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低語猶如淺唱,瘋魔的狀態似乎在怨恨老天不公,他有時狂嘯,有時大哭,甚至有時怒問蒼穹。
禁星看着這名被九峰宗門弟子喚作堂主的老者,他竟是在哭笑之後有渾濁眼花閃現,悲愴無比地從臉龐滑下。
他一怔,很是意外老者的舉動,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他情動如此。
在場間衆人不解的目光中,他驟然回首,看向禁星,厲聲喝問道:“你,就是你,你爲何要出現?”
嘶聲力竭,彷彿被人始亂終棄後的深閨怨婦,禁星不知所以,不知道這老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先前就是因爲大意,才被這老頭鑽了小空子,若不是急思妙想,他還真不好解脫。
嗯?禁星發現這老者的目光雖然是看向自己,視線卻是左右漂移不定,似乎在搜尋着什麼事物,他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有詐,但是看到老者身後,包括廣繡的女子也是露出了震驚的神情,他開始猶豫。
這到底是何原因?他還是不敢向後張望。
也許就因爲這個小小的舉動,他的性命就會發生重大的轉折,時間在心中,他不會去冒險。
而這時,天空中的烏雲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噼啪作響,閃電變得更加的粗壯。
“轟!”
一聲沉悶炸雷驚起,一道粗大的閃電瞬息破開雲層,直射而下。
大驚之下的禁星立馬一個後跳,急退而後。
他可是嘗試過雷電的滋味,那種皮開肉綻的痛苦,他想一想就會哆嗦,絕對不會再度去接觸。
回首之際,他看到了一幕讓他永生難忘的一幕,禁地深淵入口,真是先前禁星站立的地方,雖裂紋密佈,卻是站立一人,蓑衣斗笠,衣袂飄飛,禁星看着來人,臉龐怔住了。
閃電在斗笠蓑衣人的頭頂,久久盤旋,不曾落下。
短短的時間內,禁星便接二連三的吃驚愣神,世界就是這樣,變幻無常卻有形,彷彿是冥冥之中的定數,這蓑衣斗笠禁星太過熟悉,這赫然就是天機子,他的師尊,那位神秘莫測來自另一處世界的師尊。
禁星興奮地嘶吼一聲,好似許久未歸,徒然有一天看到雙親的哪一種震撼,近乎喜極而泣。
“師傅你不是走了嗎?”禁星瞬間就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蓑衣斗笠人看了禁星一眼,沒有說話,卻是對着他點點頭,身形仍然沒有動作,站立深淵之上,氣勢沖天而起。
這是一股玄妙莫測的氣場,周圍的那些動植物,以及地上的殘敗似乎在這一刻失去了色彩,無形的力量肆無忌憚吸收着四周的能量場域。
“你是何人?”那堂主在這一刻止住了瘋癲,警惕問道。
斗笠蓑衣沒有發話,僅僅是向前一踏,腳步擡起到邁下似乎有一股玄妙的道韻。
出現的剎那便抵至了老者的胸膛,沒有出手,更沒有出掌,一靠而去,猶如靠山一般。
那堂主的身軀頓時被擊飛,撞碎了無數的岩石碎塊,跌落在煙塵之中。
不動如山,動若雷霆,老者的凌厲瞬息將廣繡一行人給震住。
其時,這道閃電轟然落下。
嘶!
倒吸氣的聲音此起彼伏,九峰弟子可是很清楚這堂主的修爲,那可是半步丹成境界,是入道的分水嶺,這種修爲實力擱在那一塊大陸,哪一個宗門,都絕對是香餑餑。
不曾想在這裡,居然被以爲斗笠蓑衣一靠而飛。
近乎摧枯拉朽,不是一合之敵?
他們越想越心驚,到最後,那先前還在叫喧的極爲年輕男女在這一刻情不自禁閉上了嘴巴。
以他們這般煉神境的修爲,打一個禁星尚且不夠看,若是在這位擡首就將堂主打飛的人物對抗,他們還真是嫌棄壽命!
人羣中李天微微踏出一步,看着廣繡,低聲說了一句,爾後兩人眼神交匯,顯然已是明白對方的意思,禁星喊這位斗笠師傅,這就是他的強援,而且這個強援還是無比的強大。
廣繡知識豐富,博聞強記,她只看了一眼,便瞧出了這名斗笠人的真實修爲,丹成境,絕對的丹成境界。
沒有一絲一毫的摻假,這種凌厲的氣息,這股霸道的氣場,怎麼看都跟她的師傅相似。
兩人的眼神交匯,氣勢也是互相通報。
人羣迅速將李天的身影遮蓋嚴密,禁星倒是注意到了這一幕,但顯然是沒有看清他們乾的什麼,因此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堂主轟隆一聲從廢墟中站起,衝着天機子大吼一聲,不退反進,再度衝臨而來。
手中的柺杖在這一刻變成了利劍,一點擊空,猶如一石驚起千層浪,似乎憑空而現萬千的劍法。
這跟先前的碎冰大刀原理殊途同歸,講究一個以數量取勝的道理。
可如威猛的術法落在斗笠人的眼中,竟是連一道虛影都摸不着,蓋因他的身影再度消失了。
斗笠人二度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這一次沒有再度留手。
喀嚓一聲,老者柺杖脫手而飛,老者也是大口噴血倒地。
一邊咳嗽一邊踉蹌出聲:“老八,這就是你的強援?你的後手?”
