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纖塵不染。
蓮花地南部森林在春日陽光的照射下,樹木草叢顯得愈加蒼翠。
枝椏上、灌木叢中、草地上各種異獸嘶吼,飛蟲鳴叫,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無時無刻地彰顯着春季的美好。
這片森林入口斜對面有一排兩座用岩石壘砌的房屋,極其質樸簡約。
屋前各類生活用具均打掃的非常乾淨,若從門口眺望可以看到整片森林在春日下的蓬勃生機。
細看可以見到有一條從林間直通房屋臺階的迤邐小道,這臺階的入口處有塊巨石,鍥刻有六個大字:人生若只初見。
這字,鐵鉤銀劃,蓬勃大氣。
屋前臺階的巨石旁有一人站立其上,此人有些書生氣,生得倒眉目俊朗,只是身型頗爲消瘦,似乎一陣風就可以將其刮跑。
書生卻站得筆直,腳掌與岩石的接觸更是沒有絲毫晃動。
他的雙眼沒有一刻離開過巨石的字,自語道:“珍兒,請原諒我這般叫你,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裡?生活如何?可曾思戀你的兒子?”說完便一聲長嘆,此人便是禁星的父親禁凡。
過了片刻,禁凡笑了,笑得很苦澀,嘴裡反覆唸叨着那六個字:“人生若只初見……人生,若只初見!”
下了巨石,禁凡向屋內走去,看見牀上躺着的禁星,禁凡臉上現出一抹慈祥,拉開禁星左臂衣袖,盯着那蓮花印記,此時此刻這印記時斷時續地閃着紅芒,而禁凡的眼睛則是深邃如海。
嗯。牀上的禁星一聲呢喃把禁凡拉回了思緒,禁凡俯身驚喜地輕聲喚道:“星兒,星兒,你醒了?星兒…你醒了嗎?星兒…”
禁星掙開了雙眼,不過眼神極其渙散,還是有點神志不清,禁凡深知此時不能干擾,只好靜坐一旁等待。
少頃,禁星的眼神恢復了神采。
很奇怪父親爲什麼這樣看着自己,禁星想起身活動活動,可剛一動身體,只覺得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這才明瞭,自己上次在長老殿報名時被大哥打傷。
禁星努力地支起身子慢慢坐起來,這過程痛得禁星呲牙咧嘴,而一旁微笑着的禁凡沒有丁點幫忙的意思。
“爹,我昏迷了多久啊?”禁星弱弱地問道。
“沒有多久,七天而已。”禁凡還是一臉笑容。
看到父親這般,禁星也鬆了口氣,追問道:“爹,上次,我和大哥鬥毆的事情您知道了嗎?這件事情是怎麼處理的啊?還有,他們沒有爲難您吧?”
禁凡回道:“知道了,這件事不怨你。至於怎麼處理的,你就無須太過擔心了,你看現在,我們不是沒有什麼事嗎?而且,他們也沒有爲難爹。”
“真的嗎?”禁星滿臉狐疑。
禁凡笑呵呵地點頭稱是,如此,禁星也就沒怎麼掛在心上了,畢竟,是他們幾個先動的手。就在這時,禁凡的眉頭卻皺了皺。
“喂,請問禁星在這裡嗎?”
徒然,銀鈴般的女音從屋外傳來。
此時,正與父親談話的禁星停了下來,一臉疑惑,不知道這裡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女子的聲音來,而且讓禁星更加疑惑的是這聲音自己竟還有點兒熟悉,於是只好大聲應是,沒想到扯動了傷口。
禁星正呲牙的時候,一個窈窕的倩影走了進來,禁星看到時首先是一愣,接着便想起了此女,正是爲了自己攔住大哥他們的少女,而且自己快要昏迷的時候也聽見了這個聲音。
看到她,禁星很是高興。
沒等禁星先開口,這位水靈秀氣的少女先便禮貌地向禁凡問好,一陣寒暄過後,少女轉身看向禁星輕聲道:“沒想到你居然醒了,祝你早日康復。”
禁星此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平日裡從未跟女子交往,所以顯得有點木訥。
不過對於口舌,禁星還是頗爲自信的,那日與禁天他們交鋒時,自己可是未落下風,於是禁星靦腆着臉回道:“謝謝,多謝姑娘的吉言,對了姑娘可叫禁靈?”
