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龜殼烏光閃耀,四周狂風大起,飛沙走石間那近乎兩百丈大小的玄龜殼在不住縮小,禁星透過光芒隱約間可見上面密集的符文,縱橫交錯,雖然看起來繁雜浩瀚,但是落在禁星的眼中卻是授業恩師。
禁星在發現玄武出水的格局後便想幹這件事,只是先前受制於本身的實力, 所以一直沒有幹成功,如今修煉頗有收穫,心胸曠達之意猶爲突出,想做的事情不去做,這會影響禁星的心境。
求一個心安理得,求一個問心無愧,禁星要的就是心意通暢,如此方能長遠。
龜殼在收縮五十丈後便沒有了動靜,禁星一怔,似乎詫異於這玄龜的變化,一般的滴血認主自然不會起到作用,禁星這麼多天一直在旁邊守着,時時刻刻不忘揣摩,這個熟悉是有的。
建立在熟悉之上的是信任度,儘管暫時是死物,但是好歹也是難得一見的神奇寶貝,他自然不會大意,再者說了,他還運用了這些時日學得的高深陣法,那精血看似普通其實蘊含着禁星的意念。
那是溝通的意念,不是降服,他的血液本身就不同尋常,在蓮花地森林密佈受元靈果改造,爾後一番際遇再次沐浴龍血,重中又重的是禁星還是禁氏血脈,所以他的血液本身就涵蓋了很多的靈性。
一滴不成,禁星一連噴出四口。
血箭射到龜殼上,猶如火上加油,轟轟轟,那玄龜殼無光沖天,一股莫大的威壓轟然降臨,來得快去得也快,嗖的一下化作了一道流光,出現在禁星的手掌心,禁星心念一動,那玄龜殼竟是覆蓋在了禁星的大拇指上。
而且有一道洪荒悠遠的冷漠氣息衝臨到禁星的體內,禁星全身一輕,只覺一股遠古大力驟然降臨,根本就來不及抵抗,一股歲月的氣息被抽出,匯入玄龜殼中,這是靈魂契合。
禁星盯着右手拇指蓋,烏黑之中光芒一閃,指甲化作了平常模樣,根本就看不出這上面別有洞天,一股血肉相連的感覺驟然升起,這種東西帶在身上,總是好的,做完這些,禁星大步遠離。
在禁星離去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那道童纔出現,此刻的他有一種寶相莊嚴的既視感,身上有一股玄妙非常的氣息,厚重、悠遠、滄桑、洪荒,甚至還有野蠻,他盯着禁星離去的方向:“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勞筋骨餓體膚算得了什麼!”
爾後,道童開始沉默,好半響才自語開口:“想我妖類在三百年前是何等的地位,如今卻是落得個生死道消,甚至被人圈養起來當做玩物,禁星的出現也許是一個轉機。”
“再說,我本身就是玄武后裔,在玄龜殼上汲取了足夠了養分,裡面的獸類精華被我吸收掉,只要六年時間,六年,話落,小道童握了握拳頭,一揮向下,漫沒有強大的勁風捲起,那橫亙不知多少裡的溝壑竟是發出驚天咆哮。”
來兩開壑的秘口在緩緩癒合,道童負手而立,搖首看着天穹,“在這之前,我必須把那個獸王之道給學了。”
話落,道童手中一番,一枚黑色的棋子出現,黑光閃耀,道童身影消失不見。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在道童離去不久,天機子憑空出現在了這裡,他看着虛空蕩漾而起的符文,蓑衣斗笠之中傳出淺淺的笑聲,“承諾自當兌換,且送你一程,去修習獸王之道,好自爲之!”
一指點下,那虛空符文驟然一滯,符文蕩然,傳出輕微的轟鳴聲,虛無深處,屬於道童的聲音慘叫驟然響起。
世界還是原來那個世界,先前的溼地沼澤變成灰土大地,千樹萬樹在遠方,空中的陰霾似乎都稀薄了些,風兒也不再狂暴,竟是變得溫順了些,先前的死寂在現在有了活生生的氣機。
禁星在原始森林迤邐小道奔跑跳躍,他沒有再追尋速度,再說了這一次奔走也增長了多少速度,他走得快,修習得快,路途的風景都沒有好好地觀賞過,這人生啊,有的時候確實需要快走急停。
走走停停也一眼,別無二致,在一處小溪前,禁星再度臨水而照,竟是發現蓬勃的頭髮一綹白髮,白到了髮根處。
禁星一怔,低頭搓了搓右拇指,嘆息道:“這是吸走了我多少壽命?也罷,以我目前的修爲自然做不到完全收取玄龜殼,要做到靈魂契合,自然是需要做等價交換!”
