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辰點點頭,沒有回話,算是默認,緊跟着反問道:“我應該叫你無極陣君,還是無極武皇?”
“你覺得呢?”青年皇者笑了笑,口氣揶揄,不置可否。
聞言,楚辰目光驟縮。
儘管這人沒有回答,但意思已盡很明顯了。
這看上去模樣年輕的皇者不是別人,正是這片墓地空間的主人。
“恐怕沒人會想到,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陣君墓,而是貨真價實的武皇墓!”
“更加沒人能想到,這片被寄予厚望,被認爲是滿地機緣的地方,根本就是個假象。”
“沒猜錯的話,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佈置出來的,爲的僅僅是延續自己早該耗盡的壽命。”
“我,說的都對嗎?”
沉默許久,楚辰終於開口,神色平靜,不亢不卑,與之前那無極陣君的話語如出一轍。
聞言,無極武皇也不生氣,反而讚許了多看了兩眼。片刻後笑道:“有意思,你似乎知道的很多。說說看,你都知道些什麼?”
場面很詭異!
一個是不過二十出頭,修爲不過星凝境六重,赫然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而另外一個,則是活過了數千年歲月,本該隕落卻能再次甦醒過來的絕世武皇。
二人之間的差距,根本就是雲淵之別。
正常情況下,楚辰只能在淵底擡頭仰望,而那雲端之人根本不會正眼看他一眼。
武道之路,強者爲尊,在無極武皇這等存在的眼中,區區一個星凝境六重,根本連螻蟻都比不上。
然而事實是,這個特殊的環境下,二人心平氣和聊着天,看上去如同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
當然,二人之間自然不可能是朋友。
這一點,在場所有人都清楚。
儘管二人之間的對話比較隱晦,但葉憐霜夙玉等人依舊聽出了不少的秘密。
基本上可以確定,這無極武皇之所以沒有立即動手,僅僅只是因爲對楚辰有着那麼一絲絲的好奇。
若非如此,按照之前在密室中看到的外面的景象,此刻他們早已淪爲補充生命力的血食。
只是幾人依舊不明白。
如果說無極武皇是因爲好奇,所以沒有馬上動手殺人。那麼楚辰呢?
以他的身份,以他的修爲和實力,爲何能在這種存在面前侃侃而談,連絲毫的懼怕都沒有?
“我知道得並不多,只是剛好進過凝練血精石的大陣。”
“沒猜錯的話,那座大陣應該已經運轉幾千年了吧?想必從這座墓穴建成開始,它就在持續不斷爲你收集氣血之力了。”
“這座墓穴空間,本來就是一個巨大的陣法,地面上滿是陣紋。”
“通過這些陣紋,所有落在地面的鮮血都會轉化爲氣血之力,被輸送到血精石當中。”
“而正是憑藉這些氣血之力,你才能活到今天。”
“武皇閣下,我這些話,都對嗎?”
夙玉等人滿腹疑惑之際,楚辰再次開口了。
話語中揭露的真相,令人震驚!
“說,繼續往下說!”無極武皇依舊沒有明確回答,只是笑道。
聞言,楚辰也不客氣,繼續往下說。
“起初我有個很可笑的想法,我以爲你是想死而復生。說真的,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
“人死如何附身?即便肉身完好,沒有了靈魂,照樣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畢竟,輝煌了數千年,此後又經歷五千年歲月的磨練,強大如皇者,靈魂也應該磨滅了。”
“而今看到你,我突然明白了。”
“的確,你並非是要死而復生。你,是根本從未死去!”
“武皇閣下,這些話,都對嗎?”
相比於之前的話語,此刻這些話明顯鋒利得多,彷彿利劍般直透內心。
話音落下那一瞬,場上的氣氛明顯變得壓抑起來。
隱隱約約,一股龐然大勢籠在頭頂,彷彿隨時會塌下的天空,令人心悸。
偏偏就在這樣的環境下,楚辰依舊身軀筆挺,毫不畏懼的與無極武皇對視。
“好,很好!”
許久,虛空中傳來無極武皇冷厲的聲音,其中有着毫不掩飾的讚賞,卻又同時有着毫不掩飾的殺意。
儘管他並未點頭,但毫無疑問,他默認了。
也就是說,楚辰說的全都是真的。
這位古老的陣君、武皇,在輝煌了那麼多年的歲月之後,依舊健在,他,從未真正死去。
“不得不說,你的確很特別。”
“即便放在當年的歲月,本皇相信你同樣是最出類拔萃的存在。”
“說實話,本皇真有些不想殺你。只可惜……”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
同一時間,一股靈魂爲之顫抖的寒意席捲全場。
霎時間,夙玉等人渾身發抖,彷彿突然又置身於那冰天雪地的玄冰山脈深處。
“只可惜你還是要殺了我們對嗎?”感受到那迫人的氣勢,楚辰目光一凜,麒麟不屈的氣勢頂了上去。
“沒錯,無論如何,你們今日必死。”無極武皇面色冰冷。
說完又道:“洞悉了本皇長生的奧秘,便是你最大的取死之道。原本本皇惜才,不欲滅殺於你。但你錯就錯在,不該太聰明!”