對於這般靦腆的禁星,少女覺得很好笑,絲毫沒有在意他的直言無禮之處,咯咯直笑地爽快回應:“你記錯了,我叫禁慧靈,不是禁靈。”
禁星這時只是木訥地抓了抓後腦勺。見兒子這般憨態可掬的模樣,禁凡鬆開了眉頭,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禁慧靈似乎很高興禁星這般姿態,感嘆地說:“你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能醒過來,真是個奇蹟!”
說完,禁慧靈睜着美眸使勁地眨了眨,一臉好奇。
禁星哪裡見過這般女兒姿態,一時瞧得癡了。
禁慧靈看到禁星看向自己起初還沒怎麼在意,過了會兒,還見他瞧着自己,於是羞紅了臉。
回過神來,禁星才覺得自己的無理之處,於是只好連聲歉語,禁慧靈看到禁星一臉誠懇,這才罷休。
“那個,真是謝謝了,上次我和禁天他們爭鬥時,謝謝你替我說話,真的謝謝了!”禁星再次道謝。
嗯?禁慧靈一愣,謙虛地回道:“不用謝,真的,我也沒辦什麼事,更沒有幫上什麼忙,再說了,平時的時候我看見這類情況都會這樣的,你真的不用太在意。”
禁星聽到禁慧靈對任何人都是這樣,竟有點兒失落,甩掉這種奇怪的思緒,禁星苦笑着看向窗外:“你是第一個幫我說話的人。”
禁慧靈聽到這話身軀一震,開始有點兒同情禁星。
蕙質蘭心的禁慧靈知道如果自己接了這話,禁星只會越來越傷感,所以轉移話題道:“你這人怎麼思維跳躍這麼快,我還以爲你是向我這次前來看你道謝呢?原來只是爲了這點小事,哼……”說完連忙扮出生氣狀。
禁星頓時慌了,沒想到少女變臉這般快,於是一陣好聲勸慰,在感覺少女不再生氣的時候,禁星轉移了話題。因爲,他還不想這次談話這麼快結束。
“我上次受傷的情況是怎麼樣的啊?能跟我說說嗎?”禁星看向禁慧靈。
禁慧靈應了聲接着便開始緩慢講起來:“你是不知道,在禁天發出的那個土球術撞擊到你身體的時候,你整個人被打飛了幾丈遠,你在砸到地面的時候更是成了血人,我當時以爲你要死了呢?”
說完便又瞧了瞧禁星,似乎感覺特別不可思議。
聽到這裡,禁星自嘲一笑,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妄想用體術對抗法術,不過還好,至少讓自己知道了這中間的鴻溝,而且自己也沒多大事,養養就好了,這樣算起來的話,自己還賺了,禁星暗道。
頓了頓,禁慧靈接着講到:“咦,對了,我沒記錯的話,你躺在地上的時候你左臂好像閃爍着微弱的紅芒,開始我還以爲是禁天術法的效果,不過我之後瞭解到,土球術是不會散發出這種紅芒的,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你都躺在地上了,禁天還想對你出手,還好在緊要關頭,你父親禁世伯趕到了,是你父親救了你。”
過來會兒,禁慧靈稱自己只知道這麼多了,令禁慧靈奇怪的是,禁星沒有迴應,而且還一臉思索的樣子,她便以爲禁星在回憶,就沒有出聲。
禁慧靈不知道,這番話讓禁星想起了什麼。
而此時此刻的禁星纔想到,那個時候自己左臂舊疾復發了,禁星清晰地記得那種灼熱是前所未有的,那這次怎麼會這麼快就好呢?
真是奇怪,難道是因爲左臂的灼熱嗎?這不可能啊,應該是父親治好的。
一邊想着一邊看了眼父親剛纔的位置,可是那裡早已不見了父親的蹤影。又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想不出個頭緒來,禁星這才作罷。
回過神來的禁星,開始意識到剛纔冷落了旁邊的禁慧靈,於是又是好一陣歉意。
最後談話結束,禁慧靈臨走的時候,禁星鼓起勇氣追問了一句:“那個,以後你還能經常來,不…不…我是說,你有時間的話能來看我嗎?”
