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死!”
兩聲爆喝,二人殺機無限,出手間不留絲毫餘地。看那樣子,顯然是要將楚辰一擊斃命。
見狀,林子海滿臉冷笑,卻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
尋常時候在山門之外殺人,也不過是受些小懲罰而已,沒什麼大不了。而今,楚辰身爲王國通緝重犯,殺了他,不但不用受罰,反而會有不小的獎勵,何樂而不爲?
楚辰同樣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不斷逼近的二人,目光一如既往的漠視。
二十米……十米……越來越近,近在咫尺。
莊林和斐雲臉上的猙獰散去,隱隱有笑容附上臉龐,他們似乎看到楚辰血染長空,又似乎看到大量的獎賞在對他們招手。
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一縷青芒乍現,天地亦爲之黯淡。劍光一閃即逝,留下的卻是無邊的震撼。
坊市街頭,人頭攢動。人們競相駐足,擡頭仰望。震撼於墨龍的俊逸,亦癡迷於那一劍的凌冽。
恍恍惚惚中,突然有人感覺鼻頭一涼,似乎有溼溼黏黏的東西掉落下來,還帶着些許的鹹腥。
下意識的摸來一看,那刺目的紅色頓時讓他大驚失色,驚呼道:“血……有血!”
呼聲一起,頓時如同引發了連鎖反應,驚叫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蒼穹有血,自然不會只有一滴!
而在鮮血拋灑中,又有人驚呼,“胳膊,誰的胳膊掉了?”
“我這裡也有一條,手上還帶着劍呢!”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衆人再次擡頭,卻不知何時,那本該戰在一處的三人已經分開。
楚辰立於龍背,滿臉平靜,長髮飛揚,彷彿從未動過。
對面,林子海目光陰冷,神色間早已不復那種輕蔑的笑容,反而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凝重。
在他左右,莊林和斐雲二人目光驚懼,面色蒼白,額頭汗珠滾滾,明明是寒冬臘月,卻彷彿身在火爐一般。
二人的身子不斷顫抖着,左手搭在右肩,右臂的袖子空蕩蕩的,寒風吹過,不時有鮮紅的**從烏黑的袖口滴落。
“大放厥詞,孤芳自賞!”
楚辰突然笑了,沒有指名道姓,更沒有看向任何人。偏偏對面之人卻感覺被狠狠一巴掌打在臉上,尤其莊林和斐雲二人,更是目如火燒。
“有時候捱打未免不是好事,就像現在,捱打了,就會痛,通過了,纔會清醒!”忽而楚辰淡淡道。
林子海目光驟冷,卻沒有說什麼。
莊林和斐雲二人更是不堪,只是張着嘴,憤怒着眼,卻一個字說不出來。
的確,沒人願意捱打。但很多時候,只有捱打了纔會知道痛,而痛了纔會清醒!
二人這才發現,原來經過這一年,他們早已被楚辰遠遠拋在身後,而他們自己卻懵然不知,還在沾沾自喜。
“或許他從未將我們看在眼裡吧!”同樣的嘆息從心頭升起,二人不禁一陣意興索然,目光中的火焰漸漸暗淡下去。
曾經他們亦自詡天驕,根本不將區區一個雜役弟子中爬出來
的傢伙看在眼裡。
他們固執的認爲,雞窩裡面飛出來的一定是雞,不可能變成鳳凰。他們可以高高在上,隨意的折辱他,甚至於將他踩死。
卻不知在他們這種無知的傲慢中,這隻看不起的土雞早已遠遠將他們拋在身後。
而今,他們這自以爲是的天驕聯合出手,竟不是那土雞一合之敵,何等諷刺?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如果我是你們,我會感到慶幸。因爲你們從來不被我看在眼裡,你們也追不上我的腳步,或許這對你們來說是一種屈辱,但同樣,這讓你們沒有將我逼入絕境的機會。”彷彿一句話沒說完,楚辰又道。
說着神情一肅,整個人變得無比冷冽起來,“所以,今天你們只是失去一條胳膊,而不是丟掉性命!”
二人一愣,那心底的屈辱和不甘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有的只是無盡的恐懼和心悸。
二人這纔想起,以方纔楚辰展現的實力,完全能夠將他二人斬殺。雙方之間的仇怨,此刻所處的地點,楚辰完全有斬殺他們的理由。
如今他們僥倖留下一命,只是失去一條胳膊,何嘗不是一種幸運?他們理當慶幸纔是!
“只是,真的應該慶幸嗎?或許吧……”二人心中茫然,許久才一臉蕭瑟的低下頭,一句話不說,默默離去。
空中發生的事情,下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尤其那些對話,因爲沒有掩飾,也完完全全落入人羣的耳朵。
“走了,真的走了,連招呼都不打。看來真被打擊狠了!”
