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正要離開,突然聽見身後一陣爽朗的笑聲,且中氣楚沒有回頭便猜想這個笑聲和那蘋果樹上的長矛有聯繫了。
曉諾回過頭去看了看,然後趕緊扯了扯孟天楚的袖子,孟天楚這纔回過頭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孟天楚一跳,只見來人只穿一件藏青的單褂,下身一條粗麻褲子,纔到膝蓋處,可以看見小腿上濃密的腳毛,赤腳,步子邁得很大,身高足有兩米,卻不駝背,身板筆直,一張馬臉,一雙猿猴似的長臂,手中拿着一個和蘋果樹上一模一樣的長矛,長相卻不難看,也算得上是濃眉大眼,地闊方圓,只是左臉上一處約十釐米的刀疤,一直從嘴角延伸到耳朵根兒下,看起來有些瘮人,再一笑就更是讓人不寒而慄了。
柴猛趕緊站在孟天楚前面雙手攔着那人,生怕這個怪人傷害到孟天楚。
只見那怪人看也不看柴猛,伸出一隻手來將柴猛提起,柴猛馬上雙腳離地,懸空着,他想踢也踢不着,是打也打不到,那怪人卻無心傷害柴猛,只將柴猛扔到一邊,看着知道自己腋下的孟天楚,又是一陣大笑,這笑聲不但洪亮,甚至有些震耳欲聾。
“我的蘋果好吃嗎?”
孟天楚見怪人看着自己,便微笑着點了點頭。
“你看看你的手下好像都很怕我,你爲何不怕啊?”
孟天楚笑道:“你無心傷害,我又有什麼好怕呢?”
“莫非你有超凡的武功,所以無懼與我?”
孟天楚搖了搖頭,道:“在下不會武功。”
怪人有些不解。道:“那你爲何不怕我啊?”
孟天楚發現這個怪人的牙齒長得十分的整齊,而且白淨,不象一般地莊稼人。
“難道要有武功纔會不怕你嗎?我孟天楚沒有做什麼虧心事,我爲什麼要怕你。”
那怪人鼻子裡出氣,哼了一聲,無須上樹就直接將那樹上的長矛拔下。說道:“你吃了我的果子,還說沒有做什麼虧心事。”
曉諾一旁不服氣,忿忿地說道:“不過是兩個果子,我們有些口渴。所以摘了吃,但我們是給了錢的,爲什麼說我們做了虧心事啊?”
怪人睜着銅鈴般的大眼睛看着曉諾,道:“好厲害的一張小嘴兒,那你地意思是,如果你一時情急殺了人。事後愧疚將那人風光大葬,你就覺得不會愧對那個你殺的人了嗎?”
曉諾一聽。生氣了,說道:“我們不過吃你兩個果子,哪裡有殺人那麼嚴重的事情?”
怪人:“可果子是我的,我不樂意給你們吃,你們就是強搶。對於強搶地東西,你們吃了,難道留下幾個臭錢。就不會覺得羞愧了嗎?”
孟天楚趕緊拱手施禮,慚愧地說道:“這位大哥說的是,在下縱容令妹和手下,實在不該,還望這位大哥恕罪。”
曉諾搶白道:“孟大哥,說什麼恕罪啊,有這麼嚴重嗎?不過是兩個果子而已,多給些錢就是了。”
柴猛也一旁生氣地說道:“就是,我看他就是訛詐。”
那怪人一聽柴猛這麼說,頓時拉下臉來,這一下臉就顯得更長了。
“你說什麼,你說我訛詐你們的錢?”
柴猛如今不在那怪人手上,有動手的餘地,所以也不害怕,兩人都怒目而視,誰也不讓誰。
王譯走上前來準備息事寧人,道:“這位大哥,我們還要急着上路,您看要怎麼樣,你才肯放我們走呢?”
怪人鄙視地看了王譯一眼,道:“你們這麼多人一起上啊,我看你們中間包括這個小丫頭片子都會一些功夫的,何必給我說什麼好話,來,打一架,你們贏了,你們就走,你們若是輸了,就要將這埋滿園的果子全部給我買下來纔可以走。”
柴猛:“如果我們既不和你打,也不買你地果子,你又想如何?”