馬上踏出門檻的禁慧靈收起腳步,回頭看了看禁星,笑了笑:“可以啊,怎麼不可以,有空的話我以後會經常來看你的,先這樣吧,你好好養傷,再見。”說完,便走了出去。
躺在牀上的禁星目送佳人離去,心中升起一種別樣的滋味。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着,轉眼間便過了一個月,這一月間禁慧靈也履行了她的諾言,時常跑來看禁星,倆人的關係也越來越好。而禁凡則是看在眼中,樂在心裡。
這天,禁慧靈來了,而此時的禁星基本上可以奔跑跳躍了,相處的這段日子裡,禁星從禁慧靈口中得知,自己與其同歲,都是十六歲,在得知這一情況的時候倆人均相視一笑。
而且禁慧靈是禁氏同宗之人,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禁星更是異常高興。
這天,禁星與禁慧靈一塊坐在屋前臺階的巨石上,禁星跟禁慧靈講述自己小時候的趣事,說到精彩之處禁慧靈便咯咯直笑,每當這時禁星都特別自豪特別享受,爲博佳人一笑禁星近些天可是想了不少主意。
“對了,禁星,你知道上次鬥毆事件怎麼處理的嗎?”禁慧靈突然向禁星問道。
冷不丁地禁慧靈突然冒出這樣一句,禁星一愣,不解地疑問:“不是過去了嗎?而且我父親也說沒事啊?怎麼了,難道又發生了什麼變故不成?”
禁慧靈沒有馬上接話,只是眺望遠處蒼翠的森林,過了會兒感嘆地說:“當時,禁天的父親禁志遠是要處理你的,儘管是他兒子那一方先動的手,不過,你也知道你家裡……”
頓了頓,“還好,在快要處理你的時候,族長不知道如何知曉了此事,於是處理只好作罷。你也知道禁天的父親禁志遠是族內大長老,雖然沒有明面上處理你,可是暗地裡搞些小動作還是可以的。”
“你是說,他爲難我父親了嗎?”禁星伸長脖子大聲地問。
禁慧靈攏了攏額前的秀髮,望着禁星柔聲說道:“嗯,把你家的族內供給減了三分之二,要知道像你父親禁世伯那樣的修煉之人,少了那麼多的供給,身體是受不了的。而且,世伯把每天的飯食都給了你,要不然你也不會好的這麼快。看着越加消瘦的世伯,我不忍心,所以今天才跟你說了實情。你自個好好想想!”
禁慧靈說完看見禁星愣在那裡,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果,於是起身離開了。
此刻的禁星內心早已滿是懊悔,這幾天光顧着禁慧靈竟忽視了父親,自責的禁星迴到屋內看見禁凡單薄的背影,還在那裡爲自己操弄飯食,直覺鼻子發酸。情不自禁地喊了聲爹。
禁凡回過頭來,“馬上好了。”說完便快速地弄起來,沒一會兒,禁凡端着飯食,卻發現禁星在那裡找盛飯的器皿。
找完之後的禁星便接過禁凡手中的飯食,用找好的器皿倒了一小半,接着將那一大半遞給父親。
禁凡連稱自己不需要,還稱自己早就吃過了,邊說便將自己的那份遞過去,可是在遞過去的途中被一隻手擋住了,正欲開口的禁凡在看見兒子倔強的眼神和眼裡閃爍的淚花時,禁凡便明瞭,一股暖意在心中油然而生。
禁凡欣慰地接受了兒子的心意,這頓飯,父子倆吃得特別久。
這一年,十六歲的禁星學會了感恩!
“爹,孩兒身上的傷您是怎麼治好的啊?我聽禁慧靈說,當時我渾身是血?”正在吃飯的禁星突然發問。
禁凡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將手中的飯放下,過了好一會兒纔對禁星說道:“不是我治好的,是你自己恢復的,你要知道修爲平平的你爹是不可能治好的。”
禁星不信,脫口而出:“不是爹您幫我治好的,難道是我自己好的?爹,您就別說笑了。”
禁凡沉默起來,沒有說話。禁星趕緊收拾了臉上的笑容,耐心等待。
父親起身望向窗外輕聲道:“是我把你接回來的,開始的時候你身上有微弱的紅芒流轉,到家的時候只有你的左手臂有紅芒。接着七天之後你醒了。”
禁凡收回目光,看向一臉思索的兒子。
“珍兒,你兒子開始懂事了,這事也該告訴他了,這就是宿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