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跳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史東躺在牀上,迎來了新的一天。

當那顆依然被命名爲太陽的麥哲倫恆星從東方冉冉升起時,他已經走下了牀。

解開纏繞在身上的繃帶,史東換上了背後印有“鋼”字的訓練服。他來到窗前,撩開窗簾,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閃耀的紅光照亮遠方的雲彩,一瞬間,白晝便驅逐了籠罩在天文市上空的黑夜。

城市逐漸從沉睡中甦醒。

一隊小鳥飛過天空,不久之後,街道上便傳來了人的聲音。

在覈心街過夜的客人紛紛醒來,一些精力充沛的客人開始了新一輪的征伐。

史東的隔壁又傳來了令他煩惱了一晚上的撞擊聲與呻吟聲。

他搖了搖頭,離開了房間。

晨間的空氣沁冷,遠遠望去,市中心的那些高樓大廈彷彿衆星捧月般,拱衛着天文市的象徵,那直入雲霄的高塔——天文塔。

高空中,如同行星光環般圍繞麥哲倫八號行星的貨運軌道,清晰可見。

時至清早,繁星的光芒早已消失。

唯有從貨運軌道內部放出的光芒,依然留存於天空。

這是一個奇蹟,由人類共同創造的奇蹟。

每一次看見貨運軌道,史東的心神都會爲之震撼。當他低下頭時,發現同樣身穿運動服的邢臺與蘇珊娜,已經等候在了門口。

“早……”

史東剛打了一聲招呼,便被一臉不耐煩的蘇珊娜給打斷了:“環城十公里,如果撐不下去的話,可以先回來,有問題嗎?”

“沒問題。”

史東感覺到蘇珊娜對似乎自己懷有成見,他記得自己好像沒有得罪過她吧?

“最好如此。”

蘇珊娜說完,便一馬當先地往天文塔的方向跑去。

“體力耗盡的時候,喝一口這個。”邢臺把一瓶體力回覆劑交給了史東,“等一會跟着我跑,我會教你如何呼吸,如何分配體力,如何掌握節奏,明白嗎?”

“是的,邢先生。”史東感激地答道。

邢臺微微頷首,他讓史東把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能不能感受到我的心跳?”

“心跳?”史東並沒有感覺到邢臺的心跳,他甚至連邢臺的呼吸都沒有察覺。

邢臺給他的感覺,簡直像是一架精密的機器。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腦海,史東的掌心猛然捕捉到了一絲顫動。他的耳朵裡,也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有了,心跳聲。”

“很好,計時一分鐘。”邢臺把一塊手錶遞到了史東的面前,“記下我一分鐘內的心跳頻率。”

“開始。”史東剛剛說完,他立即感覺到手掌心中傳來了一股巨大的震顫。

那股震顫的力道,差一點彈開他貼住邢臺胸口的手掌!

這股強烈的震顫持續了整整一分鐘後,才慢慢恢復平常。

“這是日常生活下的每分鐘心跳頻率。接下來,我會給你演示一遍運動下的心跳頻率,”邢臺也不問史東是否記住了自己的心跳頻率,他自顧自地說道,“先是劇烈運動,同樣是一分鐘。”

“是。”

史東手忙腳亂地按下計時鍵,緊接着,他的掌心就遭到了一下重擊,整個手掌都變得紅彤彤的。

邢臺心臟的跳動極爲驚人,即使不用聽診器,史東仍然能聽見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隨着那一聲聲驚雷般的悶聲,他的心臟竟然在不知不覺間,也開始了那樣的跳動。

“一分鐘。”

邢臺朝史東的臉上吐了一口白氣,把他從恍恍惚惚中拉了出來。

“糟糕。”

史東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砰砰”作響,身體內部慢慢萌發出一種要爆炸的錯覺。他連忙學着邢臺的樣子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一團白色的霧氣從他的面前,徐徐飄散。史東立即覺得身體好受多了。

“你很有潛力,五感的感知能力非常優秀。”邢臺誇獎了史東一句後,又話鋒一轉,道,“所以,剩下的東西就要靠你自己摸索了。”

頓了頓,他又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好了,現在我們上路吧。先跑一公里。”

“好的。”

史東點了點頭,說實話,他並不覺得十公里長跑有什麼困難。過去,他可是每天要在野地裡來回跑上四十公里的路程。

由於是長跑,邢臺的跑步速度並不快,史東非常輕鬆地跟上了他的速度。兩人之間的距離,始終維持在一個身位的差距。

經過一個彎角時,邢臺突然說道:“注意我的呼吸節奏與心跳頻率。”

“是。”

不用邢臺提示,史東也會去注意他的呼吸節奏與心跳頻率。

掌握適當的呼吸節奏,將會使運動變得更加輕鬆與協調,而心跳頻率直接影響人的持久性、穩定性與平衡性等多種性能。

史東開始觀察邢臺的呼吸。就在這時,邢臺卻突然加快了速度,轉瞬間便把兩人間的距離拉開到了一米。

“你甩賴。”史東腳下一發力,追了上去,又把距離縮短到了一個身位。

“注意了。”

邢臺看見史東追上前來,竟然又加快速度,把雙方的距離又拉開到了一米。

史東逼不得已,只能又追了上去。

這樣的追逐遊戲一直持續到邢臺主動減速,與史東並肩跑在一起才告一段落。

一滴汗都沒有出的邢臺向滿頭大汗的史東問道:“累了嗎?”