一聲兩聲也就罷了,時刻唸叨着老八,禁星疑惑濃烈。
爾後再度響起他的術法跟禁氏術法的淵源,在禁星幼小的時候,禁八跟他將過一則親身經歷的故事:
在禁八很小的時候,上一輩的老族長禁戰其實還保養過以爲孩童,那孩童跟禁八差不多年紀,兩人在禁戰征戰兩地三族時,經常娃玩耍,因爲年年征戰的緣故,他們的修爲也是在死人堆上磨練了出來。
這位禁八的兄弟,名字也姓禁,單名九。
寓意簡單,數之極致爲九,這彰顯着極致,同時也隱射着禁九的不可限量。
平地兩地,問鼎三族之後,那是一斷和平的歲月,年輕人都很喜歡動,而且好玩,這是每一個少年男女的天性。
可和平在少年看來是寂寞的,寂寞這種思緒一產生,那心靈便會極度匱乏缺失。
那一年,禁九和禁八兩兄弟月下獨酌。
情至興起,禁九說了這樣一句話:“父親大人不准我出去,可我的心不在這裡,這裡,就像牢籠,根本盛下不了我這隻欲展翅翱翔的鯤鵬!”
“平靜祥和?這玩意就是****,我可不想一輩子碌碌無爲,卻說什麼平凡是真,我最討厭這樣的人,我要離開!”
禁八盯着這位兄弟的臉,儘管醉意上臉,暈紅一片,他還是重重點了點頭。
故事到這裡就戛然而止,禁星聽到最興奮的時候就這樣沒了,當然不甘心,吵着追着要禁八講訴後面的故事,問禁九,也是禁星的二爺爺到底出去了沒有,後面是怎麼發展的?!
可每當這時,禁八的臉頰就會變色,最後拂袖而去。
年輕人好多都是三分鐘熱度,來得快,去得也快。
隨着年歲漸長,禁星反而忘卻了。
如此看到這名白髮蒼蒼的老者,他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莫不是這二爺爺就是眼前這人?
似乎看出了禁星的心思,那老者啞然失笑。
在一瞬間,似乎蒼老了無數倍。
因爲斗笠人的兩靠,他體內的生機已然斷去,徒留一口氣,只是爲了心中的執念,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禁星,你肯定很奇怪爲何我會禁氏的秘法?”老者聲音虛弱,爲了節省力量,連老夫這字眼都省去了。
禁星向前邁步,來到老者的身旁。
老人似乎很欣慰禁星能夠戰勝自己的警惕選擇相信,這位老者滿是褶皺的臉上盪漾出笑容。
顫顫巍巍中將手中的一顆赤褐色圓球拿捏了出來,勁氣激盪,光華流轉。
一股血肉相連的感觸驟然出心頭升起,禁星吃驚不已:“這是?”
“禁氏好歹也是上古大族,雖然這一支脈人丁稀少,但絕不會就此凋零。”
禁星眼神疑惑,不明白老者要說什麼。
牽強笑了笑,老者將圓球遞給禁星。
“禁星,拿着,這是禁氏殘部的神魂,都是無意識的神魂,其中有着純粹的主脈精血,在你達到丹成之後服下,可出現返祖神蹟,可抵擋你三十年苦修。”
“我先前的追殺,其實就是不舒服,因爲老八是我的哥哥,我出走之後,遊歷大山,最後拜入九峰宗門,發現驚天秘密,這……”
話還沒說完,天空便響起驚雷。
這個時候老者的身份極爲明確,那就是禁星的二爺爺。
雖然禁星從小沒有見過這位二爺爺,對於先前這位老人的試探,他還是抱有想法,即便不情願,他還是坐在了廢墟上,聽老者的絮叨。
其時,起先離戰場比較近的廣繡等人竟是出現在了百丈外。
而這時刺耳的尖銳轟鳴響起,只見一道紫光閃耀,一處陣法赫然成型。
禁星唰的一下準備站起,可是被老者拉住了手臂。
他搖搖頭,示意禁星不要追捕。
禁星看到老者眼中的慈祥以及複雜,不知爲何,冷血的禁星在這一刻竟是猶豫了,這一猶豫剛好放任他們遠去。
“讓他們走吧,即便你現在將他們盡數留下,你的劫難也不會少,相反助力會越來越大。”
頓了頓,禁九再度解釋:“雖然你不怕劫難,也不怕苦,但能避開的劫數還是不要去招惹好,畢竟你身兼重任!”
“什麼重任?”禁星疑惑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