“好像是。不過話說回來,要換了我我也受不了啊,自己無能,不能給予對手足夠的打擊,最後還要因此而覺得慶幸,想想還不如死了算了!”
“那個真是楚辰嗎?一年不見,真的好強,一劍斬退兩位內門師兄,三言兩語輕描淡寫之間,那兩位連辯駁的勇氣都沒有,直接就退場了。話說,不是傳言他葬身迷霧嶺了麼?難道前兩天傳來迷霧嶺濃霧散開的消息是真的?”
無數議論,無數揣測,最後在事實面前,只剩下無邊的崇拜和仰慕。不論如何,今日的楚辰都值得大家崇拜。
這世間高手不少,但身具高手氣度氣度的人卻不多。
楚辰和莊林斐雲之間的恩怨,知情的人不少。在這些人看來,今日楚辰滅殺他們完全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但偏偏,他只是斬了他們一臂,留了他們的性命。有仇報仇,卻絕不讓仇恨左右自己,不讓仇恨肆意蔓延,此謂恩怨分明。
而武者的世界,一個真正值得崇拜的人,必然是恩怨分明的。哪怕,這個人即將經歷一場無法想象的劫難。
心中的情緒複雜難明,衆人眼前的楚辰,和那個通緝榜上犯了彌天殺孽的楚辰完全無法重合。
這讓人不禁含糊,如果命令下來,他們究竟要不要出手緝拿楚辰!
只是很快,大家又鬆了口氣,即便命令下來,有他們什麼事嗎?
天塌地陷,自有人扛。他們不過一羣外門弟子而已,這種事輪不到他們來操心,即便有心,也沒那個能力。
情緒剛剛緩和,頓時有頭腦敏捷之人高呼:“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楚辰師兄好像話中有話,現在想起來,他從一開始就跟林子海師兄對上了啊!”
噝!
衆人無比震驚,但很快有人明白過來,“有道理,上面兩位之間的過節並不是什麼秘密,說起來,二人之間的仇怨要比之前離開的二位師兄深得多。
既然如此,楚師兄之前客氣的話語必定不簡單。試想,面對一個有生死大仇的人,就算不動手,能那麼心平氣和的問好麼?”
“對對對!一別經年,別來無恙,哈哈,現在想來,這絕對是話中有話啊!”
“還有還有,說什麼當日一路盛情相送,今日陣仗隆重相迎。不用問,今天絕對不是相迎,堵截狙殺還差不多。如此,就算不明白當日怎麼一回事,但我敢肯定,絕對不是什麼盛情相送!”
所謂人多力量大,一羣人七嘴八舌,儼然已經將事情分析得七七八八。
衆人正談論得津津有味,猛然又一人道:“上面兩位莫不是要開殺吧?楚師兄之前那話的意思,放走莊斐二位師兄,僅僅因爲他們之間的生死大仇沒有建立起來。
現如今,按照咱們的推斷,楚師兄和林師兄絕對有生死大仇。果真如此的話,豈不是……”
聞得此言,衆人齊齊噤聲,還沒來得及擡頭,猛然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天而降。
“林子海,生死臺一戰,可敢?”聲音無比激昂,讓人熱血沸騰。
下方之人聞言,頓時叫好聲一片。不是看熱鬧不嫌是非多,僅僅因爲楚辰的表現讓絕大多數的人折服。
或許將來不久,武道的艱難會讓他們改變,不復最初的熱血。但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心中的憧憬未滅,熱血未冷。
真正的男人,快意恩仇,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真正的男人,熱血豪情,惡敵當前,一個字,戰!
楚辰一句話,不辨仇怨,不敘過往是非,悍然邀戰。那種驚天豪邁,頓時讓人熱血沸騰。
“生死臺一戰,可敢?”林子海尚在猶豫,楚辰激昂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轟天神雷,林子海心一橫,“你要戰,我便戰。只不過,地點要選在內門生死臺!”
前半句豪情迸發,許多人爲之歡呼,但後面一句出口,下方人羣頓時安靜下來。
再次看向林子海,只覺得這人不但外表長得陰柔,連那內裡的心,也跟女人無異。
寂靜中,突然有人道:“喊得好聽,怎麼就像是被逼應戰呢?”
“嘿嘿,可不僅僅是被逼應戰,還用心險惡。楚師兄如今被舉國通緝,看樣子恐怕他自己還不知道。況且,沒記錯的吧,他實力雖強,卻還只是外門弟子,並未進行內門弟子晉升考覈。如今林師兄將決戰地方選在內門生死臺,這用心……”
一羣人議論之時,空中楚辰哈哈大笑,笑聲中帶着無盡的嘲諷。沒有辯解,沒有猶豫,御龍直接朝着內門方向飛去。
林子海目光陰沉,左右低語幾句,轉身迅速跟上。沒人發現他轉身的一剎那,眼中一閃而逝的詭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