再次回到藏書閣大殿,行進時禁星一直低首思索,不是不自信,而是在考量自己未來的出路,這些時日因爲熟讀道藏一千,他的心胸和視野變得不一樣,有的東西不能不想了。
譬如,他要走出大山,直接的目的就是看禁氏家族興亡,去追尋禁凡的足跡,強大自己。
思及此,禁星的眼睛開始明亮,穿過兩排大柱,禁星擡首,面龐之上一片春風得意,竟是和煦笑容,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外如是。
驀地,禁星發現天機子竟是很沒有高手風範似的坐在藏書閣門檻上,搖首看着禁星,後者立馬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作揖及地,喊了一聲師傅,別的話什麼都沒講,恭謙無比。
禁星的只一句話看似普通,其實極爲講究。
落在天機子的耳中也是吃驚了一下,以他先前對禁星的觀察,此子分明是那種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他人的主,沒想到今日卻是有此等變化,意外之下,天機子滿意地點點頭哦。
人與人的交往之中,若是有血脈關係,假設年紀尚小,最喜歡做的無聊事情就是逮着一位親人叫喚不停,比如孩子叫喚至親,其實這種景象一般發生在闊別已久的情景當中。
比如幼小孩童等待遠遊的雙親,在無盡的期待當中盼回來,那最先一句叫的就是母親,或者父親,縱然心中有萬千疑惑,也不會一時吐出,所有的感情思緒就化作了兩字。
禁星的這句叫喊殊途同歸,他修爲高深,若是這點感情都理解不透,他還做什麼傳道受業?!
兩人都沒有馬上說話,禁星也沒有說話。
禁星有點拿捏不準,因爲山中無日月,他也不知道這次修煉消耗了多長的時間,若是超過了先前在紙上承諾的話語,他落下一個狂妄自大的評價可不好,而且這位師傅,他實在是看不透,只覺全身上下都是迷。
“徒兒禁星拜見師傅!”
話落,禁星跪地,也不說話。
尊師需重道,禁氏家族最終禮儀,禁星幼年若說法術修煉未得寸進,常被人詬病,但是對於禮儀之道,他還是修習了很多。
時間緩緩流逝,禁星心中有些微苦,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自己確實是沒有在六個月完成,而且收穫甚微,他有點忐忑,不知道能否過得了天機子嚴苛的考驗。
好一會兒,天機子才冷聲開口:“你認爲你到達目的了?”
禁星沉吟一二,認真答到:“除了道童拿走的書,道藏一千已經熟亂於心,師傅請考驗!”
“哦?”天機子聲音一揚,頭顱微微晃動,看向禁星揶揄道:“你真的做到了?”
“自然!”聲音不卑不亢,自信無比。
“道藏一千,你跟我概括一下!”
“內涵丹道、符道、陣法煉器,四門,裡面又有細緻的劃分,每一個等階級別有嚴苛的規定,比如符,不需要特定的表現形式,可變性廣,符文可變性強卻窄,以獨特的符文印記爲表現,再說符文……”
天機子不客氣地打斷:“好了,你不用說了,這些只要不是智障,都會總結,爲師想問問,你認爲這四門有什麼共同點!”
對於這個問題,禁星可是在沼澤地上做了反覆的推演的,他不假思索地答道:“丹符陣器,四門與靈力掛鉤,這是他們共同需要的載體,當然四者表現形式不拘泥與一格,最爲基礎的就是依靠修道者也是發作者的靈力基礎……”
“哼!”
天機子驟然一聲冷哼,聲音似乎還很大,其中有着隱隱約約的怒氣,他嗤笑道:“你潛心修煉七個月,就是收穫了這些皮毛?”
禁星怡然不懼,他發問道:“師傅,徒兒可有說錯的地方?”
看着少年倔強的面容,天機子冷漠道:“格物致知是什麼?你且說說?”
禁星義正言辭道:“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
天機子聞此,勃然大怒,大聲斥責道:“在哪裡抄襲來的見解?”
禁星看着天機子,沒有絲毫懼怕,他答道:“確實不是徒兒的論調,這是徒兒父親的教導,沒想到今日才知其意,因此拿來用了一下!請息怒。”
話音方落,天機子驟然狂笑起來,端的是喜怒無常。
好一個格物致知!
“以你自己的白話理解!”
“推究事物的原理和糾正自身的行爲。”
天機子連說三聲好,感嘆道:“道藏一千居然讀出了一個儒學呆子,雖然暫時不同其意,但也大體符合了要求,假以時日或可真正做到熟亂於心,今日且算你過關。”
“敢問師傅,爲何說且算?不是有九個月?徒兒斗膽,請問已過幾月?”
“你不是自己在紙上做出承諾說六個月攻克?跟我來。”
話落,天機子拍了拍衣袍灰塵,走向閣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