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卻非幻想,對於這具有蓋世威能的白影,禁星可是耳熟之極,早在幼年時期,父親禁凡就經常講訴他的爺爺是如何的雄霸無匹,雄姿絕豔。
對於這位太爺爺,禁星只保留有一個名字的印象,其他太多的感觸他丁點也沒有,畢竟時代變換太快,早已物是人非。
他腦海中浮現父親禁凡每每講到太爺爺時的那種眉飛色舞,言辭激動,對於一向以沉穩著稱的禁凡來說可謂破天荒,情緒振奮可見一斑,可是破天荒頭一次過後禁凡還有這種情緒,那麼代表的態度就不一般了。
凡事總有一個接受的過程,如果這個過程太長,哪怕再如何興奮想必也會日久漸衰!
所以禁星頭幾次聽得津津有味後便不再仔細聆聽了,而禁凡卻是搖頭一笑,沒有理會神遊萬里的兒子,猶自唏噓緬懷。
禁星雙眸平靜,盯着離他十來丈遠的大石,沉默無言,一股肅然的情緒以他爲軸心散開,充斥整個戰場。
不遠處的趙氏二長老哪裡容得這小子囂張跋扈,探手一揮,那崩斷的長劍碎片立馬飄飛匯聚,在他的雙手中形成一個劍刃球,其上黑光流轉,勁氣逼人。
一聲大喝,猛地拋出,直射禁星面門。
禁星聽着耳旁呼呼的破空聲,收回了注視大石的目光,他可不敢託大,先前那任由長劍劈下可不是他主導的,再說那種莫名的威勢與境況他更是拿捏不準,小心的性格早已深入骨髓。
好不容易逃出了被黑幡吸收的詭異手段,當下聽聞破空炸響,他斷然不願意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未知的意外。
右手手腕微轉,血色刀身錚亮閃爍。
本是倒栽空中的身軀隨着他的動作開始轉動,瞬間便已反轉過來,朴刀上面的蛇形虛影沒有退散,當下發出一聲興奮的滔天嘶吼。
刀身上的符文大熾,禁星身軀力量如空殼,他沒有反擊,也沒有能力反擊,僅僅是將朴刀豎起。
“呲吟——”
隨着刀身本體的豎起,那橫亙大地近乎三十來丈的刀罡頓時豎起。
刺啦啦作響,石塊飛濺,擋在了禁星身前,屏障再度形成。
那些如天女散花的碎劍刃停在了刀罡上,盡數不得入。
頭顱上只留黑帽的趙氏二長老怒極,大踏步前奔,雙手掐訣捏印,術法重重,攻擊連綿不絕。
越打他心裡的憋屈便越大,與禁星交戰至今,他還沒有討到一點好,好似在你面前放了一個香味撲鼻的雞腿,你飢餓難耐,可是隻能看,吊人胃口。
端的是看之不爽,得之不易。
看着那趙氏二長老狀若瘋魔般的連擊,禁星嘴角勾出笑容,也沒有動作,牽引氣機,氣沉丹田,悄然蓄力之中。
他笑容越來越玩味,學着趙氏老者的笑容,桀桀怪笑了一聲,語氣稚嫩,顯得不倫不類,怪異之極。
那在瘋狂擊打刀罡的趙氏二長老聞此,動作一頓,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黑帽上頓時溼噠噠一片,鮮血侵溼了他身上的潔淨棉衣。
這句誅心的話語帶有無盡的嘲諷,老者位至煉神,何時被人如此羞辱?怒急攻心後,他突然停下了攻擊,冷靜了下來。
這一冷靜,他身上一股嗜血的黑芒四散,一股比之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氣場瞬間充斥全場。令人心神悸動。
禁星心中一沉,他可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居然會弄巧成拙,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個人
在生氣發怒到極致的時候纔會喪失理智,這也是高手交戰不言不語的原因之一。
須知到了一定的境界等級,那些攻破道心的話語只對一些心智不堅之輩纔有用,修者重的是一個逆字,而且也是修的一個心。
平靜的敵人,可不好笑。
果不其然,趙氏老者站樁踏步,姿勢詭異,隨着他的動作,他渾身上下那種凌冽的氣勢越來越濃。
兩人都在積蓄力量,一個煉神境,一個體術大成。
時間緩慢流逝,二十來息後,趙氏二長老笑了,聲音卻不再桀桀詭異,竟是有猙獰的意味。
只見他向前踏出一步,一步之下,也沒見他怎麼攻擊,那三十來丈的刀罡便是一陣顫動,他雙掌印在碩大刀罡後,刀罡發出嗡的一聲嘶鳴。
聲音悲切,似有無盡痛苦蘊含其內。
禁星面色一緊,隨着他面部的緊縮,面容上的裂紋再度溢出鮮血。他沒時間去思量這些小細節,他眼神明亮,默默計算着時間。
估摸着這屏障只能再堅持六息,這還是最理想的情況下,最穩妥來算只有五息時間,所以禁星必須在這五息時間內恢復勁氣。
另外一邊與高氏族長交戰的老嫗喝了一聲加油,爾後再度與身前這位族長打得天昏地暗。
三十來丈長的刀罡上面爆出驚天砰砰大響,刺耳無比。
趙氏二長老雙手微收,再度砸下。
“砰——”
一聲嗡鳴炸響,刀罡上面出現裂紋,而此時,三息已過,只餘兩息。
老者再度猙獰一笑,攻擊連下。
刀罡霎時裂紋密佈,三十來丈長的刀罡頓時縮小,只剩二十丈。
隨着攻擊,這老者口中高喝:“一!”
