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威壓即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絕對的優勢,這種優勢有先天和後天之分,先天便包含有血脈種族這一塊,後天則是修爲高低上下這一塊,因此,禁星與跌倒之際看到的那一幕彷彿成了永恆。
時間和空間好似在這一瞬靜止了,禁星的腦海開始翻滾咆哮。
迸現在腦海中一幕的是在蓮花地森林的金毛猿,那呲牙咧嘴的張揚恐怖模樣,但這雙臂垂地的黑毛猿猴卻是跟那金毛生得有些類似。
這種類似外形自是看不出來,他能看到的是那雙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句諺語大抵是沒有忽悠人的,要不然也不會有“視”字一說,視不僅可俯仰天地萬物,更可現一人修爲高下。
這雙眸子充滿了無邊的暴戾,其內更有無數風雪凝結,無窮的勁氣殺意深蘊其內。
通臂黑毛猿猴目光鎖定了禁星,禁星也看向了它。
兩兩對視,好似多年不見的兄弟,一切盡在不言中,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眼神中不友善,殺氣四溢。
異獸猿猴的出現極爲的剎那,令人防不勝防,饒是場間僅有的幾位煉神境強者也是被驚得震顫不已,百丈大坑本來在幾位煉神境強者的打鬥下殘缺不已,再受此異獸墜地之威,竟是一片瘡痍。
大刀禁胡最先反應過來,丈長巨刀在大地一杵,後退不穩的身軀立馬激射而出,呼嘯成風,一道近乎三十丈的紫色巨刀刀罡瞬間衝臨而至,聲勢駭人。
婢女小青緊跟其後,青色長槍刺空爆鳴。
兩位煉神境強者合擊之術沒有被猿猴看在眼裡,它仍是呈鎖定之勢,緊緊盯着禁星,好似不撕碎他的身體便不罷休。
終於,禁胡二人的攻擊衝臨到了面前,黑毛猿咧嘴一笑,滿嘴鋼牙熠熠生輝。
也不見猿猴有什麼動作,左臂微微晃盪,好似做着不經意間的擺手動作。
一擺之間,那紫色刀罡瞬間支離破碎,在黑毛猿身體五丈處潰散。
一擺自然有一回,僅僅是完成這個動作,兩位煉神境強者便被拍打而飛,倒地吐血不止,修爲之高深莫測,令禁星駭然不已,饒是如此,他也沒有落荒而逃。
他開始打坐。
坐在禁火火等人的身前,沒有退,就如他先前自己所言那般,守衛到底,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
閉眼之後的禁星氣勢隨之一變,剛換上的黑袍服裝瞬間鼓盪如球,在一息不到的時間內轟然破碎,一個紫色的防護罩出現禁星的體表。
大戰降臨,生死危難,禁星打坐面對敵人,所做爲何?
禁火火等人不知曉,也無從得知,再說他們此刻也沒有能力逃走,因此只好乾瞪眼,希冀禁星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他們三人心中有一種近乎於狂熱的追捧。
年少無名的禁星一朝成名,可謂風光無限,但他卻沒與尋常的家族膏粱子弟一般橫行霸道,拉幫結派,一直以來極爲的淡定低調,最令人折服的便是禁星的性格了,能屈能伸,待人和藹,聰慧無雙。
禁星走到哪裡,似乎他便是永恆的白晝,他創造了無數的奇蹟,這些奇蹟自然是在三族大戰時出現的,因此流傳的範圍也盡是在有資格活着的人中。
他們堅信,禁星能行,至於保衛成功與非,他們不在意。
這並不是他們三人不畏生死,而是一種生命的依託。
禁星不用回頭,他懂,就像禁星先前沉睡重塑身體時一樣,他們堅信他能夠醒來,男子重諾,也重情。
衣袍破碎後的禁星開始散發出金色的光芒,猶如流淌的水流一般,靈動無比,極刑身軀開始搖晃,一左一右,兩邊搖晃,有的時候甚至貼近地面了,他的身軀依舊不倒。
是的,此刻的禁星,身體成了不倒翁。
啪的一聲劇烈爆響,那黑毛猿開始朝着禁星走來,一步一坑,聲勢浩蕩。
遠處的大刀禁胡目呲欲裂,小青也是臉色悲涼,在他們看來,沒有他們保護的禁星性命危夷,畢竟奇蹟並不是想發生便能發生的。
更遠處的白袍禁志遠變成了灰袍,他橫遭氣機牽引,沒有收到大的傷害,仍是被甩拍得灰頭土臉。
他看着那黑毛猿眼神露出迷茫,嘴中喃喃自語道:“這是?難道那吼聲便是來自這猴子?不……”
話音方落禁志遠頓時身躬如蝦,再次倒飛而出,啪的一聲炸響,他的整個人被驤鍥在了大石中,深埋其中,不見身影,徒留一個人形印記在升起煙塵。
而這時,禁志遠站立的地方,那黑毛猿才收回拳頭,打了一個響鼻,似乎在發泄着自己的不滿。
沒有再去痛打落水狗的禁志遠,黑毛猿看也不看,根本就不擔心那個人類的生死,在它想來螻蟻之物死了便是死了,就像拂過的微風,剎那而過,不留痕跡。
