紫緞子水紅紗裙,繡了繁密的花紋,衣襟上皆鑲真珠翠領,外罩金邊琵琶襟外套,系一條粉霞錦綬藕絲緞裙,整個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風地豔豔碧桃,十分嬌豔。
“柯夫人。”
那女人聞聲轉過頭來。對孟天楚微微一笑,朝着孟天楚走了過來,孟天楚心頭一驚,這個女子不是那天在假山旁見到的那個穿紫色衣裙的女子嗎?怎麼會是……
孟天楚正想着,那女子已經走到孟天楚前面。柔軟的腰身輕微弓起。給孟天楚施禮,嘴裡說道:“孟大人。妾這廂有禮了。”
孟天楚回禮,發現這女子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夏鳳儀也上前見禮,然後三個人這才坐下。
那女子說道:“一直聽說,孟大人地夫人個個貌美如花,才智過人,今日有幸得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孟天楚微微一笑,這種官場上的說的體面話兒,這些女眷們往往都是信手拈來,怎麼好聽怎麼說。
孟天楚:“柯夫人過獎了。”
女子:“今日給孟大人送來些日常吃的小食物,還有一些夫人們大概會喜歡的胭脂水粉,都是一些拿不出手的東西,不過是柯大人和妾身的一些心意,還望孟大人和孟夫人笑納纔是。”
夏鳳儀:“柯夫人真是太客氣了。”
孟天楚聽着女子和夏鳳儀在一旁寒暄,自己卻不知道說什麼了,本想起身告辭,又覺得不妥,那女子彷彿看出孟天楚地心思,便道:“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話,您可以去忙您自己的,由鳳儀妹妹陪着我說話便可。”
孟天楚心想,還真是一個心細的女人,既然人家給你一個臺階,你就趕緊走人,想到這裡,孟天楚起身告辭。出門的時候,聽見夏鳳儀問道:“論歲數,我該大柯夫人一些吧。”那女子輕笑一聲,說道:“再說幾天,我就二十八歲了,妹妹不會比我大的。”
孟天楚一聽,不覺回頭偷看了一眼,只見那女子掏出香帕捂嘴偷笑,孟天楚好好看了看,卻不是紫色的,而是一條粉紅色的,看來只是和自己的衣裙搭配着,站在太遠,也沒有看見那帕子上秀的圖案,不過還真看不出來,竟連自己地眼睛都給矇蔽了,以爲還二十出頭,看來還是保養的好。
夏鳳儀來到溫柔的房間。溫柔躺在牀上,看來還沒有解穴,李琳靜安靜地陪坐在身邊,見夏鳳儀進門,便起身施禮。
夏鳳儀讓所有的下人和丫鬟退下,然後對李琳靜說道:“李嬸兒,將溫柔地穴解了吧。我有話給溫柔說。”
李琳靜道:“老爺吩咐了,說是隻可以讓二夫人說話,別的穴位不能解開的。”
夏鳳儀:“那就讓我和她說說話吧。”
李琳靜聽罷,解開了溫柔的啞穴,溫柔卻是一聲不吭。夏鳳儀示意李琳靜退下,然後找了把椅子坐在溫柔的身邊,將溫柔眼角的淚水拭去,慢慢地說道:“溫柔,若是想哭就哭出來吧。”
溫柔緩慢地搖頭,目光呆滯,面無表情。也不說話。
夏鳳儀輕嘆一聲,道:“其實,我在進門之前都不知道要和你講些什麼,你我姐妹一場,我深知你地脾性,剛烈而率直,眼睛裡揉不得一點沙子,我說地話未必深得你心,可以說到你的心坎上去。溫柔木然說道:“那你還來做什麼?”
夏鳳儀:“你愛天楚嗎?”
溫柔冷笑一聲,道:“愛與不愛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夏鳳儀:“你和天楚是老天爺促成的一對歡喜冤家。你們是不打不相識,不打不相知,不打不相戀,因爲這樣,你們打鬧着進了洞房,結爲夫妻,這是緣分,知道嗎?”
