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轟隆一聲爆鳴,厚重的紅色石門閉合,門外仍有強烈的碰撞聲,聲聲疊加,浩蕩不止。
“轟——”
霎時,這個黑暗的甬道立馬光芒大熾。
巖壁依舊是鮮紅色,卻有一種悽豔的美麗,光芒是來源於巖壁上的蠟燭,圓筒蠟,間距極爲講究,剛好在每一個燈火照耀的極限處,可見女子的小心翼翼。
步步爲營在女子中倒不會顯得小氣家子氣,相反會博得一個聰慧的油頭,禁星暗暗稱奇。
也沒有多在意,他只是在後面緊緊跟着,甬道上面還有殘留的挖掘痕跡,雖然有些討巧,但實打實受用,若是那錢多多在此,定要叫一聲好,是個技術活,該賞。
燭火在甬道中微微搖曳身姿,顯然甬道中是有風的,這一點禁星一驚,若真如此,這下面的東西可就不同尋常了,這並不是禁星會那些尋龍點穴的本事,只是常識推測。
緩緩向下,藉着微弱的燈光,兩人約莫行進了半里路程,半柱香之後兩人來到了終點。
是一處圓形的廣場,上面一個破敗的祭壇,旁邊則是縱橫交錯的符文,猶如樓雕刻一般,增減一分都顯多餘。
踩踏在這處殘破的祭壇上,感受着腳底下的溼滑,一步之後禁星迴首再看,才發覺地面上竟然長滿了青苔。
這似乎很不合常理,地底沒有空氣,而且沒有陽光即便有些地下暗河也是極爲稀缺。
心中暗中留意了這些小細節,他跟在紅梅的後面,越發驚歎於女子的奇怪行徑。
這處空間約莫只有一百來丈的距離,最中心的祭臺猶爲古樸滄桑,對於符文陣道這一脈禁星不說精通,這些年走過也是有些自己的淺薄見識,裡面的玄奧繁雜程度根本就不是他所理解的。。
來到這裡之後紅梅越發的沉默,身上有一股禁星極爲陌生的氣息。
後者也沒有在意禁星的目光,緩聲道:“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這一輩子她沒有多大的文化,圈子僅限於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我這個名字很多人說俗氣,小的時候我曾爲此哭過很多次鼻子,後來隨着年歲漸長慢慢淡忘了。”
聲音帶着蒼涼的追憶,紅梅繼續道:“或者說那根本就不是淡忘而是徹徹底底的麻木了,從熟悉到麻木,外人不知道我受了多少的苦,看着越來越老的奶奶,我心底越發的憎恨,憎恨自己,十歲的時候天真可以理解爲可愛,可到了二十歲還是這般那就是一個家庭的悲劇。
我二十歲開始操持家業,靠着小時候的出苦耐勞,我勉強可以養活自己和奶奶,一年到頭的積蓄雖沒有足夠的閒錢,卻是可以勉強得個溫飽,這一干就是三年,三年裡我遭受了太多的白眼,小小的肩膀也是變得寬闊,鄰里街坊雖然依舊瞧不起,但我們活得很開心。”
說到這裡,紅梅咯咯笑出聲,裡面有着無盡的追憶以及唏噓感嘆。
這個時候禁星望着她有些錯愕,內心深處隱隱約約有些心痛,窮苦的孩子早當家,這放在哪裡都可以說得通。
他腦中自動腦補一個纖細女子的肩膀是如何挑起整個家族的重任,怎麼聽他怎麼有些感同身受,這個算是同情的情緒被紅梅很好的捕捉到,她似乎很久沒有找到一位說話的伴兒,話匣子打開斷然沒有收回的理。
“二十三歲那年,我被師傅相中,說什麼天生福緣,就收了我做弟子,起始的時候我一百個不同意,因爲捨不得奶奶,最後還是老人家精明,一拍手揚聲說若是不能修一個風光無限就不要回來。”
“二十四的時候,我陪着師傅走遍了整個朝陽區域,因爲我修習的時候較晚,師尊老人家又不想我錯過人生最好的前二十五年,訪遍整個朝陽大山之後,路途中我被強行灌輸了很多力量,天材地寶就地取材,雖然不純粹,卻是有了一個最初的洗毛伐髓。”
“二十五歲,我已然修到了氣動境,歲末冬季我已然是氣動境巔峰,雖離他們世家子弟相差甚遠,更是比不得那些不務正業的豪奢子弟,所以我比別人更加的努力,因爲我什麼都沒有,對於那些含着金鑰匙出身的天之驕子我不會去嫉妒,因爲本身就不是我的,也只有羨慕。”
這個時候他掏出了禁星給的靈母晶石,上面紫色極爲厚重,頗有一種帝王的色彩在其中。
紅梅踏上最中央的祭臺,將晶石放置在最中心的凹槽處,沒有施法也沒有畫符,就這般靜靜看着,她還沒有講完:“可修到氣動境巔峰的時候師傅已然仙逝,他老人家本身就是煉神境修爲,最大的願望就是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這個時候紅梅開始激動了,言語開始憤懣,“可是一回到家,準備帶着奶奶去城裡享這輩子興許老人家都在奢望的清福,可還沒有等到那一天,奶奶就走了,之所以會走還是因爲我這個不成器的孫女。