怪人看着柴猛,惡狠狠地說道:“那你們今天誰都不要想走出這個園子。”
柴猛一聽,頓時摩拳擦掌,擺出一副大幹一場的樣子,說道:“那就打,你還以爲我們真地打不過你嗎?”
孟天楚大聲呵斥道:“不得無禮。”
柴猛見孟天楚一臉嚴肅的表情,趕緊收起架勢,別的人也都站到了一邊。
怪人:“怎麼,不敢和我打嗎?”
孟天楚謙遜地說道:“這位大哥,我們錯在先了,哪裡還有和你打架的道理,你說吧,除了打架之外,我們還可以做什麼?”
怪人好好地看了看孟天楚,道:“哈,你還沒有打,你怎麼知道你們這十幾個人打不過我一個人呢?”
孟天楚:“我壓根兒就沒有想要和你打,如果我們贏了,那也是勝之不武,我們倘若是輸了,那就更是慘敗和丟人,這一架我們打與不打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怪人終於舒展容顏,讚許地點了點頭,將手中兩杆長矛投擲與地上,兩隻長矛穩穩地插進土裡,立在了地上。
“哈哈哈,我剛纔就聽見你們地對話了,不愧是個坦蕩的君子,既然你不想和我打,那我們就不打了,我們就喝酒好了,你叫什麼來者?”
“孟天楚”
“對,對,孟天楚,好名字,孟兄弟,既然你不同我打架,那你就同我一醉方休如何?”
孟天楚向來是個好酒之人,而且對方一看也無惡意,便笑着說道:“在下正好也是個好酒之人,既然這位大哥說喝酒,那我們就喝好了。”
曉諾一旁插嘴道:“孟大哥,我們還有正事沒有辦呢。”
怪人一聽頓時不悅,道:“一個女人家的,男人說話,哪裡有你插嘴地份兒。”
孟天楚笑着說道:“曉諾。你剛纔不是都說既來之則安之嗎?反正離王五住的地方也不遠了,我們喝過再走也。”
怪人見孟天楚也是個爽快人,使勁地拍了拍孟天楚地肩膀,曉諾趕緊說道:“別這麼使勁兒,我孟大哥的左肩有傷。”
怪人聽罷,趕緊住手。孟天楚還是被打得已經呲牙咧嘴了。
“哈哈哈哈,走,和我一起喝酒去。”
孟天楚:“不知大哥如何稱呼啊?”
怪人並不直接回答孟天楚,而是大笑着說道:“人這個東西最麻煩有三件事情。孟兄弟,你知道是什麼嗎?”
孟天楚搖頭。
怪人停下腳步道:“穿衣、吃飯、取名字。”
孟天楚不禁大笑,道:“爲何是這三樣?”
怪人:“這衣服要穿,就要紡紗織布裁剪,穿上之後髒了還要脫下來洗,你說麻煩不麻煩。若是不小心掛了一個洞,還要縫補。”
孟天楚覺得有理。便點了點頭。
怪人:“這第二點,就是吃飯,我認爲這比第一點還要麻煩,你說吧,這人自打出了孃胎就開始找吃的。人家說不見棺材不掉淚,我看是進了棺材才閉嘴。”
孟天楚哈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確實有理。大哥繼續說。”
大家邊走邊說,怪人的個子高,好在孟天楚的個子也不矮,不過就這樣也要走快些,後面的人腳步就更快了,曉諾就恨不得使上輕功,這樣走實在太累了。
怪人道:“你說這大明朝多少人啊,爲什麼每個人都要有個名字呢?什麼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地,叫起來麻煩不說,記起來就更加麻煩了。”
曉諾終於追上前來,道:“那如果沒有名字,別人怎麼知道你是誰啊?”
怪人不屑地看了看曉諾道:“那你現在並不知曉我的名字,是不是下次再見到我,你就不認識我了,不知道我是誰了呢?”