溫柔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道:“我沒有……沒有了他地孩子,他竟然還這樣對我。我一心爲他分憂,他卻處處都爲左佳音考慮,什麼叫緣分,我想,我們……。我們大概是有緣無分。”
夏鳳儀將溫柔地眼淚擦去。抓住溫柔冰涼的雙手,說道:“天楚。不是一個孩子,他爲人正直,公正,而且非常善良,有些事情,你以爲你爲他做了,他不知曉嗎?其實,他都明白,都裝在了心裡。”
溫柔沒有說話。
夏鳳儀繼續說道:“至於佳音,他們之間經歷了很多,天楚和我們每個人都經歷過許多地事情,他不光只是愛着佳音一個人,他也愛你,知道嗎?”
溫柔:“他愛左佳音我知道,但他愛不愛我,我也很清楚。”
夏鳳儀:“你就是太執拗了,總以爲自己的感覺就一定是正確的,我想有些時候你誤會了天楚了。”
溫柔閉上了雙眼,將手從夏鳳儀的手中拿開,放在肚子上,夏鳳儀見她緊皺雙眉,便道:“你要好生地要着,你和天楚很快就要出發了,回京的路途很辛苦地,你必須要好好地養好自己的身子。”
溫柔苦笑一聲,道:“如今回去還有什麼意義?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娘也病了,原想就是希望她見着我挺着個大肚子回去會高興一些,如今我回去,只會讓我孃的病更加地重了,我還回去做什麼?”
夏鳳儀:“天楚知道你娘病了。”
溫柔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繼續苦笑,道:“他知道了,還不是裝作不知道。”
夏鳳儀:“怎麼會?原想讓你提前走的,後又擔心你的身子,便說等中秋完了就走,因爲曉唯姑娘,也就是現在的賢妃今天要回來了。”
溫柔:“罷了,我什麼都不想聽,隨便吧,他若是見我不慣,休了我也無所謂。”
夏鳳儀趕緊說道:“又在說胡話了,怎麼也不會休了你,只是別和佳音槓着了,佳音是我們幾個年齡最大的,自然處處讓你,容忍你,但你總是這樣,大家還如何相處呢?”
溫柔:“她讓我,她容忍我?哼!她的命都是我救的,她還要我怎麼樣?”
夏鳳儀:“天楚給我說了,你叔叔溫泉地事情,是他讓佳音去辦的,具體情況我並不知曉,但我也不糊塗,你每每懷疑佳音的時候,佳音從來都是在天楚面前爲你解釋,替你解圍,我也知道你是個好女人,也希望天楚可以象愛佳音一樣的愛你,但你要知道,佳音從不爭寵,從不邀功。一向有什麼好處都是先想到我們三個,有什麼難處,也是想到自己第一個上。”
溫柔:“那鳳儀姐姐你不是也一樣嗎?”
夏鳳儀笑了,道:“你知道嗎?天楚愛上佳音在先,雖然我比佳音先進門,但天楚第一個愛上的女人確實佳音,爲此。我曾經也給天楚說過,讓佳音做大,我做小。”
溫柔愕然,道:“鳳儀姐姐,你怎麼這樣笨呢?憑什麼讓左佳音做大。你做小啊?”