“二!”
話落,刀罡嘶鳴,砰聲炸耳。
顯然是在倒計時,而此時,四息已過,僅存一息。
刀罡再度碎掉一半,爾後霎時全部碎裂,天然屏障碎掉。
只用了四息時間,按照禁星的計算竟是整整超出了一息,對於高手來說一息的時間便足矣決定人的生死,因此此刻的便化是突兀的。
徒然,禁星發笑。大聲念道:“三!”
替這位趙氏長老喊出了最後的數字,話音方落,一聲刀吟炸響,虛空一道裂紋,橫亙而過,如一道流星倒垂而下,直射趙氏二長老。
那長老也不不甘示弱,手中一翻,第二把黑色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個,抖摟出一個劍花,左手貼附在劍身上,一抹而下。
黑色的勁氣與罡氣隨着左手的抹下頓時渡在了劍身上,一聲嘹亮的劍吟,右手中指叩劍,劍氣瞬間暴漲十餘倍,迎頭而上。
“轟隆隆——”
驚天炸響,光芒大熾,煙塵大作。
裂紋以他們爲軸心遊走如龍蛇,大地瞬間龜裂百來丈。餘勢不止,衝兩百丈遠處的霞衣老嫗而來,聲勢滔天。
老嫗二人不由得停下了打鬥,默契般投去目光。
濃霧漸斂,煙塵漸消。
場上顯露出一個方圓十來丈的大坑,坑中焦黑陣陣,煙霧繚繞。
禁星坐在坑中最低處,渾身上下都是鮮血,裂紋變成了大大小小的豁口,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另一邊的趙氏二長老也好不到哪裡去,杵劍環胸,屹立不倒,可身上已成了血人,那遮蓋面容的黑帽巾碎成了渣,隨風飄散,顯露出了真容。
這是一個極爲醜陋的面容,竟有一個兔脣,臉皮上坑窪四處,一雙眼睛細小如鼠,滴流亂轉間毫無一絲高手風範。
禁星一怔,看着這位趙氏二長老的面容他情不自禁笑了起來,笑聲很輕,笑意很濃。
末了,他砸吧了一下嘴巴,道:“兔脣長老,哈哈……”
隨着鮮血持續不斷的溢出,禁星此刻的身軀開始搖晃,似乎在下一刻便會倒下,長存與腳下的大地。
“砰!”
一聲爆響,那老嫗竟是被高氏族長一拳偷襲成功,倒飛而出。
而這位高氏老者在這時驟然踏地飛出,激射當空,如一道利箭,只聽簌的一聲,雙腳砸在了兔脣長老的旁邊,激起漫天碎石。
他看着這位顯露真容的老人,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肩膀。
禁星心中警惕依舊,可才儲存的勁氣已經用完,他的身體成了真正的空殼,絲毫動彈不得。
禁星看到高氏族長拍在那兔脣肩膀的手沒有停,可隨着他手掌的猶自拍下,大地開始轟鳴顫動。
他們二人的對話傳到了禁星耳中。
那趙氏二長老語氣苦澀道:“非得到這一刻?”
他的這句莫名其妙又不甘心的問句並沒有得到迴應,高氏族長沉默寡言,猶自拍着他的肩膀,一下一下,動作詭異。
場間出現了一道強風,那霞衣老嫗已經衝到了近前,可原本欲動手的她竟是停了下來,看着那做着詭異動作的兩人,沉默無語。
場上衆人都不說話,這位嘴脣漏風的醜陋老者率先發言開場。
他看着霞衣老嫗,雪白稀鬆的頭髮開始微微擺動,相互糾纏。
他苦澀道:“霓霞,多少年了,你還是那樣,性格一點都沒變,呵呵。”
輕笑了兩聲,他嘆道:“六十年前,你豔冠兩地,多少年輕世子爲你前赴後繼,原以爲身在咫尺的我會近水樓臺,不成想被禁八那小子攪了局。
我當初不明白你爲什麼會鍾情那個玩世不恭的小子,選擇了負氣遠離,沒有堅持到最後,現在想想真的是大錯特錯,可惜了。”
“我以前對你發誓說終身唯你不娶,男人說到便會做到,我不太想看到你們倆的花前月下,更不想聽聞你們的任何信息,爲此,我離開了族羣,成了一隻孤僻的野狼,時間一晃就是六十年。”
“我在外漂泊了六十年,我以爲你們會恩愛一世,可不曾想,那王八蛋居然沒有娶你,和一位陌生的女子成了婚。他憑什麼?”
最後一句怒喝近乎於歇斯底里,缺口的嘴脣噴出大量的口水。
老嫗終於開始說話,她語氣複雜道:“高遠,你怎麼變成了這般模樣?”
一句疑惑也是情緒的表現。
也是情感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