說到這裡,紅梅情不自禁閉上了眼睛,眼皮底下的眼珠不住滾動,可見其內心波動。
許久之後,紅梅再也不肯講訴半點,既然她不說,禁星也不會去問。
這就是兩人不算熟悉的陌生人之間的尊重。
她掏出一個匕首,這個勉強算作是武器的匕首有些年歲,禁星便知道這恐怕就是她師傅的遺物了,左手握上,一抹而下。
一道鮮紅的血液灑在了晶石上,靈母晶石上面開始光芒大熾。
緊接着,大地開始轟鳴,最後竟是開始寸寸龜裂。
祭臺旁邊的幾個殘缺的柱子最後轟然倒塌,化作了煙塵的一部分,咔咔之聲不絕於耳。
來時的甬道竟是瞬息坍塌,已無退路。
禁星和紅梅兩人站立在廢墟之中,八風不動。
頗有一種你強任他強,我自巋然不動的氣魄格局。
不多時,轟鳴漸止,煙塵漸消。
而祭臺上的凹槽已然不見,成了一個平面,即便是先前的靈母也是沒有了絲毫的痕跡。
禁星一怔,紅梅神色開始肅穆起來,手中不斷結印,嘴中更是吟詠個不停,是一種極爲古老的語言,即便是熟讀道藏一千的他也沒能夠看到其中的緣由。
一股莫名的氣機升起,這是一個勢氣的崛起。
就彷彿練劍的修者,劍術只能算是下乘,只有達到劍道,纔算登門入室。
隨着一聲虛無中的奇怪嘶吼,地上剛剛形成的瘡痍這個時候開始蠕動起來,一道道紫色的氣息在虛無中綻放,猶如一朵怒放的玫瑰。
精緻的奢華往往是最爲強勁的,當下,腳底下的碎片竟是開始重組。
噗嗤的對接聲響起,不過片刻光景,這個祭壇竟是在做自我修復。
光芒閃爍,勁氣激盪。
起先還有些溼滑的綠色已然消散一空,祭臺恢復之後,是一個極爲晦澀的八卦圖,極爲晦澀,因爲這個陣圖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一內一外,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其中的門道,這也是其中玄奇之處了。
這個內指的就是祭臺上的古樸八卦,上面沒有黑白,更沒有卦象,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圓,中間一個扭曲的線條。
外八卦就是這處空間了,蓋因整個百丈原來就是一座巨型的陣法,祭臺上的小八卦只是其中的樞紐。
禁星眼神熠熠,他感受到了不同尋常,但是沒有遠離,按照以往謹小慎微的性子,他絕對是第一個離開的人,之所以沒走,女子紅梅的淡定是一個,另外一個他對於危險的氣機感受很小,有是有,微乎其微。
對於自己的感官直覺,禁星向來是無比明晰的,而且堅信不疑。
“轟隆隆——”
震動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彷彿整個天地都在搖晃。
“轟轟——”
咆哮不斷,最後從這個大八卦的中軸線,曲線開始裂開,爾後一個巨大的溝壑出現。
強猛的引力襲來,兩人即便是有着防護也是轟然墜下,沒有絲毫的情面可講。
“啪——”
兩人站定,這裡是一處黑暗的空間,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饒是禁星有着亮眼的術法在這裡也是一抹黑。
驚疑不定的禁星問道:“紅梅,這是哪裡?”
沒有應答,禁星心中生出不妙,身體氣機的感知在這裡也是被阻攔,只有靠手腳觸摸才知。
不甘心又問了一邊,還是沒有應答。
禁星已然沒有了耐心,右手抵至了日月刀刀柄上。
“呼——”
一聲悠揚的呼吸聲響起,禁星低吼一聲誰。
緊接着,黑暗中傳來腳步聲。
“誰?是誰在哪裡?再不說話我就不客氣了!”禁星言語有些寒冷。
“噗嗤——”
一聲輕響,緊接着一道紫色的光暈響起。
這是晶石的光芒,禁星一怔,還沒有等他細細感受,一道嘹亮的刺耳聲炸起。
紫色奪目,光芒大熾。
習慣了黑暗,徒然遭遇這般光景,禁星只感覺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的。
來不及多想,及時運起體內的三色真元護住雙目,這才避免禁星眼瞎的危險。
這並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無的放失。
這道光芒太過強盛,就彷彿一輪小太陽。
終於,光芒消散,禁星看到令他吃驚不已的一幕。
這是一個紫色盎然的世界,不是一般的紫色。
巖壁紅到發紫,四周一切都是如此。
這赫然就是一處晶石礦脈,整整一條,蔚爲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