禁志遠的方向較爲遠,因此黑毛猿的驀然改道在地面上劃出了一道清晰無比的痕跡,衆人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眨眼的功夫那先前不可一世的禁志遠便不知了生死。
禁火火等人大氣不敢出,看着那頭黑毛猿,竟是有了納頭便拜的衝動,驅使自己意識壓下身體內的血脈躁動,三人看向那坐在他們身前的背影,眼眸深處竟是擔憂。
少年禁火火最是重恩,他率先開口:“走吧,恩人,別管我們了。”
他的尖銳嘶吼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他聲旁的兩位也沒有因爲禁火火那不合時宜的態度而責怪,他們畢竟比禁火火年長,有些感情還是較爲內斂,因此,他們只好投去複雜的目光。
黑毛猿踏步而來,暴戾的雙眼一片嗜血,面龐竟是流露出很人性化的表情,那是不屑,嗤笑,以及玩味。
它想玩弄身前的小人兒,因此,它知道自己這一踏一踏間造成的影響是有多大。
在它們一族中,向來以暴虐嗜血著稱,嗜殺的意念近乎被刻在了靈魂深處。
禁星的身軀仍是在搖擺,就像是一個蕩着鞦韆的小孩,可走得越近,黑毛猿就越是開心,它分明看到了禁星的不濟,瞧出了禁星體魄的不穩。
對於外界的一切變化,禁星沒有去看,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修爲,就算到了煉神境界,也怕是瞧不出這其中的兇險,因此看或不看的區別開始被放大了無數倍。
人在靜心凝意的時候纔會神凝,他體內那翻滾的金色氣海似乎在這一刻變成了真正的海洋,那顆紅色的米粒早已化作了粉碎,盡數和禁星鮮血摻和在一起,悄然推動着禁星大周天的運轉。
他四肢百骸在以一種微妙的形式共鳴,震顫之間體內的三色真氣環繞,糾纏間相互吞噬,禁星此刻想做的竟是想強力迫使着三色真氣化成一股,凝聚那不可思議的一氣。
修道之人講究一個返璞歸真,武道之人則考究化繁至簡。
非寧靜無以致遠,唯寧靜方可至遠。
禁星體表金黃色閃爍不定,他身軀每一次搖擺,金黃便暗淡一分,隨着動作的持續以及時間的流淌,禁星的氣勢驟然升起。
以他爲軸心,大地開始咔咔出現裂紋,儘管這些碎紋在本是瘡痍的地表上近乎微不可見,但架不住數量多啊,因此禁星此刻造成的轟動還是極爲惹眼的。
須知場上除了黑毛猿的腳步聲便再也沒有了其他多餘的聲音,禁星此刻的發聲自然是吸引住了衆人。
只見禁星盤膝之處轟然下陷,按理來說該有那些灰塵衝起的,可在禁星詭異的搖擺間,那煙塵還沒出現便被扼殺在搖籃裡,端的是奇妙至極。
終於,黑毛猿距離禁星不到三十丈。
而這時,禁星的體表再也沒有了絲毫的金色,似乎在這一瞬間,禁星化作了普通人。
周身上的紫色罡氣開始緩緩收縮,涌向禁星體內,從哪裡來歸於何處。
那搖擺的勢頭也開始減小幅度,禁星面頰平靜,內心卻是極爲的忐忑,他要做一件大事,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多時,禁星體內三色真氣減小了近乎一半,經脈中的真氣你運轉沒有因爲量的減少而增快,竟是變得愈發的緩慢了。
身後的禁火火已經泣不成聲,他整個人近乎貼服在了地面上,淚珠簌簌落。
他不怕死,但不想自己的恩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這是他和他姐姐一起拼死守衛的理由。
旁邊的柯猛高雄因黑毛猿的威壓,也是臉色蒼白無比,極爲憋屈地匍匐在地上。
死神的腳步從沒有這一刻如此的清晰,一步一步走在心坎,一腳一腳踏入靈魂,瘋狂的森冷寒意自虛無狂猛涌進。
其時,黑毛猿來到了禁星身前二十丈處,情景兇險之極。
面部冷靜的禁星徒然咧嘴一笑,搖擺之勢驟然一滯。
禁星猛地睜開雙眼,精光爆射。
身形剎那消失。
一道嘹亮的刀鳴炸響,斬向大坑邊緣之處。
黑毛猿一愣,強大如他也是沒有瞧出禁星這突如其來的速度,怒容瞬間盪漾而出,右腳一踏緊跟禁星其後。
一個先發,一個後發,也不知是哪一個能制人?
禁星此刻朴刀出鞘可不簡單,他斬向的地方,是一個場間被忽視的人,這人修爲不弱,還是位煉神境。
他們有仇,有大仇。就是那在異變升起後想悄然遠離的高氏族長高輝。
感受着身後的爆鳴,禁星再度輕笑。
雙腳開始勁氣激盪,速度再增一倍。
在高輝面色駭然的剎那,一刀斬下。
而這時,禁星身後的黑毛猿,六指指甲劃破虛空。
一掌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