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馬星地表的面積很大,居住人口卻少得可憐,所以在絕大部分地區,都是荒涼而無人煙的。
在一片一望無垠的荒原上,一堆紅黃色的篝火被冷冷的夜風撕扯的飄忽不定,看似雖然可能熄滅。
但是幾個小時過去了,這團散發着淡淡熱量的火焰依然頑強的燃燒着,溫暖着篝火邊發呆發傻的那個男子。
二十幾天的時間,在人生漫長的歲月中應該不算什麼,在藍星也就是一次工資從有到無的循環而已,但是對於現在的李樹來說,卻好似已經經歷了不知多少年的煎熬。
曾經青蔥年少的男孩長出了鬍鬚,陽光般的臉龐也變得深沉如水,清澈的明亮眼神不見了,代之的是迷茫、惘然和深邃。
感覺到眼前的篝火變得暗淡無光,李樹隨手往裡面丟了兩塊燃料,讓那氣喘吁吁的火焰重新跳動了起來,淡淡的光線映耀着他有些昏暗的臉龐,忽明忽暗變幻不定,正如他現在的紛亂心情一樣。
其實現在的李樹已經不需要篝火這種外部熱源來提供熱量,他的身體自從第二次覺醒之後,就對科爾馬星球上的黑夜沒有任何不適應,現在的他,也許是剛剛覺醒的的潛意識作祟,甚至已經喜歡黑夜勝過白天。
但是從小接受的義務教育和價值觀還是讓李樹覺得自己更應該表現的像個人類,他想借助“火”這種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來提醒自己是人類,而不是血族。
至少不完全是血族。
李樹已經獨自在荒原上游蕩了很多天,這些天他的心中無時無刻不在反思自己的選擇是對還是錯,這時候他才覺得,前些天跟自己女友、戰友、朋友的告別是多麼的決絕,多麼的殘忍。
真的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了嗎?神殿真的會深入調查自己,真的會給秦欣心、安月曦帶來巨大的麻煩嗎?
自己的女友、朋友是驟然失去熟悉的男友和兄弟,但是自己失去的是什麼?一個羣居動物突然離開了自己的族羣,離開了熟悉的生存環境,他所面對的不僅僅是生存的考驗,還有孤獨的折磨。
雖然這幾天賽維婭和佩恩曾經好幾次想跟李樹嘗試着交談接觸,但李樹都拒絕了,只是讓他們給自己帶來了一些人類的食品補給,就禮貌的讓他們不要打擾到自己,他需要安靜的環境來考慮自己以後到底該何去何從。
李樹也曾想過徹底皈依到血族的陣營,去享受那種傳說中的奢靡繁華,但是從伊莉雅的“血暮之殤”中儲備的補給全是難以下嚥的血類食品來看,他一時之間還真的適應不了這種生活環境。
誠然,那些蘊含着強烈能量波動的血液,確實引起了李樹體內那股新覺醒的力量的興奮,它向李樹傳遞了強烈的需求意識,但是李樹還是本能的拒絕了,他固執的認爲自己應該吃燻肉、烤腸、蛋糕、蔬菜,而不是抿上幾滴血就能撐幾天。
黎明前的黑夜即將過去,天邊的微光已經開始驅散無邊的黑暗,李樹體內的那股新覺醒氣息開始慢慢沉寂,李樹微嘆一聲,隨手熄滅了眼前的篝火,往不遠處停放的“血暮之殤”走去。
儘管李樹非常的不想承認,但是現在他確實有了睡覺的念頭,這不是睏倦的表現,李樹甚至可以十幾天不睡覺,但是源於血脈深處的自然反應,還是讓李樹選擇了適從和接受。
“血暮之殤”的駕駛艙要比飛羽的駕駛艙大得多,除了駕駛區域之外還有一塊單獨封閉的生活空間,雖然只有不足十平米那麼大,但是生活環境卻有了質的提升。
李樹打開了生活區的艙門,看到伊莉雅依然是昨天看到的那個姿勢,完全沒有覺醒的跡象,正好無奈的關上艙門,在駕駛區的地板上攤開了屬於自己的地鋪。
賽維婭和佩恩並沒有要求接回沉睡中的伊莉雅,就那麼放心的讓她繼續跟李樹在一起,雖然李樹知道他們倆肯定就在不遠處觀察着自己,但是這種“就是賴上你”的認同感讓他還是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微弱的恆星光芒透過“血暮之殤”的駕駛艙蓋透了進來,李樹閉上了眼睛,他可以適應黑暗,但他心裡還是習慣了光明,雖然駕駛艙蓋的濾光效果讓這光芒很暗淡,但李樹還是覺得非常的舒服、踏實。
李樹現在的感知能力跟以前想比已經發生了質的飛躍,即使在睡夢之中,也會警覺到靠近的危險因素,他就曾經在睡夢中感知到了賽維婭的靠近。
有時候他不免暗自腹誹,“這感知能力真是孤獨流浪的必備技能,自己這是要向着獨狼的方向進化呀!”
一日好睡,當夜晚再次來臨的時候,李樹按時醒了過來,他活動了一下身體,感受到那股“血氣”再次強大了幾分,心裡既感慨又無奈。
血族可以通過沉睡來修復傷勢,也可以通過沉睡來強化身體,甚至可以通過沉睡來延長壽命,真的是天生自帶進化作弊器,比人類的艱苦修習逆天多了。
拉開“血暮之殤”的生活區艙門,李樹開始了每日的例行工作。
先從儲水槽中接了一點點涼水,微微擦擦自己的臉龐,把淺淺的灰塵和落寞清除乾淨,然後摸了摸胡茬的長度,決定明天再剃鬚。
野外生存需要節省用水,這裡還有個用水大戶,李樹覺得一個男子漢邋遢一點沒什麼,說不定還更有男子漢氣概呢!
李樹端着一盆溫水,沾溼了毛巾,開始輕輕的擦拭沉睡中的伊莉雅的臉龐,雖然她絕美的臉龐看起來非常的乾淨,但李樹總是覺得一個女生還是應該每天清潔自己的。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李樹開始幫着伊莉雅洗臉、擦洗脖子、手腳,當然只是純粹的擦洗,脖子以下的部分他是絕對不會碰的。
雖然......他跟伊莉雅之間的關係.....其實已經親近到沒有了距離。
“幸虧你不是汗腳,要不然我......纔不給你洗腳呢!”
李樹試了試水的溫度,不冷不熱剛剛好,就掀開蓋在伊莉雅身上的毯子,把她那兩隻小巧瘦削的腳丫子泡在水盆裡。
“這麼大個子,腳丫子怎麼這麼小?血族都這樣嗎?”李樹嘟嘟囔囔的像一個幽怨的家庭婦男。
除非是在沸血狀態或者非常特殊的時候,血族的正常體溫要比人類低不少,李樹揉搓着晶瑩剔透的十根腳趾頭,就像在揉搓兩塊溫涼如水的軟玉。
忽然,李樹感覺到手中的腳丫子忽然抖動了一下,他猛地擡起頭,就看見了兩隻燦爛如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