史東沒有說話,他會那麼累,到底是誰害的啊?

“累是正常的。”邢臺解下左手腕的一個環扣,摁下一個按鈕後替史東戴上,“這個是計步器,後面的九公里,這個計步器會教你怎麼跑。”

“嗯?”史東不明白邢臺又想耍什麼花招。

“大小姐今天還要上學,我必須先回去爲她準備早餐。”經過一個花圃時,邢臺轉了一個圈,往來時的方向跑去,“剩下的九公里,就由你自己跑了。”

“什麼?”

史東不可置信地看着邢臺,他不是要自己從他的身上學習呼吸節奏與心跳頻率嗎?

“吡!”計步器內發出一聲輕響,“加速。”

史東沒有理會計步器的提示,而是返身往邢臺的方向邊跑邊吼道:“喂!邢臺,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個計步器帶有電擊,所以你最好還是乖乖照辦爲好。”邢臺指着閃過一絲亮藍色弧光的計步器道,“你瞧,要開始了。”

“啪!”

潛藏在計步器內的電擊槍狠狠地扎入史東的皮膚,往他的體內注入一股強勁電流。

史東渾身毛髮頓時根根豎起,他一把按住那該死的玩意,想要把它扯下來。沒想到一扯之下,他的整個手腕都在隱隱作痛。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計步器的環扣兩邊有兩根鉤針,一旦戴上手腕,這兩根鉤針便插入了他的皮膚底層,勾住了肌肉。

若是硬要把計步器扯掉,恐怕會把整塊皮肉一起拉掉。

這樣的情況下,一味的蠻幹肯定不行。

雖然沒怎麼讀過書,但史東也知道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句話。他立刻乖乖回到原來的路線,向前方加速跑去。

一邊跑,史東一邊咬牙切齒地看着越來越遠的邢臺,心中思量着要不要給對方來上一份大禮,以感謝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呢?

邢臺並不知道史東在想什麼,就算他知道了,也只會付之一笑。

畢竟兩人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邢臺要想修理史東,只需要在蘇珊娜替史東制定的日程安排中,再額外增加一份項目便行了。

沒跑出多遠,邢臺就停下了腳步。在回鋼武流武館之前,他還有一個地方要去。

等到史東從自己的視界中消失,邢臺便攔下了一輛飛行車,開啓了自動駕駛系統:“去第7醫院。”

“確認,目的地爲A區洛安路231號第7醫院。”

飛行車自動駛入了街上的車流中,駛向了遠方。

位於天文塔之下的A區,是天文市戒備最森嚴的一個戒備區。

麥哲倫八號行星的總督府、鎧鬥士流派聯合會與《激戰》協會位於天文市的分部,都設立在A區之內。

設立在A區中的天文市第7醫院,表面上是專爲鎧鬥士與達官貴人設立的特殊醫院,但暗地裡一直在爲泰德亞帝國軍方服務。

邢臺所搭乘的飛行車僅僅在第7醫院的門口停留了半分鐘,便開走了。

離去的時候,邢臺的口袋裡少了一個信封,而手裡,卻多了一個密封紙袋。

密封紙袋的表面蓋着一個“報廢”的黑色印戳,邢臺的拇指滑過紙袋錶面,黑色印戳立即消失不見,露出了蓋章之人想要遮掩的標號。

那是一個大寫的字母[A]。

“[A]級的結果?”邢臺拆開紙袋,把多達200頁的實驗報告從中抽了出來。

邢臺對於研究人員偏愛的數字與圖表沒有興趣,他直接把報告翻到了最後一頁,看向了最後一行。

“基於以上實驗的結果,我們認定該DNA持有者的血脈中隱含龍脈,由於某種不正常的外界刺激,該血脈正在逐漸甦醒……”

“龍血?”

邢臺把報告放回密封紙袋中,他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飛行車在覈心街17號,鋼武流的武館門口停了下來。

邢臺邁出車廂,他拉開半掩的房門,走了進去。

“有結果了?”

坐在走廊裡喝着茶的蘇珊娜見到邢臺回來,立即放下了茶杯。

“您的猜測並沒有錯。”邢臺把報告書遞到蘇珊娜的面前,“他確實含有龍脈。”

蘇珊娜掃了一眼報告,不屑道:“就算擁有龍脈,廢物還是廢物……對了,他人呢?”

“我想還有一個半小時,他纔會回來。”邢臺微微一笑道,“十公里的急停快跑,不是初學者能夠堅持下來的。”

“那你還讓他一個人跑?”蘇珊娜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邢臺。她知道邢臺的內心並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冷淡,不然,也不會選擇那個方面的力量了。

“我認爲,他比一般的初學者稍稍強一些。不過,您在擔心他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擔心一下自己的學業問題?”

邢臺拿起桌上的課本,向蘇珊娜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大小姐,到上學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