曉諾生氣地說道:“你這個人最是喜歡詭辯了。”
孟天楚笑着說道:“曉諾啊,你一直不是很能說的嗎?終於棋逢對手了吧。”
曉諾同樣擺出一副不屑的模樣,說道:“我纔不和他說。”
怪人卻是笑了,道:“罷了,罷了,不過是我地詭辯罷了,孟兄弟啊,馬上就要到我家了,今天我們一定要一醉方休纔是。”
曉諾:“你這個人一點禮貌也不懂,我們孟大哥問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啊,你的名字很神秘不能給別人說的嗎?”
孟天楚責怪道:“曉諾,不得無禮。”
怪人依然笑着,道:“無妨,無妨,我看這個小女子十分袒護孟兄弟啊,不是你親妹妹吧?”
孟天楚正要說話,曉諾馬上說道:“別說,他什麼都不告訴你,你也別告訴他。”
怪人和孟天楚相視而笑,怪人道:“在下無姓,自小就雙親故去,是個孤兒,這個村子裡的人都叫我刀疤,孟兄弟也可以這麼叫我。”
孟天楚一聽,不覺有些可憐起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起來,說道:“刀疤大哥,我小妹一向這樣,請不要見怪。”
刀疤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不過是個小丫頭的隨性之言,我刀疤自然不會當真。”
孟天楚見刀疤說話和做事都和一般地莽漢有別,像是讀過一些書的,便說道:“刀疤大哥,是不是讀過一些書呢?”
刀疤頓了頓,道:“那也不叫什麼書,不過是從前給村子裡地私塾先生家裡每日送一捆柴去換些小錢,私塾先生見我有心認字就教了幾個罷了。”
孟天楚沒有說話了,這時看見了果園深處一處茅草房,十分簡陋,但卻十分乾淨,四周都是果樹,門前有一條小溪緩緩流過,彷彿置身與仙境一般,倒也另有一番景緻和趣味。
刀疤走在前面,先進了屋子,孟天楚正要進去,突然刀疤停住了腳步,轉身看着正要進屋的孟天楚,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擔心我是壞人,會設了什麼陷阱害你嗎?”
孟天楚笑着說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做人何必這樣辛苦?”
孟天楚發現自己將這話說完之後,刀疤的臉上明顯地抽搐了一下,臉上的刀疤也扭曲了,看起來有些可怕。
進了屋子,不過就一張桌子,一張牀,一個竈臺和一些簡單的日常用品罷了。
孟天楚看着刀疤有些不自然地站在那裡,便笑着說道:“說吧,你到底是誰?”
刀疤和在場地人一聽,有些驚訝,柴猛見他們之前還談笑風生的,怎麼突然氣氛又不對了,趕緊走到孟天楚面前,保護孟天楚。
刀疤支吾道:“你…,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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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天楚指着桌子說道:“上面的灰塵很厚,說明許久沒有住人,竈前無柴,說明沒有做飯,牆上無燈,說明晚上不會住人,牀上無被…”
刀疤終於打斷孟天楚地話,說道:“好了,好了,
說完跪在孟天楚面前,大家都很詫異。
刀疤道:“孟大人,在下不過是萬歲爺派來保護你的。”
孟天楚一聽甚是驚訝,道:“萬歲爺?”
刀疤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腰牌遞給孟天楚,孟天楚一塊黃色的象牙腰牌,橢圓形,上端浮雕飛龍雲紋花飾,有一個圓孔,用來穿繫繩索的。牌正面上方橫排淺刻楷書“浙江杭州東廠役長屠龍”幾個字,左方豎排淺刻楷書‘東浙字第叄拾號‘,右部豎刻篆書‘關防‘二字。反面中部淺刻二行楷書‘奉旨緝事‘,左側脊部楷書淺刻着製造的年月。
孟天楚一看,馬上將該人扶了起來,道:“果真是萬歲爺派來的人,可你爲何在此處等我?萬歲爺也沒有給我提起過這件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