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的眸子如黑曜石般冰冷,始終維持着一個姿勢的史東,帶着一種危險的味道,回到了臨時居住的別館。
午間的陽光照耀着安靜的別館,恐怖的寂靜使經過這裡的大多數人,都會下意識的加快腳下的步伐。
“大人,您這是?”
“收拾東西,我們準備離開這了。”
別館中唯一活着的生物,除了洛塞,大概也只有被關在特製箱子中的那隻擬形蛛了。史東單手解開了外套,渾身冰涼的躺在藤椅上。
今天的陽光,對於他來說,似乎特別的寒冷……
索倫和丁卯坐在花園中,他們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兩個人耷拉着眼角,失去光澤的長髮雜亂的披在各自的腦後。
精神上受到的創傷,讓他們一閉上眼睛,便會被噩夢所圍繞。無論多麼堅韌的意志與神經,也在這種持續的打擊下幾近崩潰。
“我,真是受夠了。”
索倫微閉着眼睛,太陽的光芒讓他昏昏欲睡。可一想起盤踞在腦海中的夢魘,模糊的神智立刻變的無比清晰。
“真羨慕那些不需要睡覺的怪物……”
丁卯懶散的靠在立柱上,臉上顯露出了十分明顯的倦意。
雖然她身爲神將,所受到的精神創傷遠比索倫輕的多。可與經過翡翠夢境試煉的自然使徒相比,丁卯的意志力就如薄紙般脆弱。
“沒想到那個傢伙的戾氣那麼濃厚,連自然之力也無法徹底壓制。”在遭受到梅爾莉心靈衝擊後的第二天,索倫便解讀出了構成如此犀利攻擊的源頭。
與一般夢魘使用的心靈衝擊不同,梅爾莉對現世的思念和某種神力的干涉,使她觸摸到了世界的本質。
也就是說,光憑藉着那種能模擬出與現世相同世界的異能,梅爾莉便脫離了凡物的範疇,達到了“毀滅”的境界。
能戰勝“毀滅”的,只有“榮光”。索倫不知道史東是靠什麼逼得梅爾莉動用了自我獻祭這樣的禁技,不過從那散發着陰森氣息的[諸世的毀滅者]上,聰明的赫蘿逖珂使徒還是猜到了些什麼。
構成梅爾莉近似半人半妖體質的源點,是那件始終穿戴在身上,不可被替換的白色睡裙。如果要徹底摧毀那種東西,大概也只有比她更強大的毀滅力量了。
索倫沒有去打聽過這件衣裙的來路,他對已死之人的事情沒有什麼興趣。
“嗯!看來她對柳治那混蛋很關心啊!”丁卯撓了撓乾枯的頭髮,她認爲梅爾莉的自我犧牲,其實一點也不值得。
“是啊!”
同樣知道一些內幕的索倫,也嘆出了一口氣。醒來後的柳治,曾歇斯底里的試圖把一切責任都嫁禍給史東。
他的這番做爲,讓在場的所有知情人都皺起了眉頭。但一些想要攪渾水的傢伙,卻竭力的爲他辯解與開脫。
“最終的審判大概會是流放吧?這個家族真是奇怪。”
“哎!”
丁卯嘆出了一口氣,柳氏家族內部長老會的第一次審判,也曾邀請過虛弱中的她和索倫。
兩人以旁聽的身份參加了那次不公開的裁決,他們親眼見到了公訴人的無力申訴。相比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軟蛋,柳治的無罪辯護贏得了大多數不明真相者的喝彩。最後所謂的投票,更是讓丁卯和索倫怒火中燒。
“那個時候要不是奎爾拉住我們……”
完全一面倒的票選,讓丁卯和索倫瞭解到了什麼是“公正”。這與其說是審判,不如說是一場作秀的鬧劇,差點製造了一場流血衝突。
“……那大概鐵城外的某個亂葬崗,會多上幾座無名的墳墓。很多年後,或許會有好事者發現在墓碑上刻着,‘這裡埋葬着幾個不自量力的傻瓜’之類的句子。”
接着丁卯的話語,病怏怏的索倫說了一個並不怎麼好笑的笑話。他對這個家族已經喪失了信心,如果下任的家主不敢放手做些什麼的話,那麼衰敗,將成爲柳氏家族唯一的未來。
“對了,奎爾呢?好幾天沒看見他了。”
“我讓他先回卡耐特了。那個國家的暴風,可比泰德亞來的早上許多。話說回來,這幾天我也沒有看見陰影騎士的使者。”
“但丁理事長派遣他們去了幽林星羣,下一步,我要和史東去那尋找狂怒聖典……”
索倫和丁卯互望了一眼,然後一起笑出了聲來。
兩個人對手下采取的保護方法,出奇的雷同。保護着索倫和丁卯不會遭到黑手的,是各種渠道織成了一張巨大的關係網。他們就像蜘蛛般,靜靜的趴伏在網絡中。
如果不想惹怒這張巨網上的其他蜘蛛,無論對兩人有何等的深仇大恨,再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前,採取明智的觀望纔是最佳的辦法。
比起已經趴伏在網中多時,與網同化的兩隻蜘蛛。奎爾和陰影騎士們正是網上的其他蜘蛛,所無法顧及到的邊緣人。
這個時候,原本起到護衛作用的兩個人,就變爲了索倫和丁卯的軟肋。陰影騎士和奎爾各自所屬的組織,規模固然龐大。但對於這種牽涉到家族內部的紛爭,他們能提供的也幫助實在有限。
“真不甘心啊!”
“多愁善感可不像你。”
對於索倫的譏諷,丁卯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她扭動僵硬的脖子,無意間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嗯?這不是那個白癡大小姐嗎?”
一頭如同楓葉糖漿般的棕發在花園的一角飄舞,連日的疲乏雖然使索倫的視力下降。但丁卯的雙眼,依然像鷹般敏銳。
“她在哭。”
少女雙眼中涌出的淚珠,就像是一顆顆脫了線的珍珠。即使陳晨無論如何用雙手遮掩,這些頑皮的淚滴,依然從她的指縫中滑落。
“這個時候,就要靠我的魅力了。”
“別說笑了,就憑現在的你嗎?”對於躍躍欲試的同伴,索倫只能苦笑的抱着頭。
“讓我和她待一會吧。”
本應該躺在房間內的史東,此刻卻從牆角處的陰影中邁出。他敞開了上衣的領口,露出了結實的肌肉。
“史東?”
索倫和丁卯,有些擔憂的看向曾並肩作戰過的史東。不用別人多說,他們也知道自己的命是史東所救回的。
“拜託了。”
側對着兩個算得上好友的同行者,史東罕見的放低了姿態。