“不該太聰明麼?”楚辰微微搖頭,根本就不相信無極武皇的話。
今日身在局中,無極武皇如何會放過他們?
惜才?
可笑,一個爲了延續自己性命,不惜毀滅數十萬生靈,製造無邊殺戮之人,怎麼可能會惜才?
即便真的是,他如何能與他同流合污,犯下那等滔天罪業?
想着想着,楚辰笑了,聲音越來越大,在空曠的大殿當中十分刺耳。
聽到這笑聲,身後夙玉幾人微微有些皺眉,只是終究他們什麼都沒說。
不管楚辰爲什麼發笑,也不管有什麼如此可笑,事實上,這些都不重要了。
而今的狀況,根本就是個死局。
沒有傳送卷軸,誰也不可能活着離開。
既然如此,那便任由他瘋狂一把吧!
“你笑什麼?”夙玉等人沉默之時,無極武皇終於按捺不住開口了。
眯着眼,話語森寒,大有隨時動手滅殺之意。
彷彿並未察覺到危機的臨近,楚辰目光瞟了無極武皇一眼,十足不屑。
許久,他嘴裡緩緩吐出三個字。
“你——怕——死!”
沒錯,“你怕死”,就這三個字,一字一頓,無比清晰!
話音落地的瞬間,天驟然塌了下來。
沉重的壓迫下,噗噗噗噗,連同楚辰在內五人齊齊吐血。
緊隨其後,無極武皇冷漠的聲音再次傳來。
“再說一遍,誰怕死?”
“果然很強!不愧是天地承認的皇者!”楚辰冷笑一聲,暗暗動用血精石恢復,怡然不懼道:“你——怕——死!”
同樣的三個字,堅決,斬釘截鐵,然而這一次,話語並未到此爲止。
“因爲堪不透,所以放不下!”
“世間萬物,有生有死,這是命運註定的輪迴。”
“強大如神靈,浩瀚如九天星海,亦終將有隕落與毀滅的一天。試問,你區區一個武皇,憑什麼長生?”
“你以爲你活過了本不該有的五千年歲月,便是真正得到永生之法了嗎?”
“可笑!在我眼中,那不叫長生,那叫苟延殘喘,苟延殘喘,懂嗎?”
“將自己的靈魂困在這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抵禦時間的侵蝕之力。”
“沒有人爲你提供氣血,你便吸納妖獸的氣血。一個武皇的墓穴,數千年時光,別說最高只有星耀境的妖獸。”
“你敢說你還是純正的人族之軀?你敢說所有超過星耀境的妖獸不是成爲了爲你續命的血食?”
“說到底,你怕死。你就是個怕死的懦夫!”
“你害怕失去身爲皇者的榮耀,你害怕自己的存在被世間遺忘。”
“你做下如此多佈置,攫取數十萬人的氣血之力,強行爲自己續命。”
“的確,你多活了許多年。但是,請你告訴我,你敢走出這個地方嗎?你,敢嗎?”
句句崢嶸,字字珠璣!
無畏,無懼!
一時間,大殿之中滿是那鏗鏘的迴音。
你怕死!
苟延殘喘!
懦夫!
一句一句,如同利劍般直刺無極武皇心房。
那一瞬,這位古老的武皇閣下雙目赤紅,殺意凌天。
尤其最後一句,更是讓他的殺意無可抑制。
“你敢走出這個地方嗎?”
“你,敢嗎?”
簡單的兩句話,讓他所有的驕傲破碎,所有的榮耀掃地。
他,敢嗎?
他真的敢於走出這個苦心營造的牢籠嗎?
他——不敢!
因爲不敢,所以才更加憤怒,更加瘋狂!
“大膽螻蟻,膽敢如此詆譭本皇,其罪——當誅!”
一聲怒斥,宛如天地號令,無可抗拒。
霎時間,一股浩瀚的威嚴壓下。
那不是星元鼓動的力量,那是純粹來自精神,來自靈魂方面的壓制!
如同三歲小兒面對魁梧中年,瞬間,連同夙玉在內的四人吐血倒地。
皇者!
不愧是天地承認的皇者!
皇者之威不可犯,犯者,必遭天譴!
然而,身後所有人都倒下的時候,楚辰卻依然站在那裡。
儘管面色蒼白,儘管雙腿哆嗦,儘管脊背被硬生生的壓彎。
但是,他沒有倒下!
冥冥之中,一股莫名強悍的意志在支撐着他,不斷在他靈魂深處提醒。
無懼,無畏!
不屈,奮鬥!
永遠不可以倒下!
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