夏鳳儀:“其實在我看來真的沒有什麼,正要天楚高興,因爲我曾經也傷過天楚,天楚也沒有怪過我,包括飛燕,那個時候,我和飛燕對天楚很不好。天楚一直沒有怪過我們,直到今天,他對我和飛燕還是那樣的好,而佳音不一樣,佳音從來就沒有想過傷害天楚,從一開始就一心一意地和天楚好,但佳音進門後,執意不肯做大,還是做了小。”
溫柔不屑地說道:“她就是做給天楚看的,希望得到天楚的可憐。她這就是在爭寵。”
夏鳳儀笑了,道:“你啊,對佳音的偏見實在是太大了,佳音沒有你想象地那麼有心計,她很聰明,甚至可以說是聰明過人,但她不會將心思用在這個上面。”
溫柔不說話了,夏鳳儀道:“算了,你好好歇息吧,你現在身子很弱。郎中開了方子,佳音看了看,給你加了一些名貴的藥材進去,說是你還年輕,身子很快就可以恢復過來。”
夏鳳儀出門走了。溫柔將頭扭向牆邊。伸手將蚊帳放下了。前的一次別離。如今柳枝依舊翠綠,荷花依舊芬芳,風兒依舊輕柔拂過臉龐,放眼望去,浩浩蕩蕩地迎接隊伍竟有百餘人之多,大家整齊地站在道路兩旁,身穿各自的官服,太陽當頭照,大家額頭上的汗水嘩嘩地流着,衣服都溼了,不時有人小聲地議論着。
柯乾站在孟天楚地身邊,將近四十歲地年齡,這樣地站着,好像還不如成梓義能夠堅持了,不是掏出懷裡地汗巾來擦汗,孟天楚看了看柯乾的汗巾上面什麼也沒有。
“報!”一個騎馬飛奔過來的護衛飛身下馬。
成梓義:“說”
“賢妃省親的隊伍已經在五里之外,賢妃命成大人、杭州府知府孟大人及鳳陽公主前去迎駕。”成梓義翻身上馬,道:“知道了,你去給孟大人說一聲,我和曉諾在這裡等他。”
曉諾在護衛地攙扶下,已經穩穩地坐在了馬上,一身水紅色長裙,看起來宛如一朵豔麗的牡丹一般。
三個人得令,正要策馬前往,成梓義見曉諾雙腿一夾馬肚子,頓時面部扭曲起來,痛的差點叫出聲來,便自己下馬,翻身上了曉諾的馬,抱着自己的女兒,道:“曉諾,爹抱着你。”
曉諾乖巧地靠在成梓義的懷裡,成梓義看了孟天楚一眼,兩個人同時揮鞭,會心一笑,馳騁而去。
孟天楚:“曉諾,看着你都覺得好幸福,成大人真是好疼愛你這個女兒。”
曉諾笑了,幸福地靠在成梓義的肩膀上,對孟天楚說道:“孟大哥,你要知道,這天底下,再沒有比我爹更加優秀,更加專一癡情地男人了。”
成梓義大笑,道:“曉諾,不要在你孟大哥面前這樣說你爹,我該不好意思了。”
曉諾:“本來就是嘛,您一生就和我娘相知相守,不像孟大哥,還沒有到三十歲,已經是妻妾成羣了。”
成梓義頓了頓,表情有些尷尬,孟天楚趕緊說道:“曉諾,成大人確實是一個萬一挑一的好男人,事業有成,家庭幸福,真是讓我十分羨慕呢。”成梓義:“好了,好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賢妃該等急了。”
曉諾:“就讓姐姐等等好了,她就是以後當了皇后,那也是您的女兒啊。”
成梓義立刻說道:“不可胡說,好在天楚不是外人,以後在人前再不可這樣胡說。君臣之禮是不能逾越的,明白嗎?”
曉諾吐了吐舌頭,點了點頭。
城外十五公里處,一條長龍蜿蜒緩慢地行進,一輛華麗的馬車裡坐着女子,身着迷離繁花絲錦製成的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繡五翟凌雲花紋,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點綴在每羽翟鳳毛上的是細小而渾圓的薔薇晶石與虎睛石,碎珠流蘇如星光閃爍,光豔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貴氣。臂上挽迤着丈許來長地煙羅紫輕綃,用金鑲玉跳脫牢牢固住。一襲金黃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薔金香草染成,純淨明麗,質地輕軟,色澤如花鮮豔,並且散發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細如胎髮的金銀絲線繡成攢枝千葉海棠和棲枝飛鶯,刺繡處綴上千萬顆真珠,與金銀絲線相映生輝、貴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